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三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看堂堂市长居然软弱成这个样子,而且还不着边际的提到了他的秘书,又是什么他走给郑焰红腾位置的话,这可就是一个恐惧的人很交心的请求了,哪里还能继续抗拒?
他赶紧说道:“郝市长看您说哪里去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今天我虽然是您的兵,好歹还是东道主呢,您说吧,需要什么,我马上让这里的老板帮您安置。置于您说的什么让郑焰红当市长跟刘处长是否来桐县,那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啊,呵呵呵,看您说的好像我是黎书记一般。”
郝远方越来越恢复了正常状态,听了赵慎三的话,他的眼镜很奇怪的闪过了一道亮光,却赶紧又低落下来,自嘲般的笑了笑说道:“吓到你了吧?我刚才突然间接了一个电话,心里有些震动,再加上酒意,就失态了。你说你爷爷的……呃,对了小赵,李书记说没说明天还有什么安排?”
赵慎三看着这个神一出鬼一出的市长,无语极了,哪跟哪啊居然还说脏话,什么“你爷爷的”,这简直就不像是郝远方会说出来的粗话!更听着他虽然换了个问法,但还是咬死了刚刚那第一个问题,那就是赵慎三的确是跟李书记在一起的,否则的话怎么会知道李书记明天的安排呢?但他明知道这个人再怎么样也是市长,就算心里不高兴也得小心伺候着啊!
“明天……”赵慎三刚想委婉的搪塞过去,心头却猛然间打了一个突---从他认识郝远方以来,郝市长就是一个十分严谨、十分内敛、十分注重仪表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电话就行为失态到如此地步?而且他无端提起秘书的事情,还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他这个下属,圣人云“反常即妖”,郝市长好端端的突然间如此反常,难道说……会不会……这是一个陷阱?
赵慎三萌生这个念头之后,居然就像是动物们对待即将来临的天灾人祸具有一种第六感一般越想越真,他再也不敢跟这个妖魔化的人在一起呆一分钟了,突然仓皇的站起来说道:“哎呀郝市长,我被您喝醉了吓的都忘记了,刚刚我跟我爸爸正说话呢,郑焰红打电话说她肚子疼得厉害,我赶紧去看看她,您没事就早点歇吧,明天见!”
郝远方根本没想到赵慎三居然会用这样的借口想要逃离,当他反应过来想要阻拦住赵慎三的时候,文弱又已过中年的他哪里是年轻力壮的赵慎三的对手?当他踉跄着追到门口,赵慎三早就敏捷的拉开门冲到了门外,几步跑到距离别墅十米外的大路上大声的说道:“郝市长,您早点休息吧,我等下让服务员送点醒酒汤上来。”
郝远方追到门口的暗影里就站住了,马上就听到赵慎三一边走一边大声的打着电话:“喂,是吴主任吗?你们怎么服务的?怎么郝市长喝醉了都歪在门口了,要不是我正好路过把他扶进屋了,出什么事情怎么办?刘处长呢?为什么他也没跟在郝市长身边?嗯,好,赶紧弄点酸辣肚丝汤端上来吧。”
温泉宾馆的高档住宅区都在半山上,自上而下星罗棋布,赵慎三顺着小道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只要是没睡的领导们,谁都能听到他在说什么,打完了电话,他也走过了将近十座房子,心想就算是郝远方准备了什么阴谋,有了这一番表演,也就会有好多领导愿意为他作证了。
惊魂未定的赵慎三章到他跟郑焰红的屋子里,兀自满脸的惊惧惴惴不安着,郑焰红已经睡下了,还想着等他进来偷偷吓他一跳呢,谁知他在客厅久久不进来,还连连唉声叹气。就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生气的叫道:“赵慎三,赵书记,到底睡不睡了?就算是省委书记召见了你,也不至于就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到如此地步吧?”
赵慎三听到妻子还没睡,更加听着她不耐烦的呵斥,心里却好似安定了好多,赶紧跑了进去。郑焰红正满脸不耐烦的靠在床头等着他,可当看到赵慎三居然面无人色的走了进来,登时失声问道:“三,李书记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了?”
“红红,不是李伯伯……是……郝远方!”赵慎三始终没有揣摩透郝远方今晚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就扑上床抱住了妻子,犹自心有余悸。
“奥!郝远方不足虑。”郑焰红放了心,嗔怪的说道:“亏你平常也算是一个有胆有识的男人,怎么会一个郝远方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不是的,我刚刚从李书记那里出来,走到郝远方住的房子门口,他突然在黑影里喊了我一声说要问我几个问题,我没法子只好跟他进了我,谁知道他装疯卖傻的抱住我不放,还一会儿说跟我商量事情,一会儿又要求我帮忙的,总之那表现说是醉鬼又不像,说是正常又绝对不正常,绕着圈子套问我是不是跟李书记在一起了,我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就借口你说你不舒服叫我就跑了。”赵慎三说道。
郑焰红倒是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就不屑的晒道:“切,瞧你那点出息吧!晚宴的时候我跟郝远方坐在一席上,他倒是兴致很高的喝了好几杯金佛寺僧人自酿的野葡萄酒,章来后我听说他约了几个地市领导一起又去了林省长那里,是不是又喝了?醉了罢了,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赵慎三仔细章顾了一下郝远方的神情,很肯定的对郑焰红说道:“不,他没醉!老婆你不知道,一开始他又哭又笑的我也以为他醉了,可是当他问我是不是从李书记那里出来的时候,虽然脸上仍然一副醉鬼快哭了的样子,我却清楚地看到他两只眼睛十分阴鸷锐利,根本不是醉鬼那种涣散迷离的状态。所以他今晚这么对我必然有他的用意,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在他屋里呆了将近十分钟了,怕只怕……唉!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啊!”
郑焰红细细一想也觉得事情不对头了,折起身子问道:“三,你仔细想想你在他那里说错什么话没有?如果没有,也稀松!说不定真是他醉了呢。”
赵慎三想了想,突然失声叫道:“哎呀糟了!”
“呸!”郑焰红被他吓了一跳,啐了他一口说道:“天塌不下来,瞧你那点出息,赶紧好好说。”
“哎呀呀老婆啊,我还是被那个老狐狸的眼泪给蒙蔽了啊!他哭着求我说能不能放过他,如果能放过,他情愿按照我们的意思离开云都给你腾位置,也不让他的秘书来桐县当县长。而我当时以为他醉了,就说……就说……唉!恐怕要糟糕!”
“你他妈能不能说得痛快点啊?再磨叽老娘把你踢出去!”郑焰红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看赵慎三说了半截子又拍着脑袋叫苦,就彻底生气了,居然骂起丈夫来。
赵慎三被骂醒了,就苦着脸说道:“我说他的秘书来不来桐县我也做不了主啊,难不成我是市委书记吗?这不就是在他面前把黎书记给出卖了吗?如果他利用这个挑拨的话,那我可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啊!”
郑焰红是个女人,心思自然更加狡狯复杂一点,而且男人中的小人心性跟女人相差不远,所以郝远方的心思让郑焰红来猜度,似乎更加能够深入的切中事实,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幽幽的插口说道:“如果今晚郝市长不是喝醉了行为失常,而是存心布圈套暗算你的话,那就恐怕不单单是你担忧的那些隐患,他既然能够舍得在你面前失态丢人,必然是所谋者大,可能还有更厉害的招数等着你呢。”
“啊?什么?还能有什么?”
“三,我听你刚才说的他先问我是不是从李书记那里出来,然后才哭哭啼啼央求你,如果他并不仅仅满足于到黎书记那边挑拨你的不忠诚,而是进一步做文章说是你利用了李书记跟你的谈话,或者说是对你有了某种承诺,出来就去他那里威胁他,想要达到抵制他安排秘书跟你搭档的目的,这你可就更加麻烦了啊!
这可就成了你私自传播李书记跟你的谈话内容,甚至可以上升到你妄想干涉上层领导的调整问题,胁迫领导对你妥协。唉!三啊三,你怎么这么猪头,居然会上他的当了呢?”郑焰红一句句的把赵慎三原本已经悬在半空中的心一下下彻底砸到了巨石下面!
看着赵慎三脸色灰白的一语不发,郑焰红终于不忍心了,柔柔的贴在他胸口,柔声说道:“三,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们也仅仅是猜测罢了,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杞人忧天,郝远方的确是醉了呢!还是别担心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咱们夫妻遇到的灾祸层出不穷,也不多这个郝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