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说:“祝书记昨天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了一趟,他说现在全市工作由他主持,让我把寈夹公路的质保金返还给南宇公司,他说南宇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摊子铺得这么大,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先把压在政府的质保金取出来,给遇难者家属发放抚恤金,我当时没同意。后来建设局还特地写了一个请示,祝书记也批了,现在这份报告刚转到我手里,今天您就是不打电话,我也要正想找您汇报这事。”
薛家良听了后,暗暗咬着腮帮子,但是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余文说:“我还没想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笔资金目前不该返还,虽然说听领导的没有错,但我的主管领导是市长,我要对市长负责。”
“你要对全市人民负责,这笔钱绝对不能现在返还,你给我记住,我现在虽然被停职,但我还是市长,你只需对我负责,别人的狗屁指示可以置之不理,否则的话,到时候我连你一块办!”
薛家良狠呆呆地看着他说。
余文说:“是的,我也没有给他们拨款的打算,问题是祝书记催办的时候我该如何答复。”
薛家良说:“很好答复,就是我不同意,让他找我,其它的事就不要管了,你只需给我捂好钱袋子!”
“可是……”
余文还想说什么,薛家良打断他的话:“没什么可是,照我说的做!这个没商量!”
余文想了想,终于很坚决地说道:“好!”
他们饶了一条街后又回到财政局,在不远处余文下了车,藏信开着车继续前行。
回到办公室,薛家良气不打一处来,将秘书放在桌上的新报纸拿起,又狠狠地摔在桌上,他看着跟进来的藏信说道:“老藏,麻烦你到外面看着点,别让别人进来,我打个电话。”
藏信会意地点点头,将房门给他关严,走了出去。
薛家良给省长沈英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时间不长,沈英就将电话打了回来:“是薛家良吗?”
标准的京腔。
薛家良赶忙说道:“是的省长,我是薛家良。”
“听说你有事找我?”
“是的,本来我在反省期间不好打扰您,但情况的确紧急,所以……”
“有话直说,我时间有限。”声音不轻不重,却干净利落。
薛家良从中听出了威严,他心里一动,但一不做二不休,他说道:“省长,我有个问题咨询您一下,我现在是被停职状态,这期间如果政府有大的不合理的资金支出,我可以制止吗?”
沈英一怔,随后严厉地说道:“薛家良,我警告你,你目前仍然是政府第一责任人,如果寈州市财政出现问题,我绝不轻饶你!”
沈英说完,“啪”地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省长的话很严厉,但是薛家良听明白了,而且,他似乎从他这简短的话语中得到了某种暗示,他挂了电话,心里有了底。
在矛玉成任省委书记期间,沈英就是省政府一把手,他也是空降干部,年龄又比较年轻,多半时间他都是围着矛玉成干,后来也逐渐出现一些小的摩擦,却无伤大雅。岳红军到任之后,由于他太强势,沈英仍然没有显露锋芒,而是闷头做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从不越雷池半步。
薛家良不止一次听曾耕田跟龚法成说,沈英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他懂配合,讲规矩,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他很少发表言论,凡是都会把省委书记摆前头,侯明就曾说沈英是个藏而不露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藏而不露的人,今天却在电话里貌似跟薛家良发了脾气,但薛家良却能隐约感到来自省长的某种力量。
挂了省长的电话,薛家良又给雷鸣打过去,雷鸣当场接的他电话,不容薛家良自报家门,就听雷鸣说道:“薛家良,你有什么事?”
薛家良一听,说道:“雷书记,您怎么知道是我?”
“我的通讯录有的电话,怎么,你自认为自己很神秘吗?”
薛家良笑了,说道:“雷书记,我有个问题想咨询您一下。”
“说!”
雷鸣说话向来爽快,不拖泥带水,这一点都不像女领导。
薛家良说:“一个地方,在市委书记和市长被停职反省期间,另外主持全面工作的领导是否有权调整人事工作?”
“薛家良,在党委一把手不在或者空缺的情况,地方人事工作自动处于冻结状态,这么小儿科的问题你还用打电话问我吗?”
薛家良说:“我知道,我就是想跟您再次确认一下。”
“你为什么问这个?”
薛家良说:“不为什么,我真的就是想确认一下,毕竟,我也是党委副书记之一,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您忙吧,再见。”
“你真没事?”雷鸣追问道。
“真没事,谢谢您。”
“好吧。”雷鸣说完就挂了电话。
薛家良还真怕她继续问下去,如果她问,他还真不好回答。
跟两位省领导通过电话后,薛家良忽然生出一股豪气。
他没有给侯明打电话,在调查组进驻寈州后,薛家良一个电话都没给侯明打,侯明也没跟他联系,他们都彼此心照不宣,都不想落个“私定攻守同盟”的嫌疑。
晚上,薛家良去张钊家接女儿,就见女儿早已穿戴整齐,站在小车里,手里抱着小绒线帽子,正在往自己头上戴。
她当然戴不上去,急得就把帽子扔在地上。
正好薛家良进来,他虎着脸说:“怎么回事?”
女儿看见爸爸后,立刻转怒为喜,翘着小腿就要从童车里出来。
薛家良走过去,抱起她。
哪知,她出溜下来,拉着薛家良的手,弯腰将小帽子捡起来。
女儿扶着东西已经可以走几步了。
柳心怡从餐厅里出来,他手里拿着刚沏好奶的奶瓶,看见薛家良和刘三进来了,就说道:“就知道你们要来了,这孩子老早就不玩儿了,盯着门口看,不离这里,后来才知道她是在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