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维托里奥库尼伯蒂先生今日所言有几成是真的?”刚一回到临时住所,张佩纶就急忙问道。
“这位维托里奥先生是意大利王国著名的舰船设计师。在谈判方面也已经是老手了。”琅威理说道。
“也就是说这位维托里奥先生说的有一部分是假的?”刘步蟾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维托里奥先生说的基本都是真的。”琅威理笑道。
“此话怎讲?既然都是真的,哪意大利王国海军真有如此之势?”丁汝昌有些糊涂了。
“意大利海军本来就不弱,总吨位上能排到世界第四,但是考虑到俄国海军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真正的实力方面,意大利海军是世界第三。”琅威理中肯的说道。
“哪就是说意大利海军的造船水平要超过德意志了?”丁汝昌问道。
“德国海军的造船水平本来不高,贵国的定镇也是德国人在一等铁甲舰方面的第一个作品,带有实验性质。而那个鲁登道夫哈克先生也不是正经的船舶设计师,他原来建筑设计师。(这些是事实,鲁登道夫是半道出家的)意大利人的造船水平可能比大英帝国稍次,但是也绝对是第一流的,德国人没法比,至少现在是这样。”琅威理笑了笑说道。
“那为何我总觉得听了这位维托里奥先生的话,总感觉意大利海军技术第一呢?”张佩纶还是有些搞不明白。
“这个吗,只能说大清北洋舰队与意大利海军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这艘战舰确实相当不错,但是并不代表大英帝国和法兰西没有可以与之相比的,而更重要的是,英国和法国有更多数量的战舰,在技术水平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国力和战舰的总体吨位将成为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对于这位海事方面的门外汉,琅威理显得颇为耐心。
“哪琅威理大人认为这28万英镑的价格值不值?”丁汝昌问道。既然已经明白了维托里奥的一番说辞的目的,那现在就直接谈核心问题—价格吧。
“当然值,28万英镑买如此好的一条穹甲巡洋舰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关于工程质量,各位大可放心,意大利人虽说有的时候不太严谨,但是造的战舰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现在,意大利人还打算打开大清市场。”虽然作为一个英国人,但是海军军官的职业操守还是让他实事求是的说明了情况。
“可这28万当真贵一些,即使是25%的定金怕是也要近50万两银子。”刘步蟾颇为肉痛的说道。
“如果买两条的话,就是整整一百万两了,我北洋一年的各项经费能到账的也不会比此数多多少。”丁汝昌也十分的郁闷。
“这钱的事自然有中堂大人想办法,大家现在就说说如何把这个价格再压低一点吧。再者最好多配一些炮弹和换修补件。”张佩纶一看大家情绪有些低落,便转移了话题。
“就我个人看来,这价格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了,这样的船在英国最低也要32万英镑,而就意大利人交易情况来分析,这条船的卖价在33到35万之间。琅威理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以一个英国人的观点来看,任何交易都应该有一定的利润作为前提。如果我们再把价格往下压的话,造成的结果怕是双方都不想看到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像当年北洋舰队订购定镇一样。”怕还是说服不了对方,琅威理强调了一句。
“根据薛大人的情报来看,意大利代表团的徐先生对故国有很深的感情,我想我们可以从他那打听点消息。”张佩纶提议道。
“希望很渺茫,谈判价格的制定是由维托里奥先生决定的,即使我们知道了造价,我们也无法迫使对方把价格拉下来。毕竟现在是卖方市场,意大利人的造船厂最近可忙坏了。”琅威理不以为然的说道。
“各位早些休息,幼樵还要向中堂大人汇报今天的谈判情况,先告辞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张佩纶拱拱手告辞。…,
半个时辰后,直隶总督府李鸿章书房。
“没不到这意大利国竟然也有如此之势力。倒是我等孤陋寡闻了。”听完张佩纶的汇报后,李鸿章一面观察这意大利送来的战舰模型一边自语道。
“琅威理大人也认为能和意大利人做生意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琅威理大人还说,这个价格怕是不能再便宜了。”张佩纶低声道。
“这,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李鸿章颇有失斯文的说道。“不过休说购买两条战舰的100万两白银的订金,就是50万两,我北洋现在也还是拿不出来啊。”
“对了,趁着休会,最好能和刘子香私下里和那位徐先生见一见。书耘先生说此子有心到我北洋效力,你们一起去考究一下他的才学。”李鸿章说道。本来他不想让这刘步蟾去的。但是丁汝昌对海事的了解不如刘步蟾,而琅威理虽说有才学,但是是外国人,所以选来选去,只得挑选这位几乎一手遮天的刘总兵去。
“属下这就去办。”张佩纶拱拱手说道。“哪银子的问题?”随后张佩纶又问道。
“这事急不得,先等南边收下我们的10万两银子后再说吧。”李鸿章眯着眼睛说道。
“我北洋哪来的10万两白银?”张佩纶颇为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从哪些吃空饷的陆师那里弄来的。这些家伙,往日老夫还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今这事态,我北洋既然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自然要他们出点血。”老李呵呵一笑说道。
“除了这陆师,天津制造局中中饱私囊的时期也很严重。听刘子香说,这北洋舰队中的天津制造局的炮弹有不少是不能炸响的。而且生产出来的炮弹尺寸也不符合章程,我北洋水师发炮之前还要拿锉刀锉过之后才能装入火炮中。”张佩纶颇为气愤的说道。
“还有这事?幼樵啊,你先去和丁汝昌他们了解一下,如果当真如此,这天津制造局的管事之人,也该换换了。”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正当李鸿章为逐步逼近的危机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北洋内部的痼疾也被一点点捅了出来。更是让这位同光名臣又惊又怕。他终于意识到,北洋的问题不仅仅是一个没钱的问题,人,事,钱,所牵扯的事情和范围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