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枫过来,的确不是为了让我碰看他的,这里是第一现场,没有通知警方,纪委也保护的很好,那么应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杨枫这会儿“侦探瘾”上来了,直接化身福尔摩斯,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戴着口罩和胶皮手套,跟个法医似的,打开所有垃圾桶,马桶里,水箱里,全部检查了一遍,连地毯上的一根毛都没放过。
王鹏半死不活,自然也没在意杨枫,当然,主要是没看清杨枫的脸。
王冰倩看着杨枫的模样,只是吃吃地笑。
江小西刚要打招呼,被杨枫给阻止了。
很遗憾,杨枫也没有发现什么。
……
龙阳市,市长办公室。
市长房冰灿来回踱步,手里抱着一只有年头有特殊意义的白瓷杯,心神不宁的踱步。
笃笃。
有人敲门。
只是普通的敲门声,但是,房冰灿心头却是没来由的一颤。
紧跟着,门被推开了,施文建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
而秘书站在旁边一脸尴尬。
房冰灿目光在施文建脸上停留那么三秒,然后,冲着秘书摆摆手。
秘书摇摇头,带上了门。他感觉有些纳闷,市长,常务副市长,两人穿一条裤子,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
但是,平日里,施文建过来,都是让他这个秘书开门的。然而今天,施文建直接不耐烦的推门而入。
秘书纳闷的同时,还有些担心,自己竟然连领导的门都守不住,领导不介意便罢,一旦心里不痛快,只怕自己这份人人眼红的差事就不保了啊。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忐忑,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
就在秘书担心自己的岗位时,施文建只说了一句话,房冰灿手中的杯子便跌落在地。
“乓”的一声,在地砖上,摔得粉碎,声音清脆。
秘书几乎本能地扑到门前:“市长……”
房冰灿几乎本能地喊道:“没事,别进来!”
秘书当然不敢进了,然而,对方是领导啊,何必画蛇添足,秘书不由地产生了无限联想,自己可是市长秘书,难道还不明白领导的意思?
领导的心好像乱了,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大夫不是说儿子没事么?
办公室内,久久沉默。
房冰灿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那只杯子跟了自己多少年,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总之,是第一次参加党代会的纪念,那是他仕途的起点,这个杯子也一直给他带来幸运,伴随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但是,今天它碎了。
房冰灿的心也出现了一道裂痕。
良久良久。
房冰灿长叹一声:“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哥,我办事不力,你处罚我吧!”
房冰灿深深看了眼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施文建,然后痛楚地闭上了双眼。
“有句话叫做‘相煎何太急’,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嘿嘿……”
房冰灿笑声如同哭声,他睁开眼睛看着施文建,“也许我错了!而你也无需我来惩罚,待东窗事发,咱俩就是正儿八经的难兄难弟了。”
“哥,你说……”施文建欲言又止。
“到了这个时候,干什么还吞吞-吐吐的,咱们这样自由对话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哥,你太悲观了,我想就算大鹏猜到谁下的手,也未必会开口的。”
房冰灿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大鹏虽然喜欢美女,但是其他方面还真没的说,但是,我想开口是迟早的事儿。”
施文建想了想道:“哥,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要不要给大鹏带句话。”
“什么话?”
“让他扛住。或者,让他自我了断。”
房冰灿诧异地看着施文建:“你,有时候比我还狠呢!”
“做都做了,恶名也背上了,大鹏能够理解我们,也应该放心地把周姨和小禾交给我们,所以,怎么对他,他都应该能够接受。”
顿了顿,施文建续道:“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不甘心。”
房冰灿摇头苦笑:“或许有句话是对的,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文建哪!我不想再做任何伤害兄弟的事情。”
“那怎么办?”施文建着急地问道。
房冰灿说:“如果有可能带话,你就让大鹏说出一切,戴罪立功,作为大哥,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大哥,你糊涂啊!”施文建激动地说,“就算立功,他还能出来?也是个将牢底坐穿的结局吧!所以,咱们不能放弃,咱们还要搏一搏,别忘了,咱们还有儿子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呗!”房冰灿闭上眼睛说。
“福个屁呀!”施文建喊道,“大哥,咱俩今天进去,他俩明天就得让人打死,不是我危言耸听,那俩活宝这几年可没少祸害,仇家多着呢!”
“那又如何?我们护得了一时,还能保住他们一世。”
“有一天算一天呗!”施文建摇摇头:“总之,我决不放弃。”
说罢,施文建不顾房冰灿的叫唤,大步走出了市长办公室。
但是,一把拉开门,不好意思,秘书倒了进来,一时间,脸上如同刷了红漆。
施文建冷哼一声,错身走了。
秘书冲着房冰灿点点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敢同老板对视。
秘书或许没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害死猫。
此时,房冰灿眼中跃动着凛冽的杀机。
“把门关上。”
“啊?”秘书抬起头,只看到了房冰灿的背影,于是走了出去,就要将门带上。
“小黄,你进来,把门关上。”
“是。”小黄秘书脸色有些难看了。
啪!
门关上了。
尽管是小黄秘书自己关的,自己却被这一记清脆的闭合声吓了一跳。
“地上收拾一下,给我倒杯水。”
此时,房冰灿坐在靠背椅子上,背对着秘书。
“哦,我这就收拾,您稍等。”
很快,小黄秘书就收拾好了,用老板备用的磁化杯泡了一杯茶,送到房冰灿手中。
“都听到了什么?”
接过茶杯的时候,房冰灿轻飘飘的问,仿佛刚刚修炼了辟邪剑谱的“岳不群”。
“没,没听见……一点,一点点。”
小黄秘书在房冰灿凛冽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坦白。
“说来听听。”
“没听懂,没走心,忘了,真忘了。”
“真的?”房冰灿淡笑道。
小黄秘书“扑通”跪倒:“老板,小黄上有八十的眼盲老母,下有三个月嗷嗷待哺的孩子,您……您饶了我吧!”
房冰灿哑然失笑:“你小子,这是怎么了?你也跟了我一年多了吧,我平日待你如何,你怕什么?”
“我不怕,我没怕。”小黄秘书吞咽着口水,“老板对我很好,视如己出,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会尽心尽力服侍您的。”
“那不就对了,对我尽心尽力的人,我绝不会亏待。”
“老板,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家里真的需要我,我……”
“傻小子,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我是魔鬼么?有那么害怕么?”
“不是的老板,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没听到什么东西,我……”
“出去吧,我有些累。”
“那您休息。”小黄秘书走了出去,带门的一刹那,看到了一双毒蛇般冰冷的眼神。
小黄秘书去了厕所,蹲在隔断的马桶里,摸出手机,屏保是老母亲抱着三个月的儿子,他们小两口站在左右。
三代同堂,母慈子孝,自己又是市长大秘。
多么好的工作,多么幸福的家庭,多么有希望的未来。
小黄秘书哭了,捂着嘴,无声的流泪。
自从成为房冰灿的秘书,半年之后,他才曲折地里了解到一些房冰灿的过去,有一点令他胆战心惊,房冰灿从县里上来,先后有过三个秘书,他是第四任。
然而,前三个秘书全部死于非命。
一个是车祸,一个是煤气中毒,一个是跳楼。
然而,最终都是无头案。
秘书一个个死,房冰灿的官却是越做越大。
小黄隐约听到了施文建和房冰灿的对话,那些对话都是要命的内容,他偷听也就罢了,还被发现。
原本偷听领导谈话就是大忌,如果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儿,领导知道了,也必定下台,而自己却绝不会是下台那么简单。
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闭着眼睛做。
房冰灿搞死了三任秘书,自己就是第四任。
小黄知道自己无法幸免了,在既成事实之前,整个龙阳市都不会有人相信他,而一个市长的权力有多大,实力有多恐怖,连他这个秘书也并不能完全了解。
小黄只了解一点,自己时逃不掉的,唯有等死。
自己死了,老母亲怎么办?娇妻佳儿怎么办?
想到这里,小黄不禁以泪洗面。
“不行,不能这么不明白的死。”
下一秒,小黄用手机打开了邮箱,自己给自己写邮件,内容很简单:慧芳,如果近期遭遇不测,凶手就是房冰灿。
接着,他将听到内容的关键部分附带了一些,先是发给自己,想了想,备份到了云端。
做完这一切,小黄又摇摇头,自我安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再说了,只要自己不出这栋政府大楼,应该就不会有事。于是,小黄打定了主意,今晚住在办公室,不回家。
……
省城,八一宾馆。
杨枫走进监控室的时候,十几号人嘴里吃着盒饭,眼睛盯着屏幕,那叫一个敬业。
看到这一幕,杨枫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一个宿舍的同学在宿舍研究欧美、霓虹爱情动作片时,也是这么的废寝忘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