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此时处于宴春阁内,他想,以往我来这里跟皇祖母请安,那时我还是大皇子,父皇器重我,母后皇祖母亦喜爱我。

如今,我只能扮成侍从奴才,卑躬屈膝。

他即使心性再深,一时心头翻涌,没禁住便微抬眼看向母后。

母后坐在父皇身旁,一双稚儿被乳娘抱过去。

那双稚儿眼睛大大的,粉妆可爱,父皇露出怜爱之色。

不一会儿又听到稚儿的笑声,只吸得所有人都赞阿赤阿白聪明伶俐,白嫩可爱!

母后,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梦里,母后一生都没有原谅父皇,在她死后,他故意不主父皇和母后合葬,生不在一起,死亦不能同葬。

如今,母后当真能原谅父皇,居然还生下一对龙凤胎!

想来,是阿难的原因!

猛的,他感觉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阿难,在看着自己!

她怎么会注意到我的?元真立即做出慌张神色,又低下头。

转而又听到平王问起:“皇兄,怎么不见太子?”

他刚刚便想着,众皇子都已经过来请安,却不见太子。难道太子因为双腿已残,所以避不见面?

他,不应该如此才是!

一提到太子,景和帝微沉下脸,口气不善:“他被西蜀公主掳了去,至今无下落!”

一国太子竟失踪至今?当真是闻所未闻。

“西蜀为何突然发难,前些年不是都跟大安平安无事吗?”晋王道。

“还不是元……”景和帝不想提元真,话说到一半止住,“西蜀如今猖狂,子玖定会让他会出代价,今日家宴之中不谈国事,太子朕正派人找寻。”

“如今大安国力强盛,西蜀只是一时蹦哒,想必得意不了多久。太子洪福齐天,也必能平安归来。”平王忙道。

“正是如此啊!”晋王也忙道。

元真却想,刚才父皇提到自己,那般咬牙切齿,当真是很恨他啊!

一时间,他恍然回神。

他一直注意着陵安在何处?后来才知陵安根本没有入宫。

陵安到底是父皇的亲孙女,这是宫中家宴,为何不让她来?

想必父皇恨极了他,所以不想见到陵安。

“平王叔,你在平州数年,说话倒半分没有平州口音?”静平突然道。

“那是自然。”平王回答,“平州虽是本王的封地,但是平州口音颇为绕口,我虽寄居多年,却始终学不会。”

“那你的侍从,必定是平州人咯?”

“……”平王心突突的跳,他早闻静平公主聪明绝顶,她突然提到侍从,是看出什么来吗?

“奴才的确是平州人。”元真低下头回应。

“刚才平王叔说平州语十分绕口,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不如你说几句来听听?”静平道。

元真忙回:“不知公主想听什么话?”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元真立即跪到前面,用平州语道:“奴才祝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岁,大安国泰升平,江山永固。”

平王妃识得平州语,立即翻译过来。

景和帝只淡淡瞅了一眼元真,对平王道:“你这奴才倒是极会说话。”

平王立即表忠心,忙道:“皇兄,这也是臣弟的心愿啊!”

景和帝只是淡淡笑,宫宴已经准备好了,景和帝与皇后扶着太后一起去宫宴。

宫宴时,各宗族王妃便由皇后招待。

平王等亲王跟景和帝及众皇子坐一处。

此时阿赤和阿白又闹起来,皇后忙让奶娘抱回坤宁宫,她便随意的跟王妃们说话。

静平有注意到平王妃,她十人局促,晋王妃亦不爱跟她说话,神态之间有几分看不起她。

而平王,从进宫到现在,就没有正眼看过平王妃一眼。

静平不由道:“王妃刚才说你在来时的路上生了病,不知生了什么病?”。

“一般的风寒罢了!”平王妃回答。

“那病了几日?”

“五六日吧!”

“病了五六日,那风寒必定十分严重。阿难的侍女冬雪是个医官,不如让她为你诊个脉如何?”静平道。

“不必了,我早无碍了。”平王妃道。

“还是诊诊比较好,大安的气候与平州大约也不一样,你途中大病,若是再染上风寒就不妙了。”静平道。

“……”平王妃本就是小户女,嫁给平王为继室,平王待她十分冷淡,她心中也一直自卑。

她还是第一回来皇宫,见识了如此多天家之人。

一时间心慌意乱,竟不知如何回应?

“奴婢冬雪,给平王妃娘娘诊脉……”冬雪过来道。

平王妃只好伸出手,由冬雪诊脉。

诊完脉,冬雪道:“王妃气血有亏,脾胃亦有些不调,可吃些补气血的食物,多清淡,心情也要放开阔一些,否则郁结于心,于你的身子无益。”

坐一旁的晋王妃心想,阿难竟如此抬举平王妃,我与她到底是妯娌,还是关心一下好。

于是,装模做样的宽慰了平王妃几句。

跟皇子坐在一起的阿绥,看皇姐竟愿照料母妃,心中难得生出淡淡的感激之情。

其实静平也不是关心平王妃,平皇叔从进宫到现在,让她心中颇为疑虑,她是想试探平王妃的。

不过现在看,平王妃也没什么好试探的!

宫宴之后,露花园摆了戏台,各宗族世子皇子亲王皆坐一秒看戏玩耍。太后只坐了一会儿,便拉着平王说话去了。

景和帝亦没有兴致,略略坐了坐,陪皇后回坤宁宫了。

倒是静平,还在露华园坐了坐。

皇祖母和平王在皎月亭在说话,她远远却见到元绥与平王那侍从站在皎月亭的假山旁,那侍从不远不近的站在元绥的身后。

那侍从,难道身份有异?

“阿绥……”静平缓缓过去。

“皇姐。”元绥见礼。

“你和芷儿的大婚准备的如何?”

“该备的已经备好了。”元绥道,“只是这几日我想见芷儿,只是见不得面。”

“你们大婚在即,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静平看向了他身后的侍从。

“你是何名字?”

那侍从忙恭身行礼:“奴才贱名,实在不值得公主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