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口中纯净的海洋味似乎蕴含着丰富的矿物质成分,使得这份略带腥咸的口感有一种新鲜水产般的鲜美。
她不禁微微流着口水想到——如果加入切片的大蒜和剁成末的生姜,再加醋腌一腌,一定会十分的美味。
这让她回忆起未曾外出求学的少年时代,老爸腌制的皮皮虾——将新鲜的皮皮虾剁成段,加入上述材料腌几个钟头,然后那带刺的硬壳中的筋肉就会变得粘软。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咬了口中的触腕一口。
小巧的门牙微微嵌入那层硬邦邦的章鱼皮中,让他压抑的呼吸变成了惊喘。
……
口中的滋味比她所能预料的更为美妙。
一开始溢出鼻腔的是一种小麦般的清香,在她的口腔深处传来一点点微酸的清甜。她用舌尖刮走这一点美妙的液体,对于她的贪婪,对方报以慷慨的馈赠。她来不及用味蕾解读其中的奥秘,就被倒灌的液体呛到。她一边咳嗽,一边训练有素地将液体收集到腰间的低温容器中。
在自然界中,雄性章鱼在完成繁衍任务后,很快就会衰竭而死。八爪星人虽然借助进化逃过这面flag,但完成繁衍任务后的八爪星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处于虚弱状态,这段时间也是他们极易受到攻击、死亡率最高的时候。他用尽全力才用臂腕上的吸盘吸住墙壁,避免自己一头栽倒下去。
她低头打量被装满的容器,白中泛点蓝色光泽的奇妙液体让她感到兴奋,她似乎已经从显微镜下看到一个个活泼的小宝贝。他伸出虚软的触手,用尖端小心地拨开她黏答答的鬓发,她才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狼狈。
她伸出手指抹下唇角的一点汁液,那份淡淡的海洋味此刻已经潮退,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充盈着一种美妙而怡人的果香。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指腹,然后饱受摧残的味蕾好像终于从牢笼中解放,一个个欢欣鼓舞地张开手臂。她享受地微微眯起眼睛,好像被阳光照射到的慵懒的猫。
如果说之前的行为只是残酷的例行公事,那么这种事后的亲密举动又算什么?他极力维持镇定的心弦,不免被撩动了一下。
而她心里想的是——
果然,是蓝莓味的。
08
2016/8/1335~22摄氏度晴东南风4-5级
……
他的生殖细胞十分健康。
以他本人的体温来说,这些生殖细胞应该适合在30摄氏度左右存活,但是我将温度调控到35-40摄氏度后(接近阴*和子*的温度),它们依然充满活力,在培养基中像是洋洋得意的猎犬四处狩猎。
我将样本分成几份,分别放入不同动物的卵子——章鱼、猩猩、植物卵子以及我自己的卵子若干。
令人吃惊的是,f号培养基中的生殖细胞钻入了我的卵子之中。
09
员工餐厅(基因区)。
她坐在正对大厅的仿真植物盆栽的位置上,面前放着一个奶白色的瓷盘,盘上是一块压缩成方形的咖啡色干粮。盘子边是一杯用果蔬粉调制的萝卜汁,而她的手边搁着刀叉和叠好的餐巾。
在一众用吃中药的表情解决午餐的基地员工中,她的画风是如此与众不同。以至于处女座的科研人员一进来,就忍不住迈着腿向她这边的座位走去。
她的表情就好像在什么高级西式餐厅即将享受七分熟的牛排般惬意。
她随手拿起一边的挤酱瓶,在咖啡色的干粮快上挤上电波纹的白色黏液。然后用刀叉切下一角,将满沾着白色酱料的干粮块塞入口中,细细咀嚼。
一瞬间,处女科研男感受到了久违的食欲。他将餐盘搁在她的对面:
“沙拉酱?”
“你可以尝尝,不用跟我客气。”
她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萝卜水,然后抿了一口。
作为一个龟毛的处女座,他当然不会没头脑地将酱料一股脑地往干粮上倒,万一不合他的口味呢?
他将那白色的酱料挤了一点在自己的汤勺上,然后进行品尝。
“沙拉酱?”他一边疑惑一边又尝了一口,作为一个曾攻读过食品工程的博士,他试图解析这种酱料的原料和加工过程。
……而且,如果对方在这种材料匮乏的状态下比他先一步研制出美味的佐料的话……总觉得好不甘心呢。
他尝了一点,又尝了一点……终于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它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她正用舌尖舔舐唇角最后一点混杂着干粮粉末的白汁,闻言只是一边漫不经心地拿起餐巾,一边在发出代表停顿与思索的“嗯……”的鼻音后,淡然地说道:
“果糖、蛋白质、酶类物质、无机盐和有机盐,我没记错的话。”
“……”
在片刻疑惑后,回过味来的处女男,掐着自己的脖子冲到洗手间开吐。
10
她看着冷藏柜里被挤得扁扁的挤酱瓶,发出不耐的“啧”声。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繁忙,她宁愿钻入沙漠去猎取沙蝎和蜥蜴来拯救一下自己可怜的味觉。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她居然像是每天吃土豆的欧洲人一样忍受了屎♂味的干粮整整一年!
她的味觉差点成为了这种黑暗料理的奴隶。
她将挤酱瓶自冷藏柜里拿出,像涂唇膏般涂满红唇,然后伸出舌头逆时针一点点舔掉——如果放弃这最后一点救赎,她真是愧为中国人。
「关于章鱼型生物是否为文明星球来的高级生物的调查研究——其特殊的发音是否是一种语言?试以解析语言为切入点展开本计划」「关于章鱼型生物人工取精后的健康跟进监督计划——根据地球雄性章鱼的生殖特征,我们有必要在短期内定期检查该生物的健康状况」——她连夜赶出两份科研计划书,向上级申请解锁权限。
从此她就可以定期取食了。
11
在那次之后她就开始固定来看他。
她……是不是也对他产生了一点感情?他试图从那冰冷反光的镜片下看透她的内心,她的心却仿佛湖水反映着天光不知深浅。
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感到开心——尽管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如果他展露出更多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对付他;他们会不会觉得他更加危险,而不再让她来接近他?
他低下头,看着她从狭窄的自动门进入——他们以为以他庞大的身躯,自然无法通过这样狭小的出口,毕竟他不是真的像章鱼那样是无骨动物。但事实上,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软化自己的骨头,让自己通过比篮球大不了多少的洞口。
在她走到他面前之前,他伸展触手,将自己降低,让自己处于她的视线之中。
他不知道这次她想做什么,上一次她带来一本书试图给他讲解——他从那简单的字母和她单一的口型中推测,她是想要教导他地球的语言。但是他的发声器官和她的并不完全相同,学习地球语言对他来说十分困难——有时候她又会带着针筒来找他,似乎要抽取他的血样。但是他坚硬的表皮让她弄断了好几根针管。他知道自己全身最柔软的地方在哪里,那里隐藏在交接腕的沟槽中……他最终还是因为她神色中掩藏的失望而心软,向她展开他最柔软的地方……那一次他痛得几乎以为自己会死掉。
真奇怪……以前若是有敌人弄伤了他,会导致他进入狂暴模式,他的体能会飙升到一个阈值,然后对敌方展开狂风暴雨般的反击。但是,当她将他弄得非常痛、从未有过的痛时,他的心口却会泛起一丝甜蜜……
你想了解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