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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州城下,一骑快马疾奔入张献忠大营,一路奔,一路惊慌失措地大喊:“大王,大王,不好了,长沙被官兵攻陷了,长沙失守了............”
呯!张献忠一拍帅几,倒八字眉向上一挑,目光如刀地对前来报信的小兵怒喝道:“胡说八道,湖广皆下,长沙四面无敌,还有三万大军防守,怎么可能失守?来啊!把这谎报军情的家伙拉出去砍了。”
“大王,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大王饶命啊,长沙真的失守了,赣州兵备道秦牧率领大军夜袭长沙,城中有人给秦牧作内应,官兵悄无声息地杀进城内,长沙失守了,失守了呀,大王,小的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谎报这样的军情啊!”
“秦牧?怎么可能,秦牧不是还在万载吗?这才两三天,他怎么可能跑到长沙去了?李兆光,传李兆光!”
军师徐以显连忙说道:“大王,当务之急是先弄清长沙的情况,再行追究责任不迟。快说,你来的时候,长沙的情况如何了?张文秀将军呢?”
“小的来的时候,秦牧正在开仓放粮,大肆招兵买马,应募者不计其数,秦牧还贴出招贤榜,得到长沙士绅富户热烈响应,还有,长沙周边几个小县的军民都反了,把大王的官吏杀了,争相归附秦牧...........”
呯!张献忠又是一掌击在帅几上,把小几整个击断了,上面的茶盏等物什飞了一地,“该杀!通通该杀!”张献忠暴怒如雷,一头青筋蹭蹭直跳。
偏偏这个时候,徐以显还问道:“王妃呢,王妃可曾逃出来?”
“小的不知道,秦牧大军打到王府。咱们的人才发觉,王妃她可能............”
“啊!”张献给忠狂吼一声,拔刀便砍,那前来报信的小兵脑袋瞬间落地,血流满地,这狗娘养的一进营就大喊长沙失守,这下想瞒都瞒不住了。
在湖广掠夺来的大部分金银财宝和粮草物资都囤积在长沙,且不说长沙失守会给他这二十万大军的士气造成多大的打击,光是那无数的金银财宝得而复失,就足以让他抓狂了。
更何况。他这个大西王刚刚称王两三个月,王妃就落到了人家的手里,如今脑门上也不知扣上了多少顶绿帽子,这大西王都成绿帽王了。
想到这些,张献忠忍不住又在那报信的小兵尸体上连砍了几刀,然后仰天狂吼:“秦牧!秦牧!本王不将你千刀万刮,誓不为人!”
徐以显说道:“大王,秦牧此人只有两千人马,就能让张其在两万大军全军覆没。现在更是一举袭取长沙,已成大王心腹大患,他如今在长沙大肆招兵买马,加上湖广军民闻风响应。大王若不尽快夺回长沙,歼灭秦牧,恐怕整个湖广都将反复啊;
如今军中士兵都已知道此事,纸是包不住火了。袁州城里的吕大器也很快会得知,咱们的军心不稳,吕大器士气大增已成定局。只怕这袁州也不是一两日能攻下的了,而且这时间耗得久了,左良玉一定会派兵增援袁州,加上让秦牧在长沙站稳了脚跟,咱们到时反而背腹受敌,进退两难啊........”
“招集军中诸将议事,快去!”张献忠怒吼着,手上的宝刀凌空飞出,插在帐门上,帐门的亲兵吓得跪倒一地,面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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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头上,秦牧一身五品按察佥事官服,巨阙剑太重,让李式捧着,自己手拿一把羽扇,洒脱无比的站在城头观察敌情。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长沙士绅,个个绅长了脑袋,惊疑不定地向西北张望着,但见西北方向烟尘漫漫,一面张字大旗下,叛军多如蝼蚁般奔来,刀枪如林,步声如潮。
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从长沙城逃出去的张文秀,张文秀是张献忠手下四大镇将,负责留守长沙。自武昌南下以来,大西军所向披靡,进展十万顺利,加上整个湖广都打下来了,长沙处于湖广心腹,没人想到会有敌军来袭,所以防备上不免有些疏松。
现在,一夜之间,长沙易主,张文秀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逃到益阳后,立即带着益阳的一万多人马回来攻打长沙,同时传令各州各县派兵来援,无论如何,必须在张献忠回来之前,夺回长沙,否则等着他的只有一个字:死!
“可有人会奏将军令呐?”秦牧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一脸恬适地问身后的士绅。
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士子应道:“学士杨慎略知一二,兵宪大人若是不嫌弃,学生愿献上一曲。”
“杨慎?”秦牧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此人二十五六岁,面容清朗,身材挺拔,态度不卑不亢。
杨慎当然知道秦牧因何有此一问,他也不多解释,只是又长身一揖为礼。
古今同名之人何其多,秦牧也没太在意,颔首说道:“好,快取筝来,本官与各位就在这城头听一曲《将军令》。”
筝很快取来,杨慎一展双袖,临城而坐,双手抚弦闭起双眼,听着城外叛军发出的声浪越来越近,他一拂琴弦,紧张而神秘的旋律随之响起,有如鼓角声声,凝重而肃穆。
秦牧手上的羽扇向城外一指,朱一锦令旗随之一摇,长沙西门轰然打开,苏谨的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踏着小碎步首先出城;
紧随其后的是蒙轲、刘猛、霍胜、凌战、宁远、黄连山等人率领的步兵,每个士兵脸上都涂上了黑彩,与那雪亮的刀枪一映,森森如鬼,虽然不到两千人,但那浑然一体军阵却是凝重如山,充满了秘密、冷酷、威凌的感觉。
不错,秦牧这次就是要以一挡十,堂堂正正地在长沙城下打一仗。不再取巧,他要以巨斧一般凌厉的进攻,把张文秀这一万多叛军劈成碎片;
他要告诉长沙的官民,乃至整个湖广的百姓,他夺下长沙并非全靠侥幸,他不光只会耍些花招,实力,老子照样有以一挡十的实力。
当然,也不能说他一点都没取巧,张文秀火烧眉毛似的率军急吼吼地赶来。秦牧趁他劳师远来,立足未稳之机,派出最强阵容迎击,细算来这还是有点取巧的成分的,只不这一点不失堂皇之名。
此时杨慎的琴声通过左手夸张的吟、滑手法勾画出智勇双全的将军形象;接着用持续加快的“快四点”技法,表现了士兵们编队急进的情形。
城下的秦军确实开始急进了,先是苏谨的骑兵如离弦之箭向左翼掠出,带起滚滚烟尘嚣腾向半空,雨点般的铁蹄声让人心头阵阵发麻。
接着是蒙轲、刘猛他们的步兵大阵。大盾如墙,长枪如林,步伐铿锵,就象一座移动的山岳。向叛军迎面扑去。
杨慎的琴声一气呵成,节奏紧迫有度,凝重而肃煞,充满了气势。但见他大袖再拂,用琴声描绘出两军对垒、沙场厮杀、号角齐鸣壮烈的景象来,同时以湘楚之声昂首长歌:
大漠落日。残月当空。
日夜听驼铃,随梦入故里。
手中三尺青锋,枕边六封家书。
定斩敌将首级,看罢泪涕凋零。
报朝廷..............
城下千军万马这犷放的歌声中轰然撞在一起,漫天的箭雨遮住了天空,浪潮般的喊杀声响遏行云,一蓬蓬鲜血在阳光下绽放如花,蒙轲、刘猛率领的步兵视死如归、毅然决然从正面犁入敌阵,就象天神的巨斧劈入敌军的胸膛。
苏谨的骑兵则一分为二,一左一右掠出一个新月形的弧线,贴着敌军两翼飞一般掠过,轰!轰!轰!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从敌军两翼传出,但见火光冲腾,硝烟弥漫,无数的弹片把敌军两翼扫得一片狼藉。
紧接着两股骑兵一合,从零乱的左后方狂冲而入,劈波斩浪一般向张文秀的帅旗冲去,一个个敌军被奔腾的战马撞得倒飞而出,一道道雪亮的刀光划下,血溅如雨,残肢乱飞。
从城头望去,城下已变成一个血肉屠场,城头的士绅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个个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透,手心里满是汗水,唯有秦牧羽扇轻摇,唯有杨慎琴声铮铮........
一曲《将军令》奏完,城下的叛军在前后夹击之下,已然大溃,方圆四五里地内,尽是狼奔豕突的溃兵,苏谨的骑兵已经掠出外围,再次分成两队,不断飞驰着,象圈羊一般圈住叛军。
蒙轲、刘猛、霍胜等将则各带一队步兵,交相掩杀,城头的长沙士绅看到这,早已是惊呼连连,阿谀奉承之声此起彼落,一比十,不到一柱香时间,叛军溃不成军,若不亲见,谁敢相信这是事实?
张献忠南下湖广时,整个湖广的官兵没有一次象样的抵抗,听到的都是望风而降,听到的都是弃城而逃,若不亲见,谁能相信还有这样彪悍善战的官兵?
然而事情还没完,长沙士绅的阿谀奉承之声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京观,因为传说中的京观再次出现在了长沙城下,数千颗血淋淋的头颅在西门外垒起了一座小山。
士绅们看看城头羽扇纶巾的秦牧,再看看城下那些满脸黑彩有如厉鬼的士兵,眼神全变了,有的人甚至吓得两脚发软,当场摔倒在地。
魔军,这是一支魔军。
所有人都不禁想起叛军中流传着的这个传说,秦牧手下这支人马是魔鬼组成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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