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媛偏过头来,双眼红的厉害,她看着席洛昂,半天,问他。
“你说,人是不是都这样,失去了什么,偏偏就在后悔什么。”
以前妈妈总是给她打电话,说她一个女孩子,别太拼命了。
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嫁了吧。
何穗媛总是反驳她,谁说女人这辈子就只能找个男人嫁了过完这一生。
她就是想走自己的事业,谁也拦不住。
甚至因为这件事儿和妈妈争吵了不止两三次。
如今想想。
她真是幼稚,幼稚到无可救药。
当然可以有孤独终老的心,但也要有那个顶住压力的心思才行啊。
她也明白,妈妈不过就是担心她。
生怕她最后老死了都没人知晓。
一个人的生活固然好,但你也要经得住老年时期的诱惑。
老年时期人家儿女双全的时候,你当真不会后悔,不会羡慕吗?
“一个星期之前我妈还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叫我见见。”
何穗媛说起这件事儿,瞬间哭了出来,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
“因为这件事儿,我和她还吵了一架我说她不理解我,也不愿意试着理解我。”
“我说我很忙,忙到没时间谈恋爱,没时间去见相亲对象,甚至没时间和她聊这些琐事。”
可现在。
何穗媛趴在桌子上,彻底哭出了声。
她几次再播出那个号码。
她多想那边有人接听。
然后骂骂咧咧的喊一句:你个臭丫头,还不结婚!还不找男朋友。
可是那个电话,那个电话……
再也打不通了。
何穗媛咬着下唇,垂在腿边的右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大腿。
她恨。
恨自己的不懂事,不成熟。
也恨自己的不理解。
她口口声声说着妈妈不理解自己。
可自己又何时理解过她。
“别难过了……”
席洛昂叹了口气,将纸巾递过去。
这种场面他们见的多了。
其实到也没什么感觉了。
车祸去世的,太多太多了。
刚进市支队的时候,他是很难过的,尤其是看到家属们的哭脸。
后来啊。
师傅说:你要是不能克服自己的眼泪和心理,那你就回家吧。
但说实在的。
每次看到有人掉眼泪,心里还是蛮复杂的。
“她还在你的身边,只是换个方式守护你罢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逝者为大,节哀吧。”
席洛昂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好。
何穗媛抬眸,眼前有种雾蒙蒙的。
她看着席洛昂,席洛昂手中还攥着纸巾。
她没有接过。
半响,何穗媛擦干了眼泪,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席洛昂不解,在空中僵着的手都有些酸了。
“你们女人是会变脸吗?明明上一秒还是哭的,怎么这一下子就笑了?”
席洛昂眉头紧锁着,一脸迷茫。
何穗媛没说话,只是擦着眼泪。
后轻咳了一声,紧咬着牙关,将所有的委屈心酸难过全部都咽了下去。
“没事儿,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何穗媛觉得很抱歉。
席洛昂望着她强忍着笑意的模样。
心里有一瞬间的疼。
有些被揪着的感觉。
“其实,我觉得……”
席洛昂想了想,一手轻轻切着盘中的牛排,嘀咕着,“一个女人呢,在外不容易。”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嘛,什么失态不失态。”
“咱们又不是什么名人,身边有记者有相机对着你。”
“你看,这包间里,有我们两个人。”
席洛昂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笑,“如果你觉得我在这儿坐着,你哭不出来,怕丢人。那我出去走一圈,给你十分钟的宣泄时间。”
“你看怎么样?能不能释放一点压力?”
何穗媛便瞧着席洛昂,许久,还是笑了。
“席警官,你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
席洛昂撇嘴。
是有那么点职业病来着。
但是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职业病吧。
“带私心的!”
席洛昂抿唇,想什么便直接说什么了。
大家都是普通人,别拐弯抹角的。
况且,他一个大男人的。
这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哭,他要是连句安慰都没有。
那算什么啊。
窝囊废!
“我最近不想拍了。”
何穗媛低下头,喝了口红酒。
席洛昂撇嘴,点头,“可以理解。”
她妈妈都去世了。
她肯定没心思。
不理解,还能怎样?
“那你们市支队的拍摄……我……”
“没事儿,死者为大,我还是那句话。你该回去看你妈妈就看你妈妈,该散心就散心,我们这边……”
“无所谓了。”
席洛昂笑笑。
“队里的人都会体谅你的!我们大不了争取下次的机会就是了。”
何穗媛低下头,切着牛排的动作很慢很慢。
席洛昂时不时的看她一眼。
何穗媛再抬眸,看了看席洛昂。
“席警官,你有女朋友吗?”
席洛昂摇头,头也没抬。
“怎么不谈女朋友啊?”
“和你一样,忙。”
何穗媛放下刀叉,一手拿起酒杯,“我是有休息时间的。”
“我没有,一通电话随时就要走。”
席洛昂轻咳了一声,将口中的肉吞下,嘀咕着,“有的时候吃饭都是奢侈。”
“当然了,那是忙的时候。也有不忙的时候,比如最近!”
席洛昂挑眉,摊开双手来。
如果不是太闲的话,他也不能天天跟在何穗媛的身边乱窜。
“充实一点,反而挺好的。”
“不过,席警官长得这么好看,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吧?!”
何穗媛双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席洛昂。
席洛昂终于抬眸,冷冷的看向何穗媛,后笑了。
“何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也不缺男人吧?”
“嗯哼。”
何穗媛也没客气,点头。
是的,不缺。
“所以,在妈妈提出要求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愿意试试呢?”
“哪怕是不真的去试试,即便是随便拖个男人回家。”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安慰吗?
何穗媛点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一心扎在工作里。”
可如今。
工作有了。
钱有了。
身份地位有了。
家人没了。
你说,多讽刺。
“席警官,改天,我们一起去海边玩怎么样?”
何穗媛双手撑着下巴,忽然看向席洛昂。
“很忙,没时间。”他摇头,像何穗媛拒绝他的邀请时那样,拒绝着何穗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