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周蔚站在靳雨青的门前,屡次抬手,指骨蜷曲着悬在门板前,整个人好像一尊僵化的雕塑。他知道靳雨青需要冷静,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沉下心来,相信靳雨青有处理事情的能力,但是紧绷的神经唆使着他眼部的小肌肉,反反复复的收缩。
“雨青,吃点东西吧,我放在门口了。”他揉了揉眉骨,弯下腰,将装着清淡小食的餐盘放在门口的脚垫上。
紧闭的房门里传出脚步声,周蔚匆慌抬头,从突然自里面打开的门缝里对上一双阴郁的眼睛,他心里一惊一喜,唤了声:“雨青?”
他的眼眶没有红,发丝拢束在肩前,连衣着都是整整齐齐的套装,好似那件事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只有雪白的巩膜上星星寥寥的细密血丝还能看出,他对那张照片到底还是在乎的。
靳雨青垂下视线,先是在脚垫上的牛奶杯里兜了一圈,然后才转停到周蔚的脸上。他抬脚跨过餐盘,伸手握住了周蔚的领带,破天荒地把自己埋在对方的胸膛上,用力呼吸着周蔚身上的气息,汲取能够令精神安定下来的养分。
后颈微妙的弯曲低垂,看上去那么脆弱。周蔚的手指从算珠般的颈椎棘突边缘划过,指下触感如走过一匹轻而凉的白色丝绸,他张开虎口握住颈部的底端,好像就这么一捏,对方就会像只天鹅一样垂颈而亡。
靳雨青的声音发着闷,对周蔚说:“帮我找个心理医生吧。”
周蔚一愣:“找什么?”
“心理医生,我想知道那些被封存的记忆是什么。”靳雨青说着迟疑了几秒,改口说,“应该说……是真正的顾允清的记忆。有人在……在创造我的时候,不可控地将它们带入了我的大脑,我知道,那些梦里的事情都是真实的,是顾允清留下的痕迹。”
他在说“创造”这个词语,这让周蔚难以抑制的心酸。不过一夜,他就接受了自己是个人造人的事实,并将它冷静地陈述出来。
“好。”周蔚答应下来。靳雨青听到后只是点点头走开了,他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精瘦的背影,那套在西装里的骨骼肌肉无不散发着孤独的味道,忽然地,周蔚迈开一步,叫道,“靳雨青!”
靳雨青回头。
“不要入戏太深。”周蔚嗫嚅道。
他看了看周蔚,什么都没说,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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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靳雨青找的心理医生三天后的晚上就抵达了中央宫,是司雪衣在f区结识的无照野医,体型微胖,是仙人掌属种,还酗酒,酒精没能侵蚀他的大脑简直是个奇迹。
任川在单独辟出的一间治疗室里等着自己的病患,传说中的王。
他四处打量这座华丽的中央宫,绮丽的灯光效果也不能将它的空荡掩盖。对一届君主来说,这座王宫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从手边的窗口里,还能看见远处的厄洛斯大厦,那边的玻璃幕一层一层的亮起来,充斥着商业都市的奢靡之气。而被包围在其中的中央宫则显得分外落寞。
这是一处空有繁盛外表的建筑群,掩埋着一个行将就木的君主的灵魂。
f区是个大染缸,可以知晓许多事,这个叫顾允清的王已经是杭锋手里的提线木偶,落魄到需要背地里寻找心理医生催眠自己以缓解度日的地步。
任川叹息一声,背后的房门忽然被推开。
他回头,看见一位雅淡俊朗的年轻人伫立在门口,身后跟着那位在f区大名鼎鼎的周蔚,他瞬间就明白了门口的男人是谁,略有些惊讶地定住了视线。
靳雨青走进去,自觉在房间里唯一一个治疗椅上坐下来。
任川做了多年心理医生,见过形销骨立郁郁寡欢的,也见过歇斯底里面红耳赤的,更见过一言不合就要死要活的病人。而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冷静了,完全不像是个在经济巨鳄的压榨控制下夜不能寐的傀儡君王,他竟连一丝要接受催眠的慌张都没有,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里有熊熊的欲|望,但却绝不乱杂。
仿佛他的手里仍然攥着一张鬼牌,一张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的牌,隐藏在赌桌的阴影里,随时准备着将手里这套烂牌翻出意想不到的组合,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他还活着,任川如此想道,灵魂还在燃烧。
任川点了一盏从司雪衣那里要来的曼陀罗香灯,把整个房间的灯光拉灭,唯有香灯里暖橘色的火光巍巍摇曳着,光晕如年轮般一圈一圈地散开。
曼陀罗会加重靳雨青催眠的深度,产生拟真的幻觉,挖掘出封存在最底层罅隙里的东西——但同时,也会将他置于精神毁灭的悬崖上。
“其实没必要,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很好。”任川道。
靳雨青缓缓地眨了眨眼,“好不代表是正确。”
任川讶然:“你觉得自己是个错误?”
“我没有错,只是我的存在本身,可能是个巨大的错误。”靳雨青换了一口气,曼陀罗的香薰让他眼前昏昏发沉,说话的尾音恍惚朦胧,“我必须要知道,我该让这个错误延续下去,还是该勒马回头。”
任川听罢,说:“我一般会劝病人接受自己,肯定自己。”
靳雨青顺着他的话道:“对我呢?”
“对你?”任川笑了笑,“我没必要劝说你什么,你很清楚,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谢谢你的肯定。”
任川将手掌伸平,悬在靳雨青的眼前微微摇动:“不谢。那么现在……闭上眼睛,我们要开始了。”
靳雨青阖上眼帘,陷入一望无际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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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间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稚嫩嗓音划破了黑暗。
周围的景致一点点的明朗起来,如压顶的乌云褪|去了那层浓重的墨彩,黑白的画添了颜色,荡开记忆沼泽里连绵不绝的波纹。
靳雨青才想张口,身旁掠过一道阴影。
暗灰色的西装,领口熨帖平整,驳领的花眼上装饰着一颗轻轻小小的白钻。他踏着记忆波纹与靳雨青擦肩而过,眼睛深邃地眯起,微微躬身在那刚才说话的少年面前,变魔法似的献上一朵白色玫瑰,笑道:“我是你父王的朋友,你的监护人。”
少年刚从葬礼上逃出来,眼角还挂着泪痕,整个眶红通通的,合体的纯黑色礼服也被他哭皱了。
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揩去他再度涌出的泪珠,温声道:“别哭。你看,花开的正好。”
少年接过那支被剪了刺的玫瑰,正在成长期的身体快速抽着条,使少年显得过分瘦削了。他低头看了看带着露水的花瓣,才仰起头打量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他再一次问道。
男人道:“我叫杭锋。”
靳雨青瞪大眼睛,他伸手想去扯那少年的手臂,让他离杭锋远一点。眼前的景色却倏忽搅动,漩涡似的将他吸进另一幅画面中。
再睁眼,却是在再熟悉不过的中央宫里,少年顾允清拘束地扯了扯自己白色礼服上的领结,叫住匆匆而过的总管,低声问他:“我的监护人呢,他为什么没有来?”
总管为新王典礼忙得焦头烂额,他睁大眼睛诧异道:“您在说什么!先王和王后都已经走了,您没有监护人。”
顾允清愣愣地,被拖拽着完成了典礼。
靳雨青似只鬼魂在顾允清身后游荡,跟着穿过晚宴的厅堂,看少年垂头丧气地走到休息室里,倒在沙发上,闭着眼长长的叹气。他坐在少年身旁,想撩开对方遮在脸庞的碎发。忽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靳雨青腾地站起,看到杭锋脚步轻掂地朝顾允清走来。
他腰下一陷,坐在了刚才靳雨青坐过的位置,撩开了靳雨青触碰不到的那缕碎发。
顾允清在发丝的瘙痒中睁开眼,迷茫地寻找那叨扰他美梦的不速之客,视线一聚焦,他霍然坐起来,惊喜地扑进杭锋怀里,若一只迷途时被寻到的小羊羔。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质问道。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少年眼睛一亮:“是什么?”
杭锋打开手心,是一颗素耳钉,正是照片里顾允清耳垂上镶嵌的那颗。
顾允清抬手去拿,碰到之前又缩了回去,把自己的一侧耳垂献过去,撒娇似的小声哼哼:“可我没有耳洞,你帮我打?”
“有点疼,还是等以后让医生——”
“我不要医生,我不怕疼!”少年抓住杭锋的衣襟,“我不要别人。你送的礼物,你来打。”他倔得很,好像小羊支着它新生出来的角,强硬地翘着,彰显自己稚嫩的力量。
杭锋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眼珠,只好妥协:“好,我来。”
可最后消毒银针刺过揉得通红的软绵耳垂时,顾允清还是蹦出了泪,他抬手摸了摸嵌在耳垂上的钻石,冰凉的石头和发烫的耳垂形成鲜明对比。他似为了掩盖自己的泪花,重新钻进了杭锋的胸膛。
“我的小王子……噢,现在该叫王了,”杭锋低头看着怀里不肯离开的小羊羔,拍着他的脊背道,“我的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国家的主人了,不能总是哭。”
顾允清在他怀里反驳:“我没有哭!我在军校里挨了罚从来不皱一个眉头!我……”他抬起头,眼睛瑟瑟地盯着他,似一对无价的银光宝石,“我只在你这里哭,不行吗?我保证,你不在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不会掉!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掉!”
“没有人送过我礼物,也没人允许我哭,父王也没有。他们都说我是储君,不能输,他们逼着我赢过所有人,只能赢……可我不想赢了,好累。”顾允清用额头小心蹭着男人的胸口,“你不要离开我,如果你是我的父王……”
杭锋皱起眉头:“我不是。”
“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也没有,”杭锋将他从怀里扯出来,看着他说:“你还小,才十四岁,怎么就喊累了?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不管长到多少岁,我也有哭的权利!”他高昂着音调,少年还未变声的嗓音拔得有些锐利,他猛地推开男人的手臂,赌气似的跳下沙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靳雨青看了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边上的杭锋一眼,想了想,也跟着追上去。
前脚一迈出那扇门,画面突然又转。
顾允清坐在办公桌前,审批着线人呈上来的文件,眉头刀刻一般紧紧蹙起,他越往后看越是急躁,看到最后竟是气得狠狠锤了一下桌面,白皙的指节撞得通红。他的身形已经足够挺拔了,少年的稚气渐渐退去,披上故作成熟的男人的外衣。
他开始与杭锋争执,年少的柔顺仿佛是一夜之间褪去的蝉蜕,长出锋利的棘刺。如每一朵即将盛开的玫瑰那样,即便再扎得人鲜血淋漓,也挡不住日益瑰美的风华,吸引着人冒着风险采撷。
靳雨青撇了眼桌上智仪的时间,这是他登基典礼的三年后,顾允清十七岁。
“你到底在做什么!?杭锋!”争吵终于升级爆发。
靳雨青一抬头,场景已与刚才不太一样,方才还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忽然变得凌乱不堪,办公桌上的杂物抛了满地,那台智仪也掉在地上,屏幕闪着雪花,放大着一张不堪入目的偷拍照片——杭锋抱着一个形容绮艳的美人,两人周围是一箱一箱的军火,还有一把枪支竟然插在美人的后|穴里。那个衣着华丽的美人他见过,杭锋的私|宠,银海会馆的招牌,人造牡丹种乌金耀辉。
杭锋西装革履的站在那儿,眼神冷蔑地瞥了那照片一眼,很快就将视线收回,定格在气得耳垂通红的青年身上。他缓步走过去,将顾允清往办公桌前一堵,上半身慢慢向下压,直到顾允清的腰肢向后弯成一个支撑不住的角度,将要栽倒过去时被杭锋拦腰勾住。
靳雨青发现,比起三年前的温柔和慈爱,杭锋的眼神里添了许多复杂热烈的东西,那好似一座危险的活火山,潜伏在地底,等候时机喷发出来将一切燃成灰烬。
杭锋淡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
顾允清瞪着眼睛:“你喝酒了?还有曼陀罗香!”
“一点点。”
“杭锋!”青年气得推开他,捡起地上的智仪往他身上摔去,“黑道军火、人造花种!我给你的便利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非法的交易!”
杭锋被坚硬的机器砸中肩头,他微微侧开头,待那阵轻微的痛感一过而逝,便抬脚踩过已经碎裂了的屏幕,仪器在皮鞋下发出嗞嗞损坏的电流声。他伸手拽住顾允清,扯到怀里,用力地按住对方的后脑勺,自嘲似的笑说:“你长大了嗯?小东西,可爱的小花种,知道反过来教训我了?”
“我不是花种!”他挣开。
“那你是什么?”杭锋向前逼近一步,神色微变,“我做这些是为了谁?你十四岁那年说要做个厉害的王,好啊,我帮你。不然你以为那些大笔大笔拨发下去的款项是从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一把提起青年的衣领掷上房间里的会客沙发,半金属的纽扣崩开洒落了一地,他压上去,居高临下地俯视,“顾允清,算一算,没有我你能这么安稳的当你的王吗?!”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我自己就可以——”
“不需要我?”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杭锋,他酗红了眼睛打断顾允清的话,钳住青年的两只手,膝盖嵌进他的身体,粗暴地用牙齿撕扯开对方的衬衫,“……是谁在我怀里发抖,哭着不让我离开的?又是谁,口口声声求着我,让我一辈子都在你的身边?”
顾允清被震得身体僵硬,双手却战栗着,惊恐地盯着近在咫尺却与往常大相径庭的男人,直到裸玩。
“你放开!放开我!”他挣扎扭曲,两脚奋力地蹬踹,“我不是你的花种!不是你豢养的肥料!”
杭锋一手就将他制住,扯下自己的领带把他双手绑在头顶,他慢慢剥开包裹着青年身体的衣料,看着这具青涩的身体在眼前无力颤|抖着,如一朵在寒风冰雪中热烈绽开的白玫瑰,花瓣上瑟着摇坠的雨露。
他心底恶意攒生,疯狂地想拔光他身上的刺,让他像小时候那样蜷缩在自己的怀抱里,露出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内里,以及那双时时刻刻都在仰望自己的真挚的银瞳……而不是现在这样,对着他张牙舞爪,好像他是他深恶痛疾的敌人。
正如那根银针刺入耳垂时的模样,男性的征服欲刺进青年柔|软体内的时候,顾允清终于如他所愿地开始哭泣。酒精和曼陀罗加重了杭锋的施虐欲,他赤红着眼睛在青年的身上征伐,鞭挞着那颗悬悬欲坠的心。
“你不是……不是我的监护……人……”
杭锋吻住他的耳垂,舌尖舔向那颗冰凉的白钻耳钉:“我当然不是,那只是为了安慰你。毕竟那时候你哭的那么凶,就像现在一样。”
顾允清失神地仰望着男人,眼泪成串的涌出。他知道,一开始就知道杭锋不是。可即便是那样,他也愿意相信杭锋、倚靠杭锋,他不想戳穿这个谎言,自欺欺人地假装这世间还有一位关怀着自己的亲人。
而那位像父亲一样摸着他的头发对他笑的男人,如今却狠厉地掰开他的腿,在他的身后进进出出着。
……
靳雨青就站在疯狂交|合的两人面前,闭着眼,紧紧堵住的耳朵也挡不住硬塞进来的声音,青年嘶哑的痛苦呻|吟和男人剧烈驰骋的喘息。他忽然觉得嘴角发痒,抬手一摸,竟是两行血红的泪。
那是他记忆中残存的余识在哭泣。
眼前渐渐的模糊,画面再转却已如走马观花。他是个快速培育型的人造种,只有深刻到骨子里的记忆才会被写进脑海深处,似乎本体想要将它们镌刻在每一个细胞上,牢牢的记住,一直带到地狱里去。
施暴后清醒的杭锋即便再懊悔,也已经无法挽回一切,他的弥补只会被顾允清当做是虚情假意的哄骗。他只能将错就错,不择手段地掌控着顾允清,以暴制暴地压制着他。无数的错误就像是战场堆积成山的尸首,一点点垒成一座腐烂发臭的金字塔。
他终于架空了唯一的王,让那青年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玫瑰花,即便枝叶上密生着倒刺,钩得人伤痕累累,他也能乐此不疲地一个个铰去,直到他再也没有气力与他对抗。
但刺就是刺,绝不会停止生长。
这个曾经一度在顾允清心中代替着父亲角色的男人,最终成了他心头不可磨灭的伤,每每触碰,就血崩不止。顾允清一生最硬的一根刺正正扎进了杭锋的心脏——二十岁那年,他拿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用死亡报复了这个他敬过也恨过的男人。
“砰——!”
一声惨烈的枪响,一切重归于寂静。
所有的爱与恨,对顾允清来说都结束了。但对杭锋来讲,却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靳雨青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顾允清,已经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心中不可及地泛过一丝凄凉。他转过身,远离喧嚣的抢救现场,步入面前渺远无际的黑暗。
那是顾允清的死亡,也是靳雨青这具躯体诞生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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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雨青在意识中漂浮着,那些属于顾允清的片段似破碎的玻璃片,在身边起伏跌宕,他望着它们汇成一条银亮的河流,穿过时间飘向远方。
一低头,脚边颤巍巍钻出一支孤零零的花儿。
……
周蔚在治疗室外彷徨踱步,几欲踹开房门冲进去一看究竟。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他隐约感觉到靳雨青的思维在剧烈的波动着。他都做好了靳雨青在催眠过程中忽然精神失控的准备,也在心底模拟演练了几十遍,要是真的失控了,该怎么把他唤醒。
但是突然的——原本波动着的思弦倏忽一下,就静如死水了。
他正在纳闷。
“周蔚!司雪衣!啊救命!”心理医生忽然在里面大喊大叫起来。
周蔚想都不想一脚踢开了治疗室的门,正要冲进去,却被眼前奢美的景致惊呆了,脚下也黏滞着迈不开腿。强烈的冲击感让闻声赶来的司雪衣也楞在了当场,情不自禁地感叹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