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拐杖被人给抢走了,抽手抄起桌上的花瓶对着他砸了过去:“逆子,你这个逆子,逆子啊!”
霍震一脚对着他踹了过去,看着老人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地,继续笑道:“爸,你不要不服气,你是真的老了。”
霍骁眼前一阵阵发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脏疼的受不了,捂住心脏位置,看向地上滚落的药品,脸色青紫骇人,张着嘴呢喃出声:“药,药……”
霍震捡起药瓶,走到他跟前笑问:“爸,你是要这个吗?”
霍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救命的药,挣扎着想要去抢过来,神色痛苦:“药……药……”
霍震笑得愈发畅快,埋藏在心里几十年的恨意,终于在这一刻被激发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野兽,也苏醒了,直接把药瓶给扔了,指着滚了好远的药瓶,道:“爸,看到了吗?药就在那,您自己去拿吧!”
说完,站在原地欣赏着他痛苦绝望的样子,只觉的这么多年的怨气,突然就抒发了之后,心情都是通常愉悦的,看着老人爬到了药瓶跟前,再次把药瓶给踢远。
“爸,我这里有份文件,希望你能帮我签一下。”霍震拿出来一份股权让渡书,蹲在地上,拿着他的手逼着他按下手印,笑着道:“我知道您老人家喜欢老六,想要把家业都交给他打理,可是爸,霍家的财产,只能是霍家嫡子嫡孙的,霍词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个庶出的小畜生罢了,这么多年,爸你怎么还没有想明白呢!”
“你……逆……逆子……”霍骁艰难的骂出声来,开始缺氧,开始大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身子开始麻木。
原来他的心软不忍,他的纵容,不会让他醒悟,迷途知返,只会让他恨意更甚,把他的怨恨深深的埋在心里,等待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清楚的感觉到鼻子,嘴巴,甚至眼睛耳朵,都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他想,他要是就这样死了,音儿怎么办?笙笙怎么办?小七又该怎么办?
他要是死了,老六他会不会大开杀戒?
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然还在担心他们兄弟会骨肉相残,他防了那么久,他最怕会发生的事情,还是阻止不了,还是就这样到来了吗?
原来在人在弥留的最后一刻,会想那么多,那么多。
眼前漆黑一片,脑袋嗡嗡嗡开始作响。
“老公,老公!”
“爷爷,爷爷您醒醒啊,爷爷!”
“太爷爷,我是小七,太爷爷你怎么了?”
“爸,爸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有人在喊他,是谁在哭喊,音儿,词儿,笙笙,小七,还有谁?
他想要回答,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终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苏奚音就守在床前,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浑身插满各种管子的男人,她最爱的人,现在就像是个被毁坏殆尽,又拼拼补补组合起来的机器人一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有床头跳动的心尖监护仪能告诉她,他还活着。
“奶奶,我求你,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凌笙端着一碗粥过来,半跪在她面前,眼底雾气氤氲。
“笙笙,你们吃,你们先吃,奶奶不饿。”苏奚音看着孙女,双眸很温柔很温柔,却没有一点神采:“乖,你们吃吧,我陪陪你爷爷。”
“奶奶。”凌笙一句话落,声音就哑了,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都两天连夜没合眼,没吃东西了:“可您好歹吃点东西啊,就吃一口好不好?爷爷他那么爱你,心疼你,要是知道你这样不吃不喝的陪着他,他该多难受。”
两天前,奶奶跟她一起接了小七回家,到了家里就发现了躺在书房里的爷爷,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如果再晚发现一会儿,人就救不回来了,心脏病复发,引起了中风,脑溢血,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总算是把爷爷从死神手里给抢了回来。
“笙笙。”苏奚音看着孙女,又看了眼床上的老公,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声音嘶哑破碎:“你说如果你爷爷不在了,我怎么办?”
凌笙听到这句话,没忍住,捂住脸,眼泪唰的滑落,声音沙哑的劝慰:“奶奶,你放心,爷爷不会有事的,咱们给爷爷看病,我爸找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把爷爷治好的。”
“你去吃饭吧,奶奶再陪你爷爷一会,跟他说说话,他脾气怪,我要是先吃饭,他没吃,又要生气的。”苏奚音声音很温柔,给她擦了擦眼泪,努力扯起微笑来:“乖,不哭啊!”
凌笙哪里忍得住,端着碗出去的时候,就听到奶奶温软柔和的声音,在跟爷爷说话,眼泪止不住的一直往下落,腥咸的味道蔓延口腔,连心都是酸的。
人有悲欢离合,可她从来都没想过,天灾人祸就这么快的不期而至,让人来不及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爷爷前几天还在主持家里的大事,出事的那天就是他老人家70岁的寿辰,可转眼间就生病躺在了病床上。
君时衍看着小姑娘出来,担忧的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碗,纤长白皙的手指给她擦着眼泪,温声问:“奶奶不愿意吃是吗?”
凌笙点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眼,止都止不住,趴在男人怀里难过的哭出声来:“三爷,我爷爷他要是走了,奶奶怎么办?”
奶奶跟爷爷,好像就是一体的,如果爷爷真的就这么去了,奶奶肯定活不了的,她以前觉得什么狗屁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都是骗人的。
可爷爷奶奶之间的爱情,真的是这样的,谁也离不开谁,一个出了事,另外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也活不下去,没有了最爱的那个人,就算世间有千般好,都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