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同哭着说了事情经过。
半个月前董佳怡感觉肚子痛，并未在意，只是吃了点止疼药，今天突然剧痛难忍，一检查，竟然到了末期。
“方院长，你是什么意见？”杨枫红着眼睛问。
方院长长叹一声，还是那句话，发现太迟了。
杨枫心头一沉，方九问是享誉世界的外科专家，绝不会信口雌黄。
“阿姨知道吗？”杨枫看着汪大同问道。
汪大同只是痛苦的摇头。
“那你还这样！”杨枫皱眉责怪道，“是怕你妈看不出来？”
“我……我实在控制不住，妈妈那么伟大那么博爱的人，为什么就得不到上天的保佑……”
杨枫掐住眉心，方才止住夺眶而出的热泪，深吸一口气道：“我先去看看阿姨，等你调整好了之后，再过来。”
“噗通！”
杨枫身子一震，回过头时，却看到汪大同跪在那里。
“大同，什么意思？”杨枫冷冷道，没有搀扶的意思。
汪大同哭道：“老四，我的好兄弟，哥哥从来没求过你什么，现在我跪下来求你，方院长建议回家，我知道母亲病重，她的病很重，但是，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杨枫冷笑：“凭什么？”
“就凭你当初救活了阮校长的孙子。”汪大同含泪的双眼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杨枫闭上眼睛，毫无感情：“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让你起来！”杨枫吼道，“你不是我兄弟，跪也没用；你是我兄弟，跪就是对我的侮辱，同样会起反作用。”
汪大同麻溜起来：“兄弟，我……我……”
杨枫一摆手：“不要给我压力。”
“嗯，不给，不给。”
杨枫抬起机械手看了又看，轻叹道：“这只手功能强大，可惜，拈不了针啊！”
方九问深深摇头，通过先进的医学手段，以及他自身丰富的临床经验，董佳怡已被判了死刑，而且，活不过一个月。
对于一个早期的癌症患者而言，或许采用中医保守治疗，能够比采用放化疗的活得久一点。
但是，那是对早期而已。
董佳怡是毋庸置疑的末期。
如果西医束手无策，而中医还能治好董佳怡，只怕会颠覆整个医学理论。
“还是去看看病患吧。”方九问提议。
杨枫点点头，率先走出去，不过，在门口又停下脚步，指着紧随而来的汪大同。
汪大同明白他的意思，转头进了洗手间。
杨枫在方九问的带领下，来到急诊室的普通病房门口，方九问刚要推门，杨枫阻止了他。
方九问面现诧异，杨枫也是同样表情。
“为什么不进？”方九问道。
“为什么会在急诊病房？”杨枫问。
“这是家属的要求，怕吓到病人。”方九问解释。
杨枫点点头，目光透过门上的小片玻璃看了进去。
董佳怡昏迷不醒，汪小菲坐在床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唇上，他脸上满是泪痕，他下巴挂着泪滴。
“小菲，怎么了？”董佳怡睁开眼睛，轻身说道，明显的中气不足。
“佳怡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汪小菲将痛苦深埋心底，强颜欢笑。
“扶我起来。”在汪小菲的帮助下，董佳怡靠在床头，又问：“我睡了很久吧，你哭了。”
“被你发现了，好丢人。”汪小菲转身倒水。
“就是啊，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真够丢人的。”董佳怡嘻嘻笑道，“我都没什么事你就哭成这样，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
“呸呸，”汪小菲激动地冲到董佳怡面前，命令道：“胡说八道，立刻跟我呸。”
“呵呵，要不要这么认真，要不要这么迷信？”
“偶尔唯心一把，无伤大雅。”
“大同呢？”董佳怡喝了口水，“还有，医生说我什么病，居然疼到昏迷？”
“那个，大同给你取药去了。”汪小菲好一阵言辞闪烁，“初步诊断是急性肠胃炎。”
“哦，我一猜就是。”董佳怡点头说，显然是信了。
汪小菲背过身子抹泪，看到了门外的杨枫。
于是，杨枫推门进去，笑着走向董佳怡。
“小枫，你怎么来了？”董佳怡喜道，依然漂亮紧致的脸蛋上有一层异样的苍白。
“我来医院办点事，碰到大同，听说你在这边，就过来看看。”杨枫的借口张嘴就来。
“哦。”董佳怡不疑有他，“我没事，急性肠胃炎而已，打几瓶消炎针就好。”
“就是就是。”方九问感受到汪小菲恳切的目光，马上附和道。
杨枫笑着坐在董佳怡的床边，左手探她的左腕，“阿姨，我帮你看看。”
董佳怡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小国手。”
给左右手分别切脉，五分钟后，杨枫起身道：“方院长的诊断没错。”
方九问点点头。
杨枫冲董佳怡道：“阿姨，是小问题，你好好休息，我去跟方院长商量一下，尽快让你出院回家。”
“好，好。”
两人刚刚出门，汪小菲跟了出来。
“小枫。”
“叔叔……”
“小枫，叔叔原本已经绝望了，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走，去我办公室谈。”方九问说。
到了院长办公室，方九问面色凝重地看着杨枫，“小枫啊，通过你的诊查，得到什么结果？”
汪小菲眼巴巴看着杨枫的嘴唇。
杨枫闭上眼睛道：“医院的诊断是正确的。”
听到这话，汪小菲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庞，但是，泪水依然顽强地从指缝中挤出来。
“那么你还有什么办法？”方九问再问。
杨枫沉吟半晌道：“如果我双手健全，倒是可以用六脉神针试试，可是如今……”他竖起了左手。
“六脉神针？”方九问坚信自己绝对是第一次听到这套针法。
“大哥在哪里，你的父亲在哪里，请他过来，只有他有办法救回佳怡。”
“是啊！”杨枫一拍脑袋，自己的医学功夫那都是老爸真传，六脉神针更是他自创的，自己怎么忘了这茬，“好，我这就跟他联系。”
杨枫摸出手机，翻看通讯录，秦钟没有联系方式，他只能给郝丽去电话，救人如救火，杨枫翻查的同时，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老爸就在青云城。
刚刚找到，手机先响了，还是那个铱星电话的号码。
“郝丽！”杨枫接通之后，激动地说。
“嗯？”郝丽轻疑一声道：“小枫，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
“原本应该是，但是现在遭遇突发情况，那个，咱爸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他带着孙子巡视领地去了。”
“能不能联系到他？我有急事！”
“你稍等，我联系一下看看。”
“小枫，你没过来，找我有事？”半分钟后，话筒里响起秦钟的声音。
“爸，董阿姨罹患癌症，宫颈癌末期。”
“什么！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
“我立刻回来。”话罢，那边率先挂了电话。
杨枫放下手机：“他说立刻回来。”
“太好了，太好了，大哥回来了，佳怡有救了。”汪小菲喜极而泣。
“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我也不是泼冷水，不过，是不是太乐观了。”方九问说，谁让他是个严谨的外科专家呢！
汪小菲却是自信满满：“方院长，您不了解他，他的医术出神入化，攻克了很多疑难杂症，癌症都治愈了不止一起，而且，还成功控制住一次爆发全国的疫情。”
“竟有如此奇人，我怎么闻所未闻？”方九问喃喃道。
“他一定可以创造奇迹。”汪小菲信誓旦旦地说，眼中迸射出希望之光。
就在这时，汪小菲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一听，顿时面色大变，对方九问和杨枫说，“快去病房，佳怡又晕过去了。”
三人二话不说疾步走去，病房中，汪大同抱着母亲大哭：“妈，你醒醒，不要吓我。”
何诗冉捂着嘴默默落泪，小女儿拉着董佳怡的手哭喊“奶奶”。
杨枫直接上前切脉，方九问则是听心肺看瞳孔。
片刻后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忧心忡忡。
毕竟见惯了生死，还是方九问淡然一些，他开口道：“病人只是晕厥过去了，暂无大碍，不过，情况愈发凶险。”
顿了顿，方九问沉重地说：“我还是那个态度，开放治疗和保守治疗都没意义，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止痛……”说到最后，他也是不住摇头。
“方院长，您是什么意思？我妈还在医院，难道你们打算什么都不做？”汪大同含泪质问。
方九问叹息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力实在有限，能做的，我一定做，但是我实在无能为力，董佳怡女士的情况会越来越差，说不定哪次晕厥，便不再醒来。”
“不会的，不会的！”汪大同抱着杨枫的双腿，如同落水者抓住一块浮木，死不撒手，“老四，你快想办法，你一定有办法。”
杨枫扶起汪大同：“你不要这样，我……我们一起守好阿姨，等到天亮。”
汪大同不懂杨枫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董佳怡悠悠醒转，不过，只是默默望着天花板，眼神呆滞，面如死灰。
“佳怡，你……”
董佳怡的眼中多了一丝神采，她看着汪小菲淡淡道：“不要隐瞒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