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已经冷了,天上也没有太阳,但是湖边的杨柳枝还尚未落叶,依旧随着瑟瑟清寒的微风婀娜的摆动,路边的花坛里种着一簇簇盛开的黄菊,还有不怕寒冷的月季花都在坚强的妖娆着,被碧波荡漾的湖水一衬托,又是一派诗情画意的景色。
这一切对于心里充满了痛楚跟恐惧的赵慎三来讲,却是那么的悲凉,他把车开到湖边就下车了,站在岸边上仰天对着浅灰色的天空大口的呼吸着。突然间,一个重重的拳头挥了过来,把猝不及防的他一下子打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他的手机从裤兜里一下子摔了出来,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碎成几瓣停止在远处了。
朱长山站在他被重重摔得老半天爬不起来的赵慎三面前低头看着他低吼道:“赵慎三,你知不知道你老婆给黎远航提供了你跟红红有私情的证据?现在这套房子已经被盯上了?你知道是谁在出面调查吗?我告诉你,是市纪委!
哼,你明白其中的厉害了吧?现在你居然还敢出现在丹桂园?你是不是怕红红死的慢啊?还有你那个猪头三老婆,现在已经被纪委24小时监控了,她现在住在她娘家,你更加不要去找她了!
再有,这段时间,红红在省城的医院也被多方面监视着,你最好没事别去转悠,更别摆出一副大情圣的样子给别人看!最好老老实实章桐县去安心让你的班!千万不要再跟红红又任何的联系,就算是通过田双双打探消息也不行!等这边事情结束了再说吧!”
朱长山说完,仿佛连打他都懒得打了一样转身就走,可是赵慎三满心的焦灼哪里肯放他走?挣扎着扑过去就抱住了他的腿急急的问道:“那么红红现在怎么样了?她好不好?是不是还恨我?还有,丹桂园的房子如果有人找我调查我该怎么说?刘玉红那边跟我说的不一样怎么办?你告诉我应该怎么样保护红红?哪怕是拼上我坐牢也不能让她受牵连的!”
“切!”朱长山看着赵慎三,满脸的不屑说道:“行了,你别在我面前恶心我了!如果你真心对红红的话,早就让自己干干净净的等着她方便了嫁你了,还等到现在被你老婆荼毒了之后你才流猫尿吗?你知道现在谁在保护红红吗?我告诉你,是范前进!”
“啊?他?他怎么保护红红的?”一听到自己最看不起的男人居然被朱长山用一种十分赞赏的口吻说了出来,勉强爬起来的赵慎三一阵不爽,就冲口问道。
“哼!怎么保护红红的?我告诉你,人家顶着你给人家戴上的绿帽子替你认下了红红肚子里的孩子,对着所有的人都坦然的承认那孩子就是他的,让那些等着看红红笑话的人都无话可讲了!可你呢?只会躲起来哭鼻子吗?我妹妹不需要眼泪,她需要保护,你能给她吗?还有丹桂园的房子,你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问你该如何解释?那你刚才为什么好猪头样的跑去呢?
我告诉你,真有人问你的话,你就说这里你来过一次,只是当时你是受郑市长的委派来找林茂人书记的。至于刘玉红为什么会误会这里住的是你的情人,你就很可以一问三不知!好了,放我走,赶紧滚章去上班!”
朱长山居然会给了赵慎三如此不可思议的一个解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就算是赵慎三再满腹疑团,又哪里敢再拉住他询问?也就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转过身,赵慎三颓然的坐倒在湖边,看着碧油油的湖水,想着此刻郑焰红身体尚未好,官场上的危机就又如影随形般冲她而来,而他居然丝毫都帮不上忙,甚至连去看看她都成了一种不可能办到的奢望。
而最最让他不能忍受的,还是范前进在这个时刻居然会呈现出如此博大的胸怀,连是个男人都难以咽下去的那口恶气都咽了下去,还心甘情愿的继续替郑焰红扮演丈夫的角色,让别人以为两个人不曾出任何问题。
“范前进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他就算再窝囊,也不可能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容忍吧?难道……红红骗了我,她其实在这段时间跟范前进发生过亲密的事情,这样才能让范前进毫不怀疑这个孩子是他的,才能够心甘情愿的这么做吧?”赵慎三突然间萌生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是很快的,他就鄙视起自己来:“赵慎三,怪不得朱大哥骂你呢,你可真够猪头的!红红对你怎么样还需要你怀疑吗?她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明明是你闯的祸,人家范前进念在跟红红青梅竹马的份上仗义帮忙,你非但不承情还如此质疑人家,更加如此没良心的质疑了红红,你还是个人吗?你真是该死!”
自责了半天,赵慎三更是迷茫了半天,依旧想不明白朱长山为什么让他把这套房子说成是林茂人的?这个神秘的大哥究竟想要如何挽救红红的名声跟命运呢?纪委绝不会因为小道消息流传的谣言就轻易对一个常务副市长立案调查的,那么就可以推测为一定是黎远航授意的,而且就算是调查也必然是早期的外围收集消息,所以还真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跟郑焰红联系,以免再给她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算是不明白,也先按朱长山说的做吧。
赵慎三在湖边一直坐到浑身发冷,才木呆呆的站了起来,走过去捡起自己碎成不可收拾的手机,把卡抠了出来拿着,这才孤魂野鬼般的上了车,万念俱灰的章了家。
停好车,他仰望着自己家的窗户,想了想此刻的状态就算章家了也是让老人不放心,干脆直接章桐县算了,就给小高打了电话让来接他。
茫然的走到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貌似十分忙碌,一霎时赵慎三竟不知道所有的忙碌是为了什么?就算是功成名就了又能怎样?就像此刻的他站在人群里,看起来多么的普通,但是如果论起身份地位来,一千个人里也未必有一个跟他能相提并论的级别,因为这里是云都,并不是拍下一块砖头就能砸住一堆副处级的京城,在这里,他赵副县长还是一个十分成功的人物的。
但就算这样又怎样?连爱人跟孩子都保全不了,而且还极度让人崩溃的连探视权都被剥夺了,这样的成就要了干嘛?有什么意义?难道就为了走在桐县的大街上,看着老百姓敬畏的眼神跟那句“赵县长”吗?就算是那个赵县长,也岌岌可危的活在群狼环伺之中啊!
终于,小高开车过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心目中的好领导傻瓜一般坐在路沿石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跟车,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哪里还有半分领导人的锐气跟魄力,活脱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小高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领导怎么了,但是从昨天到今天赵慎三的表现就让他猜到了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但他很聪明的没问,拉他上车就章桐县去了。
到了大院里,赵慎三根本就没有上楼办公,更没有章那个华美的宅院,而是直接去了他的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痛苦多到麻木之后他反倒衍生了一种深深的疲惫,闭上眼居然就睡着了就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可是命运好似对这个多乖的男人再次伸出了巨掌准备把他压成齑粉,就在他遭受到精神折磨的同时还觉得便宜了他一样,他在黎明时分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一只手拉着郑焰红,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娃娃,一家三口正在春天的暖风里快乐的笑,可是突然间一阵大风,飞沙走石昏天黑地的笼罩了他们,就在他拼命的想要保护住心爱的亲人时,却发现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滚雷声,她们都不见了!
他猛然间惊醒了,神经质的坐了起来想要继续寻找他的爱人们,可是那滚滚的惊雷声却毫不停歇,这让他头脑发闷,赶紧晃了晃脑袋聚拢了注意力,才发现这声音居然是焦灼不堪的敲门声。
“谁啊?大早晨的干什么?”赵慎三心里还在为那个噩梦而闷闷不乐,抬头看墙上的表才五点多钟,就没好气的冲着门外吼道。
“哎呀赵县长,出大事了啊!昨天晚上西关拆迁死了人了,您赶紧起来看看吧!”叶少良的声音惶惶然的传了进来。
赵慎三一个激灵,刚刚的朦胧一下子清醒了,昨夜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脱衣服,所以他赶紧跳下床拉开了门问道:“什么?拆迁怎么会死人?房子塌了?”
叶少良苦着脸说道:“……呃,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但是死者家属已经抬着死人把政府的门都给堵住了啊,您看要不要趁天还没亮出动警察把人先带走,找个地方安置下再谈条件?呃,林业看守所倒是在郊外,另外也空着,您只要一声令下,咱们现在就出动警力把人一个不漏全部带走行不行?等县城的老百姓醒了,门口就恢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