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他不够清醒吗?

他就是太清醒了!此时此刻,他与容非以往的兄弟情义皆无,从今以后便是生死仇敌。

还有芷儿!她与元绥在一起,更不会有半点情意了!

既然如此,他亦不会手下留情。

夺回白水镇,让全军上下颇受鼓舞。

其实这才是容非和宁岚真正的战略!守住蛟子城,夺回白水镇,再合围浪州。这样白狼军深入腹地,进退失据,他们才能占主动有机会夺回浪州。

就在此时,他收到了皇帝的密信,收到信后和一封圣旨。他神色沉重,皇帝的信里,是关于对贺家的处置。

皇上,要诛贺家全家。

容枫大婚那日的事件后,容非就写了折子,将当日情景一五一十的说了。

皇帝表示信任他,但贺家勾结秦王谋反,欲害恭亲王和长乐公主、柔嘉公主等,罪不容赦,要诛灭全族,且必须公开行刑。

皇帝的意图很简单,因为贺家是容非的至亲,必须他公开行刑,大义灭亲,才能向世人昭示他的清白。

宁岚进来,也看到了这个折子。

“这件事的确很为难你!”宁岚说。

“我不为难,贺家上下,没有人无辜!”容非早知道怎么做,内心是十分坚定的。

“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这些日他一直在军营,她也是担心他,常来军营看他。

容非点头,他是应该回去了。

他与岚儿回到将军府,贺氏就差人请他。

宁岚是知道贺氏的心思的,不由看丈夫。

“我心中有数,我去母亲。”他安抚妻子。

现在贺家被关押在军牢里,一直以来容非没有说怎么处置?

贺氏很不安,她从岚儿和季氏口里知道,边城又乱了,容非很忙才不能回来。

因此,她也不好多问贺家的事,如今知道儿子回来,心想他应该有空了,才忙命人叫他。

贺氏自从容枫大婚那日开始,没有一日能睡的好,常常暗自落泪,所这许多天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看着亦十分消瘦憔悴

“娘,您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吗?您应该保重身体。”容非看到母亲如此,不由心痛担心。

“非儿,我……”贺氏叹了口气,决定直说“娘知道,你外公和舅舅做出的事情不能饶恕,但有没有可能留下性命。”

容非丝毫不意外母亲的心思,必竟是骨肉亲情,那是亲生父亲和兄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这些天为什么尽量不回来,就是不想面对母亲的哀求。母亲吃了许多苦,这些年才过上好日子,她也一直内疚因为容家而连累了贺家。

他不回来,就是怕自己心软,他僵持着,等的就是天子旨意。

如今天子旨意下来了,他对母亲亦有交待。

“娘,皇上旨意已经下来了,贺家要诛全族。”容非道。

诛全族!

贺氏身体一软,眼泪连连:“非儿,你已经杀了你二舅舅了!我想贺家已经知错了,那可是你亲外公,亲舅舅,还有众多表亲兄弟,你当真不能饶他们性命吗?”

“娘,如果是别的罪刑,我都可以求情,我亦不容外公和舅舅就此丧命!可是娘,这是谋反之罪,儿子怎么求情?”容非语重心长的与母亲说,“娘,当时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外公联合秦王世子逼我一起谋反!娘,那亦是生死之间,稍有差池,容家亦万劫不复。”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边城的百姓,乃至大安的千万无辜百姓。秦王造反,得有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娘,贺家全族也许有无辜的,但那些千万百姓呢?他们有妻有子,他们岂不是更无辜?”

贺氏被儿子说的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回应。

“娘,我与岚儿十余年守在这苦寒之地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天下太平吗?现在您看,外公与元章勾结胁迫我,还勾结了白狼国。白狼国趁火打劫,浪州已经失守了,浪州的百姓又如何呢?”容非再问。

贺氏是心极善之人,特别是季氏亦大做女学,贺氏也常去女学,想到那些百姓孩童无家可归,不免也难过。

“贺家谋反,是要处于极刑的,儿子处置之后,会命人妥善处理他们的后事。为人臣,我必须杀贺家。为人孙,我安顿后事。”容非说着亦红了眼眶。

贺氏无话可说,只能听儿子的!

次日,容非先去牢里看贺山和贺东父子。

短短几天,贺山瘦了许多,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当真就像个垂暮的老者。

而贺东,在父亲身旁,脸色阴郁,看到容非进来,眼光里露出凶狠之意。

“非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贺山冷笑一声。

“外公!”容非站在他们面前,郑重见礼。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猜到,我已投靠秦王?”贺山问。

“从二舅舅试图离间我与天子,而贺家上下对岚儿露出疏远之意时,我隐隐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相信。”容非道。

贺山呵呵一笑。

“外公,你素来是最聪明之人,为何临老却想不通了。”容非心是很痛的,他儿时父亲对他严厉,更看重兄长,只有外公最是疼爱他。

“我只想为贺家谋一条出路,非儿,皇帝不相信贺家,不然你做大将军多年,按理帝王应该重视我贺家,提拔贺家子侄。但皇帝从来没有。在他心目中,你是罪臣之后,对贺家亦忌惮。我只是为贺家谋出路罢了!”贺山道。

“外公,你误会了!”容非苦笑,“是我让天子不必刻意重用贺家和季家的。”

“你说什么?”

“就像您说的,我是罪臣之后,是大将军宁华收我做马前卒,让我有出头之机。后来又得当今天子看重,还将岚儿许配给我。可是我知道,不论我立多大的功劳,父亲的罪刑如烙印般始终印在我身上。”

“皇上待我恩重如山,宁子玖视我为兄弟,我岂能让他们为难。所以在我任大将军时,我就给皇上写过折子,不必重用季、贺两家。”容非说。

“你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牺牲贺家的前程。”贺东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