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比例50%,时间24小时。 建设部部长厉栾轻咳了一声,起身发言道:“部下以为,应该如您所言,小学以上的孩子们重新分配入学, 更改学习的模式。”

之前由于四国联合开启人才培养计划,教育和考试改革都是往时代前沿的方向发展。

孩子在进入高中以后会有理、工、文、艺四个方向的选择, 而考试则是四国联考, 成绩会成为挑选大学和日后应聘的资本。

但,那毕竟是物质充沛,也没有任何战争顾虑的2030年。

现在江银镇的孩子们, 再去学些艺术或者文学之类的东西,完全不合时宜。

谁都不知道他们日后还回不回得去那个时代,也不知道日后会面对什么。

也就是说,当务之急,是让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 把生产力等核心元素统统恢复。

“根据我个人的判断,小学的课程只用微调,减少课外活动的时间,重点放在通识教育和写字算术等必要东西上。”厉栾顿了一下,再度道:“而欧罗语,有必要继续学。”

人群中明显有人露出诧异的表情:“为什么?这个时代都没有欧罗国了啊, 本土人只要会用华文就行了吧?”

“不, 正是因为欧罗国不存在了, 这门语言才独特而难以被旁族学习。”柳恣认真道:“日后,其他城镇的居民会不断涌入这里,势必会有文化和多方面的冲击。”

“而欧罗语在某些场合,也许能起大用。”

龙辉淡淡嗯了一声,明显也赞同他的说法。

“现在不仅是加油站、冷冻库,中心图书馆和几个学校的图书馆,我也派人看管了。”安静许久的供电局局长吴恭开口道:“中心图书馆里不仅存有大量的生产辅助材料,还存有很多农业、医学方面的重要书籍。”

教材是可以复制的,知识也可以继续传承下去。

“我懂了。”教育局局长白鹿点头道:“我去安排知识体系和教纲的修改——现在镇子上一共有两个高中,两个初中,直接全部重组如何?”

“工程、通信、医学、农业。”那个年轻人脸色有些苍白,但声音也清冷而沉稳:“孩子们统一登记志愿,分配完成后去对应的学校从头开始学习。”

“基础的初中级数学还是要教一下,”龙辉耐心道:“但更侧重于实际的应用——四个新的学校可以和对应的单位形成共建关系,提供实习和实际操作的机会。”

那些临时失去工作的人们,也可以分配到对应的学校里,或者调整他们原有的岗位,进行第一轮的生产力恢复。

“还有,”老爷子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去选拔九个资质上乘,以后就跟着我学通信。”

他这把年纪,大概还能够再带出一批研究生和博士生出来。

无论如何,衣钵还是要传承下去,让孩子们未来替自己建设这个镇子啊。

众人也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只安静的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问题交给白局长之后讨论。”柳恣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油性笔,在临时推过来的白板上开始书写。

“眼下,一共有三个工作重点。”

农业:现有资源保鲜·引水与过滤·养殖与种植

能源:居民能源·剩余能源分配·能源供应恢复

军事:布防与布控·士兵素质培养·扬州城之战

他的字虽然清秀,但落笔遒劲有力,笔锋张扬恣意,颇像本人。

赵青玉啃着三明治看着他一行行的写着这些东西,也有种自己忽然就大学毕业滚来上班的感觉。

“第一个,农业——蔡局长?”

农经局局长蔡余萧站了起来,这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个子有些矮小,看起来更像个知识分子。

实际上,他也是从农业大学直接通过CAT考试,被分配到这个镇子上的。

CAT考试一共把六个年轻人扔到这来当官历练,其中教育局的白局长、农经局的蔡局长,还有他们的柳镇长,都算是非常年轻的知识性人才。

江银镇短短几年里的振兴与飞越,也多亏这新旧势力的联力扶持,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在尽心尽力的把这个老城往崭新的未来领。

“现有的食物要改成分配制,目前女性还在登记各自的专业和能力,而男性那边已经统筹完毕,只有两部分。”他接过孙赐递来的矿泉水,抿了一口道:“军备力量,和生产力量。”

从前的几个企业全部停产,工人们大部分都被临时招募为新的守备军,但肯定有不少知识分子需要重新敲定岗位——但目前政府可以提供的酬劳,只有统一规定的食物和饮水。

水其实都好说,这附近有溪流江河,煮沸了就可以饮用。

等这段时间熬过去,食物供应充沛以后,就可以恢复货币制度了。

“养殖方面,目前没有被时空异变割裂的,还剩两个养鸡场。”蔡余萧因为个子和赵青玉一般高的缘故,说话并不是很有气势。

他琢磨了一下,继续开口道:“两个养鸡场这边还在持续供电——但是军备力量要加强了,我担心会有人进去强,或者毁灭性的破坏。”

越是极端情况,越容易有极端行为。

可能有人自己吃不到肉,会直接往饲料饮水里下毒,大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钱凡明显没有料到这一层,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附近还剩六七家农户,但明显不够——开垦荒地是目前工作的重点,部分不能通过体检的原守备军,可以直接分配过去参与劳动和种植。”

“很好。”柳恣看见老蔡这边条理清晰,心里松了口气,示意他先坐下来。

能源方面,目前全看吴恭这边的判断了。

吴恭没有贸然开口,而是低头点了根烟。

旁边的厉栾反而站了起来,神情略有些复杂。

“在你们去核查附近情况的时候,我们从孙与仁那边,得到了几个信息。”

她似乎不太能消化这里面的东西,只略有些生硬的继续说了下去。

“第一,他们虽然才经历战乱不久,但小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官,大到扬州城里的商人,生活方式都……穷凶极奢。”

厉栾明显注意到,那个县令把自己当做卖笑女之类的角色,索性露出无知又妩媚的神情,套了接近两个小时的话。

期间搭了些酒水点心给这老头,但得到的信息,却异常的丰富。

凡饮食行酒,一顿都可以消耗数万钱,几十坛上等好酒若泉水般顷洒豪饮,二三十桌的珍奇佳肴吃不完就倒掉,就连下人也见怪不怪,都没有偷吃两三口的兴趣。

粗粮菜羹这样的吃食都上不了孙县令这等人的法眼,平日里雀舌蛇汤那都是吃惯了东西。

他只是一介县令,没法子搞到许多的山珍海味,来自远方的特产也只是偶尔尝一尝。

但据说,扬州城里的官员和商人,在挥霍和奢侈方面的能耐,远比他强的许多。

这倒是个非常有趣的消息。

大宋国明显在风雨飘摇的时间点上,内乱不止,外患不休。

但哪怕是地处边陲的扬州城,也在日夜笙歌,挥金如土。

“这个时代的人,好像没有物资储备和节俭的意识啊。”钱凡叼着根棒棒糖,不以为意道:“也算便宜我们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底层百姓,被压榨到透支的程度。”柳恣摸了摸下巴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问过孙县令,他们认不认识煤炭和石油。”厉栾看向他道:“答案是,都有。”

虽然名称不一样,但追问和描述一下,相差不远。

既然地理环境差不多,那这两样能源的存在也是必然的。

“有吗?附近就能采集的到?”

吴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他直接站起身来,看向那白板旁边的柳恣。

“柳镇,咱们等会得坐车去趟城北的热电厂。”

“那里……不是已经敲定要拆掉了吗?”柳恣下意识道。

“可是,现在还没有拆啊。”吴恭笑眯眯道:“多亏那附近的几家钉子户,可帮了咱大忙了。”

厉栾与其他两个医生都是女子,那姑娘的丈夫也没有拦着。

柳恣知道他们所谓的礼节,也没有进帐篷拦着,直接要了纸笔,让孙赐代写放足令。

帐篷之内,厉栾小心的解释了自己的意思,问那女子足疾如何。

这女孩子眼瞅着也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只怯懦的点了点头,小心的脱下了鞋子。

那弓头鞋上还缀着银线,做的如同元宝般玲珑可爱。

可这迷你的尺寸背后,是默不作声的隐忍和苦痛。

鞋子取下来,那脚上居然还缠着一层层的布。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实际的尺寸比这鞋子还要小。

厉栾面色一沉,只与同行的医生一起小心的解开那一层层的裹脚布。

随着那暗黄的布被一层层的解开,浊臭的味道也一同散了出来。

“平时不换的么?”

那女孩露出窘迫的神情,解释道:“按照规矩,睡觉时也不能解开——不然脚会长得更大。”

“什么?”厉栾下意识地问道:“那……疼吗?”

答案自然是疼的。

走路时疼,坐着的时候疼,由于缠足布裹的太紧的缘故,哪怕在睡觉的时候,这双脚也会隐隐作痛。

等到那一层层的布终于被解开,医生见到了那发育不良的一双脚。

骨骼和肌肉都因为被固定的缘故,发育的有些不正常。

按照这女孩的身高,鞋子起码是37码左右,可硬是被压缩到了儿童般的尺寸。

别说疼不疼了,就这样一双瘦小而变形的脚日常支撑身体的重量,也会吃力而难受。

于此同时,孙赐写的放足令被广播了三遍,声音在整个城市回荡。

“裹足之习,不仅畸丑粗鄙,更影响妇孺生育子嗣之健,有碍于抵御外敌……”

柳恣和孙赐都心里清楚,这事儿如果单纯从男女平等这方面说,根本没有用。

跟这个年代的人解释女人不是玩物,完全没有意义。

还不如直接简单粗暴一点,大规模巡查和配合罚款制度。

广播直接要求三日内每户上缴裹脚布和弓头鞋,日后随时巡查罚款。

“这么一来,城里估计又得携家带口的跑个几万人,”柳恣啪叽一声点了打火机,给出来的厉栾点了根烟:“好事儿。”

那红唇大波浪的女人冷冷地看了眼郭棣,低头揉了揉眉心:“我们需要再开个会。”

郭棣本来想跟着听些东西,但被孙赐礼貌的请了出来。

“我问你们。”厉栾坐在侧位,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带着几分冷冽:“你们真的想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么?”

“我说的,不是裹脚的这件事情。”她缓缓站了起来,眼睛依旧盯着双手交叉的柳恣:“时空异变之后,我们江银的人自然被局势胁迫,为了生存也要扩张发展。”

“可是你们真的想好了,自己在做什么吗?”

“要知道,但凡碰到几个圣母心和民族主义的,就会有人跳出来,说我们是侵略者,是殖民者!”

“侵略?”柳恣愣了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看见他们的裹脚布了吗?”厉栾冷笑道:“这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往后,我们越深入这汉族的生活,从金国的手中解救出越多的平民百姓,必然会碰触更多污糟肮脏的东西。”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两个官老爷看自己的眼神。

只有亵渎和鄙夷。

“管得事情越多,我们身上的骂名就越重。”

没准还没等外头的人开始反抗,自己内部就有人忍不住跳起来了。

“可我们不可能殖民啊。”柳恣皱眉道:“江银才六万人不到,殖民个屁啊——侵略又是怎么个说法?”

他站了起来,口吻同样坚决而认真:“我们已经定下来了方针,先去打金国不是吗?”

“金国现在占据大片的土地,奴役着宋国的人民,难道这也有错吗?”

“然后呢?”厉栾看着他反问道:“若是我们全军覆没了,那也好说,可如果我们把金国完整的驱散打灭,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整个北方,都全是汉族人,而我们的国家和宋国南北对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把一切都交还给那宋王朝的皇帝?”

柳恣神色一变,也严厉了口吻道:“厉栾,这是不可能的。”

“你也看到了,这些事情,我们不可能不管。”

“他们三妻四妾,虐待猥亵幼童,视吃人的礼教如圣旨——别说男女平等了,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再多的美好与辉煌,都是文化和人的沉淀。

国家层面、文化层面和人权层面要考虑的问题,是截然不同的。

“哪怕这个王朝有再深的文化底蕴,有再厚重的历史和艺术,可他们的人民一旦沦为贱籍,甚至连活下来的自由和尊严都没有——”

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封建王朝,所有的光辉特色,都是无数冤魂堆积而成的。

“厉姐……你说这干啥,”赵青玉在旁边小声道:“他们不是有春秋汉唐,都改朝换代多少次了,我们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啊。”

“我没有和你吵架的意思。”厉栾看着柳恣道:“你要知道,江银镇的人只有六万人,可这一步步的走下去,你要管理的是起码几十万人。”

“这几十万人,全都是汉族,全都被这吃人的礼教熏陶着长大,哪怕你给尽恩惠,他们也未必会感激你,甚至可能骂你是侵略者,是破坏他们汉家正统的弑君者!”

“哪怕我宣扬民主和自由吗。”柳恣扬起不合时宜的笑容来:“哪怕我让他们也来共治这新的世界,让他们也可以公平的参与政治和军事,哪怕这临国的政府里超过八成都是他们汉家的人么?”

“是。”厉栾沉声道:“赵青玉把史书过了一遍,这宋国从前的历史我都看完了。”

他们固守所谓的真龙天子,被君权神授洗了脑子。

你不巧立名目,不妖言惑众,只要日后不把夺回的江山交还给宋朝,就永远是个不正统的叛逆者而已。

“汉族?正统?”孙赐忍不住笑了:“哪里有什么正统的民族啊。”

“这国家起码也有一千年的历史了吧,几个流域的人互相通婚繁衍,扬州城里都有胡人在街上溜达——不都是杂交出来的种族,真的有纯种之说吗?”

“再说了,”她慢慢道:“这宋朝这么大的疆域,也不可能是充话费送的吧。”

这个国家在千年之前,难道就不是互相吞并蚕食,才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吗。

他们便是正统的君临天下,自己这边就成侵略者了?

更何况,绝大多数百姓也只会跟着最后赢的那个人吧。

钱凡在旁边闷不做声的点了根烟,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赵青玉:“他们的皇帝是个怎样的人?”

“岳飞秦桧的故事,我不是昨儿才跟你讲过么。”赵青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他们的统治者就是再昏聩,臣子都忠心耿耿,这不是儒学洗脑了一千年,脑子都洗坏掉了么。”

“总不能让咱们江银的几万人,都一起蹦到这瘦西湖里淹死算了吧。”

柳恣跟着打了个哈欠,淡淡道:“定下的事情,都不要变。”

他知道厉栾的意思。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做得越多,错的就越多。

收进来的城民越多,乱七八糟的非议和舆论就越复杂。

可想让江银的人长久的活下去,就必然去控制更多的城市和资源。

而江银的人,也势必会干涉他们这些古代人互相虐待的那些破事。

“该插手的事情,也全都全力以赴去做。”

他抬起眼眸,声音沉着而不容置疑。

“大不了,就说这临国的首脑暴虐无情,一手铁腕政治无从置喙,”

“把锅都甩给他就是了。”

龙牧一笑起来,眼睛就像两弯小月牙。

他脖子上挂着一串银链,中间坠着一块不知名的萤蓝色宝石,倾身交谈时那坠子就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让赵青玉有些分神。

“真的只有……十三岁吗?”赵青玉讶异道:“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龙牧只抿唇一笑,不多解释。

事实上,龙老爷子当初退休了几年,在没被返聘之前,致力于研究自家孙子的幼教事业。

于是别人家的小孩两三岁时接触的是基础读物,绕不开大灰狼和小白兔之类的东西。

而龙牧还在爬的时候,脑子里就被爷爷亲手塞进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重力是个什么东西,地球上有多少国家,欧罗语的基本用法以及等等。

三四岁可以流畅说话了,就开始英文教学化学的基础反应,以及各种物理现象的成因。

老爷子闲着也是闲着,还给他亲自编了好几本教材。

家里人都清楚龙老爷子不会揠苗助长,这事儿也就由着他来,没多拦着。

十三岁的龙牧虽然看起来是个眼睛亮亮的小男孩,其实已经是个小怪物了。

从华欧多国的大学都发来邀请函这件事来看,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

赵家的宅子被政府征用,拿来做临时的第二个军营——少数高中的男孩子不愿意再学习下去,在取得了柳恣的允许以后,开启了第二批的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