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词冲上前去,一声着急的呼唤:“二哥。”

“别管我。”颜远非艰难的出声,身子因为肌肉跟骨头的僵硬扭曲的厉害,呈一个有些诡异的姿势,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女人:“看看她怎么了。”

凌笙已经跑过来了,刚刚想要去扶温若水,谁知道宋一妍直接上前,来了个公主抱,就把人给抱床上去了。

颜远非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睛还能正常的动,看着被宋一妍抱着的女人,心疼到窒息。

她怎么那么瘦,怎么那么轻,就连一个柔弱的女孩子,都能轻而易举的抱起她来。

宋一妍探了一下温若水的脉搏,看向紧张的围过来的人,沉声道:“没什么事,就是郁结于心,昏迷了过去。”

颜远非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疼的,像是每呼吸一口,空气都会变成锐利的刀子,直插进心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人苍白的,消瘦的脸颊。

他从未幻想过,这辈子还能再相见,他也从不敢奢望着去见她,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啊!

宋一妍给温若水看完了之后,又帮颜远非号脉,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有什么问题,当着我的面说吧。”颜远非声音很轻,很轻,就好像是打从身体里飘出来的一样。

宋一妍看向霍词他们,询问,她可不敢没经过同意就说话,面前这些大佬们,看得她有些怕怕的。

容隐点了点头,让她说。

宋一妍缓了下心绪,定了定神,认真的看着他们道:“二叔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严重了,我可以设法给他改命,可必须要在两天之内就做,他的身体不一定撑得住。”

原本或许还能等他养养,身体好点了之后再做法,成功率会增加很多,不过杂鱼那王八,折腾了一番他的身体之后,让他本就虚弱破败的身体,情况更加糟糕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住了,他的生命之气,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不出一周,人就不行了。

“好。”颜远非点了点头,看向宋一妍,眼底神色温润,带着让人安心的柔色:“麻烦你了。”

宋一妍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铁石心肠的,见过的生死离别多了去了,可此刻看着面前的男人,鼻尖都有些酸的难受,摇了摇头,声音都有些哑:“不麻烦。”

“宋小姐。”颜远非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躺在自己身边小小瘦瘦的女人,问她:“有没有办法,可是让我暂时恢复行动呢?”

他真的很想,很想触摸她,很想抱抱她,可现在这副破败的身体,让他连最起码的行动都是奢望。

让他暂时恢复行动力,宋一妍还是能做到的,不过可持续的时间不长,不能做太过于用力的动作,也不能做大动作,小范围的活动一下手脚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都默默的退出了卧室,宋一妍最后一个出去的,出去的时候,还瞧了眼床上的一对男女,深深的在心里一声叹息,顺手带上了门。

颜远非撑着身体,静静的看着就躺在身边的女人,眼底神色温柔如许,深情又疼惜。

已经有多久,他再没能这么看着她了。

已经有多久,他再也没有机会感觉到她在身边的温度,气息。

每次疼痛中醒来,每次午夜梦回,身边都是空空荡荡的,空荡到让他觉得自己好像都是不真实的。

昏迷中的她,睡的很不安稳,很不踏实,秀眉紧蹙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在梦中低低的啜泣出声。

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一点知觉,艰难的抬起胳膊来,一点点的朝着她挪动,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容颜,手颤抖着试探了好几次,都不敢去触碰她。

最终,还是敌不过心里彻骨的思念,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住,再也不放开。

枯瘦的手指,一点点的靠近,终于覆到她面颊上的瞬间,身子都跟着僵硬了片刻,血液却倏地就沸腾了起来。

温若水醒了,就在他动作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不敢睁开眼睛,这个男人,是她此生挚爱啊!

她明明知道错的是他,她明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他,可当亲眼看到他的样子,没有任何勇气的却变成了她。

男人的呼吸,在压着,很清浅,像是怕惊醒她似的,努力克制着他此刻的痛苦,煎熬。

男人的大手,几次想要靠近她,想要触碰她,却又停住了,当那双枯树皮一般触感粗糙的大手触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她的心都跟着悸动,颤抖了起来。

她不敢去想,这么些年来,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怎么会变得让她见到了都舍不得去骂他,去责备他,去诘问他!

她曾经以为,对她不公平的是上天,现在她知道了,对她不公平的不是天上,而是他!

他凭什么自以为是的瞒着她,他可以对全世界宣告他的死亡,可不应该瞒着她啊!

颜远非的手,触碰到她的瞬间,清楚的看到了女人颤抖的睫羽,知道她已经醒来了,喉间酸涩难受,有腥咸的味道漫出,手也跟着颤了一下。

他看着她,红了眼眶,乱了心,声音像是被重力碾压过一般,嘶哑破碎:“对不起。”

他清楚的知道,这句话跟她这些年来所受过的苦痛折磨相比,太轻,太轻了,可他除了这句话,竟再也说不出别的。

温若水没有睁开眼睛,就让她自欺欺人一次,只要没有睁开眼睛,只要没有看到他,她就还是没有醒过来,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肆无忌惮的哭泣,发泄内心里压抑的痛苦绝望。

颜远非再靠近,吞下去将要从喉间溢出的痛苦低吟,枯瘦的长臂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小小的身体都圈进怀里来,瘦削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一行清泪沿着面颊倏地滑落,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