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笙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她。

一直到车子离开了墓地,凌笙才问:“二叔,东方家大小姐,真的是因为为情所困才去世的吗?”

颜远非摇摇头,沉声感慨:“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因为相思,因为情就去世了,你二婶说她从小身体就弱,伤风感冒的都能卧床半个月。”

从她的字里行间,看不出半分的哀怨,只有她自己对那个男人克制的爱慕之情,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又哪里会因为这个就缠绵病榻。

“哦!”凌笙点了点头,原来是林妹妹类型的美人儿,也不全是因为情之一字才去世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作者的设定,让东方家的人恨二叔跟若水阿姨,让世人拿道德来压着他们。

“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我下车了之后,让姜沛去送你。”

“好。”

“阿衍跟你说什么时候回国了吗?”

“明天一早吧!”

凌笙说完,突然就想到了睡觉前,他还说第二天来接她,送她去试镜呢,大骗子,早上又给她打电话说临时有急事,飞去国外了。

“二叔你找他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

“二叔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你可以在车上等着,在远处看着,不靠近的。”

“不去了,她会发现的。”

颜远非下了车之后,姜沛就带着凌笙直接去了水月庵。

温若水看完日记内容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只怔怔然看着最后一页的一行字,眼睛红的有些吓人。

凌笙安静的很,就在旁边陪着,身边的人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春日的下午,阳光很好,微风徐徐,可四周的气氛,却凝重的让人喘息都有些困难。

直到。

“他让你送来的?”温若水抬头看凌笙。

凌笙点了点头:“东方二小姐不方便过来,就让我过来了,若水阿姨,你要是有什么想要说的,我可以代为传达。”

东方梦肯定是不好意思过来的,毕竟她自己之前做了挺多过分的事,结果是误会了人,这一恨就是二十多年,结果人家俩在一起,是她姐姐同意,并且撮合的。

“笙笙。”温若水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自嘲勾唇,笑意苦涩:“你知道的,我不是说她,我是说他。”

凌笙心跳蓦然一滞,装傻:“谁啊?你说的是谁?”

“他。”温若水声音带上了沙哑哽咽:“笙笙,我说的,是你二叔,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

凌笙心里是慌了,表面是淡定的一比:“阿姨,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二叔他不是早就……”

知道了吗?

还是在诳她?

按道理说,她不可能知道的呀!

东方梦已经发誓了,二叔还活着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笙笙。”温若水突然扣住了她的胳膊,眼底都是破碎的泪光,已经哽咽到不能言语:“我求求你,让我看一眼他吧,一眼就好!”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变成这样,明明知道他还活着,他现在就跟自己生活在一片空间,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可是她却卑微到连见他一面,都是奢侈,她竟然卑微到明明知道是他的错,明明是他瞒着她,欺骗他,却不忍去苛责他一句。

他已经那样了,曾经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已经孱弱到必须坐着轮椅,依靠着别人的帮助才能生活。

凌笙这边,眼泪压根就没忍住,心慌又酸的难受,还没开口,鼻子都堵了:“我……”

“你们不用瞒我,我不傻,我什么都知道,他回来了,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呢?”温若水努力控制住情绪,眼底都是卑微的祈求:“笙笙,好孩子,我不告诉别人,就咱们两个知道。”

“你别哭。”凌笙心疼的给她擦眼泪:“阿姨,你别哭,我答应,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他们都以为她不知道,都以为瞒的很好,可是若水阿姨是二叔最爱的人,她也那么爱他,两个相爱的人,怎么可能连他来到身边,都毫无察觉呢?

她突然就想到了,情人节那天,二叔在顾家给她做饭,吃饭的时候,她状似无意的一句话菜里有二叔的味道,让一桌子人都受到了惊吓。

果真,她早就知道了,比情人节还要早就感觉到了。

“除夕那天,我跟阿姨还有奶奶一起看春晚,老五陪着一起,他走的时候,我出去给送东西,远远的看了一眼。”温若水红着眼睛:“笙笙,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他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怎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凌笙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给予她支持跟安慰,只觉的她手的温度,透心的凉。

“情人节那天,他在书房里发病了,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你妈妈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笙笙,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温若水看着她:“你不知道,你二叔他,最能忍了,当年他出国访问遭遇刺杀,中了两枪,条件艰苦没有麻药,取子弹的时候,他都一声没出。”

到底是怎样的疼痛,把他折磨成那样,让一向最能忍痛的他都忍不住痛苦的出声呢?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摊牌。”凌笙说完:“你都知道了,怎么不生气,不骂他们,他们都骗你,我也是帮凶,你骂我吧。”

“我尊重他的决定。”温若水看小丫头哭的比她还凶,温柔的给她擦眼泪,反过来安慰她:“我已经想通了,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我还知道他还活着,我仰望天空的时候,他也能看到与我相同的一片天,我就安心了。”

摊牌了又能怎么样?骂他们一顿发泄一下,质问他为什么活着也不愿意见她,不愿意让她知道?

“我爸他们也都是年前刚知道,他们也不知道二叔活着的。”凌笙抽了抽鼻子,半跪在她面前:“真的,二叔活着的事情,我爸,我妈,还有大伯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知道了之后,也没有怎么怨他恨他,更多的该是自责心疼跟无力吧,看着他那么痛苦,他们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