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可硕脸上并无任何喜色,眉头紧锁,计划全乱了,这个新娘是假的,现在应该已经'死'在了刚刚那场混乱之中。绮珞呢?绮珞怎么还没回来?
偏头看了一眼桧木,桧木点头退下,沿着街道去找,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前方横七竖八的死尸。
花轿就这么突兀的停在街道中心,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这么一片凶杀之地,怎么敢有人靠近半步?看到远处渐渐赶来的衙役,桧木果断的抢先一步放火将这一块给烧了。
不能让王上知道殿下的计划,不然所有的努力就真的全都白费了。
东后见南可硕面色有异,以为是因为遭了这么一出心情有些不好,安慰道:“好在王妃无恙的回来了,外面的事情自然有人解决,还是先将这亲给结了吧。”
首辅见状也附和着,“想来王妃也是受了惊吓,还是先拜堂成亲然后就去房间里歇息吧。”
南可硕面色难看的厉害,要是等不到绮珞,这之后难不成就这样过了?
新娘子身子也抖得厉害,她不过就来演一场戏,怎么就成了今天这幅样子?主子也不出声制止,难不成还要她替王妃拜堂吗?
两人都没有动作,这让看客纷纷投来看戏的目光。
桧木进门之后神色就一直不太好,南可硕心沉了沉。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能有人知道他计划?
等着桧木过来说了那边的情况之后,南可硕大概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能在短时间内将他的人尽数斩于剑下,还能不惊动旁人的,除了北锡瞿他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可是,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手?两边同时进行,难不成北国旧部也参与进来了?
他有那个底气,凭着他安排在绮珞身边的人都是个中高手,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杀死了?还是一个不留。
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迫于压力,只得先跟眼前这人成亲。
兵部侍郎绕到首辅旁边,跟旁边人嘀咕着,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首辅的耳朵里。
“这九殿下这么犹豫,王妃从进门开始就没说一句话,更是连盖头都没动过,该不会现在这个王妃另有其人吧?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首辅眼睛眯了眯,摸了摸发白长须,没有说话。
拜完堂之后,新娘子就应该被送到新房里去了,但是首辅大人出来搅了趟浑水,“刚刚那么混乱,王妃都能一直没有掀开盖头,这等定力着实让我一个大老爷们也自愧不如啊。”
东垭玛皱眉,最近首辅是不是有点过于活跃了?怎么哪里都有他跳出来插上一手?
南可硕面色紧绷,眼神出奇凌厉的看过去,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讨厌一个人。
“不会是假的吧?”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原本就嘈杂的大堂立马就像炸开了的油锅,纷纷朝新娘投去好奇的目光。
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新娘手紧拽着红菱,退后几步,晕倒在南可硕的怀里。
南可硕下意识要甩开的手硬生生的忍住了,面色非常难看的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而后向东垭玛他们投去复杂的眼神。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王妃带到房里,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到底是女子,哪里能真正不被吓到?怕是一直都在忍着罢了。”
既然东垭玛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多加为难,毕竟今天还是人家的婚宴。
南可硕面上的笑容已经快维持不住了,下颚紧绷着的应付着宾客。
一场好好的婚宴闹成这样,东垭玛心有愧疚,即使让高大监明天从国库里挑些好的送过来心里仍是有些愧疚。
首辅这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皇子难堪已经很打他脸了,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东垭玛不禁头疼的扶额。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南可硕都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处理其他的了,叫来桧木进去跟新娘说了之后,径直去了书房。
新房的门被推开,桧木冷着一张脸看着床上坐着的那人,“殿下说了,之后你就安心待在这里,等着王妃回来才能离开,要是有谁要来见王妃,一律称病不见。”
“是。”
这天傍晚,九殿下的婚宴跟敏劬街的一场大火引起了百姓之间的热议。
北锡瞿将人安置在临华殿的内阁,现在就两个人在一起,他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说话了。
绮珞摸了摸床边的被褥,确定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地方之后才把盖头掀了。
对上北锡瞿复杂的眼神,不知为何就有些心虚,“你手上的伤好点了没?”
北锡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声音闷闷的,“已经好了。”
“……”
相对无言,绮珞索性就打量起了房间的格局,“这是哪?”
“临华殿。”
“???”绮珞惊的从床上站起来,“皇宫?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恨我,但是那天并不是我设计推你下崖的,你也不用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吧?还连顾尚邶也不认……”
“等等!”绮珞急声制止他的话。
刚刚北锡瞿那番话信息量有点大,绮珞得到好好捋捋。什么叫推下崖?她坠崖那天他在场?顾尚邶又是哪个?
北锡瞿看她惊讶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委屈,“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那天那人真的不是我,是有人假扮我给你送的消息。”
绮珞看他眨了眨眼,脑海里好像有些片段跟他刚好所说的重合了。
之前原本犹豫在喉间百转千回的话,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像是泄了洪一样,全部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半是紧张,半是期待的看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的表情。
这突然来的真相绮珞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反正她是被惊的说不出话了。
按照他的话,自己还是南北国的公主了?这身份变得也太快了吧?那那个靖观帝还在找自己吗?
北锡瞿眼里的光在她长久的沉默下越来越弱,“是吧,你也觉得荒唐吧?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就是那人冒充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一张跟我一样的脸。”
沉默半晌,绮珞退离了他几步,“虽然你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相信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这话真正从楚俏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阵难过。
“我知道了。”
绮珞见他一副受伤的神色,心尖上突然就被刺痛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这里是皇宫吗?”
“嗯。”
绮珞将刚刚北锡瞿说的话串在一起,还是有些没明白,“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在南北国吗?怎么到了东国,还住进了宫里?”
“来找你啊。”
“……”还真是情深义重啊,哈哈…。绮珞尴尬,偏偏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个……”绮珞犹豫,实在不忍心看他这幅受伤的样子,正准备给他说自己失忆的事情呢,殿门被人敲响了。
“席先生,王上有请。”
北锡瞿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绮珞,“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绮珞要说的话被打断,然后对上北锡瞿的眼神突然就忘了自己刚刚要想要说什么了。
空气静默一瞬,绮珞尴尬的笑了笑,“你先去处理事情吧,我忘了要说什么了。”
“……”
北锡瞿嘴角下垂,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那你不要乱跑,你现在身份特殊,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绮珞下意识的点头,北锡瞿见状心情才好转了点。
北锡瞿三步一回头,眼神不停留恋在她身上。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绮珞还是得要承认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简直要了命啊!
喜服繁琐厚重,绮珞索性就脱了外袍,卸了礼冠,一身轻松的躺在床上。
寂静的空间里,绮珞脑子出奇的清醒,心里的天平已经往北锡瞿那边倾斜了。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铃声,绮珞警惕的从床上爬起来,细细分辩着声音的来源处。
顾尚邶焦躁的在另一边等着,本来计划的好好的,谁知道南可硕居然这么大胆的拿了一个假的新娘来糊弄他们。
现在也不知道楚俏在哪里,要是真的让南可硕计划得逞,那北锡瞿岂不是要气的暴走?只能祈祷广英侪还没这么快将计划败露的消息传给北锡瞿。
北锡瞿半天都还没来开门,顾尚邶都已经准备往回走去九王府那边查看了,门就开了。
绮珞惊奇的看着暗门缓缓打开,眼神猝不及防的跟门里的人对上。
“俏儿?!”
“世子?!”
空气凝固。
顾尚邶像看个傻子一样看她,现在又没有外人在,装的跟真的一样。
“我说,现在又没有外人在,你干嘛还要装不认识我?”
绮珞眼神复杂,这不会又是个熟人吧?
“应该认识你吗?”
顾尚邶一口气就卡在喉间,面色涨得通红,“你,你当真这么无情?”
绮珞退后半步,开始慌了,这话怎么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啊?不会是她失忆前惹得桃花债吧?天呐!她之前过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怎么惹了这么多人?
顾尚邶还没来得及抱怨呢,下一秒门就合上了。
顾尚邶:“……”
绮珞拍了拍胸口,默默缩了回去。
背后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挺硬的,绮珞记得背后并没有什么阻挡物啊?
意识到这一点,绮珞吓得都不敢动了,僵硬的转过身子。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越过她脸颊,缓缓转开了暗门的机关。
绮珞身子僵硬缓慢的抬头,视线触及到来人的喉结,下颚,再是嘴唇……
北锡瞿低头看着她的反应,打开新世界一样,觉得这幅样子的楚俏又是别有一番美感。
视线终于对上了来人的眼睛,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深情,直直的看着自己。
“师姐,你看这个……”
“师姐~不要生气了嘛……”
“师姐……”
绮珞头疼的闭上了眼,这些声音才总算消停了一点,脑海里渐渐汇聚了一些画面。
北锡瞿伸手扶住她,担忧又带着急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尚邶原本要指责楚俏的话在看到她难受的样子吞进了肚子里,“你怎么了?”
闭上眼睛之后,所有感官都格外敏感,身后是北锡瞿宽厚带着体温的胸膛,还有那颗跳的毫无频率的心跳声……一切显得陌生又遥远。
“阿瞿,我头疼。”无意识的说出这话之后,绮珞自己都惊到了,可是脑神经拧在一起,疼的她无法思考其他。
北锡瞿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担忧道:“怎么好好的就头疼了呢?”
“我去找大夫,你们在这等我。”顾尚邶丢下这句话就原路返回了。
让楚俏待在宫里也是麻烦,一不小心还有被发现的危险,就连这种情况都不敢叫太医过来诊脉。
脑海里的人影不停的跟眼前这人重合,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脑海里喷发出来一样,不停刺激着她的神经。
北锡瞿蹲在床边,手足无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楚俏一个人痛苦的挣扎着。
“师姐,你坚持住,顾尚邶很快就回来了。”
啊,原来刚刚那人就是顾尚邶啊。
这念头刚有,绮珞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彻底昏迷了过去。
见她昏迷,北锡瞿探了探她的鼻息,才松了口气,顾不得其他,抱着人就往暗道去了顾尚邶那边。
也是急了才没有考虑到暗道的事情,这要是被人看到了怕是要出事的。
暗道门刚刚合上,顾尚邶就带着人进了房门,看到北锡瞿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会,很快就反应过来,让大夫给楚俏诊脉了。
北锡瞿将人放到床上,才在一边看着。
大夫如坐针毡,旁边这人的眼神真的是让人忽视不了的存在啊。
定了定神,才伸手给床上的女子把脉。
半晌,大夫收了手,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