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淡定从容,只是冷冷一笑,换了一部电话,打给胡彪。
“黑山,有事?”胡彪声音清晰,半夜三更,黑山绝不会恶作剧。
“大哥,有没有被监听?”
“我的手机卡是无记名的,只有你知道。”
“我被监听了,看来条子盯上了我。”
“怎么会?”
“应该是下面的拆家招供的。”
“这么说,工厂那边不再安全。”
“没错,我会遣散人员,将设备转移。”
“好,立刻行动起来,你也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哥,你放心吧,既然我有了准备,我倒要看看警方有多大的阵仗。”
……
福特锐界停在距离工厂大门五十米外,熄火后,乔璇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夜半三更,单独行动,刺激而又紧张。
检查通话器、枪械,连续三个深呼吸后,方才推门下车。
关门的刹那,眼前浮现出杨枫关切的目光,耳边回荡起他温柔的语声:行动记得穿上避弹衣,不要身先士卒。
夜色中,路灯下,美丽的警花露出一抹灿若夜昙的笑容,然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件避弹衣。
乔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最终会救她一条命。
来到轧钢厂门口,锈蚀的铁门紧闭着,挂着同样锈蚀的铁链锁。
透过栅栏门望进去,满眼是一人高的蒿草,再远一些,几栋厂房孤零零的矗立着。
因为厂区内没有灯光,所以能见度极低,惨白的月光中,整个工厂,就像黑暗中蛰伏着的一头巨兽。
乔璇咬了咬牙,给柴静去了一个电话:“小静,我在厂子门口,信号移动过没有?”
“没有,对方毫无察觉,期间还给通讯公司打了个电话,查询话费来着。”
“那就好。那个小静……”
“嗯。”
“我有点紧张。”
“我早就让你不要一个人行动,太危险。”
“不是,我不怕坏人,我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别说,我也害怕。”
“还有,里面的草比我还高,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蛇虫鼠蚁?”
“那你还不回来?快回来!”电话那头,柴静比她还怕的要命。
“我的害怕分你一半,我就没那么害怕了,嘻嘻,现在,我要进去了,祝我好运。”
“乔乔,乔……”
乔璇结束了通话,看了眼铁门上密集的矛尖,深吸一口气,用了十秒钟,轻盈地落在对面。
记得上小学是,轧钢厂效益好得不得了,大家都羡慕轧钢厂的工人,都削尖脑袋挤进轧钢厂,甚至女孩子找对象,首选也是轧钢厂的子弟。
短短十几年,却是满眼衰草枯杨,破败的如同鬼蜮,乔璇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乔璇说的不错,作为一个出色的刑警,射击和徒手格斗都拿过优秀的警校高材生,她不怕穷凶极恶的歹徒,但是她毕竟是个女性,她对蛇虫鼠蚁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怕什么来什么,咬着小手电没走几步,感觉踩到了什么软乎乎还吱吱叫的东西,警花两股战战,娇躯颤抖,灯光朝下一打,本能往开一跳,刚叫了一声,就将戴着战术手套的左手咬在口中。
是老鼠,一家子老鼠,大大小小足有七八只,黑色的身子,绿豆般的小眼睛泛着幽幽的光芒,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闯入他们家园的人类的不速之客。
乔璇浑身为汗水浸透,选择绕道,拨拉着没顶的蒿草,冲厂房的方向走去。
终于走出了草地,踩在龟裂瓣瓣的沥青路面上,这时,惨白的月亮也被云层遮住,乔璇想哭。
不过,一股不服输的个性支撑着她,还有一个闺蜜在看着她。
“小静,小静?”乔璇找闺蜜聊天,分散注意力,缓解恐惧。
“哦,不好意思,小睡了一会。”
“没义气。”
“逗你玩呢,怎么可能,乔乔,我好担心,你赶紧撤出来,好吗?”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我已经走过草地,站在厂房面前。”
“或许你方向错了,那就是几栋无人问津的闲置厂房呢!”
“看看不就知道了。”乔璇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你猜我刚刚踩到了什么?”
“黄金,****?”
“去你的,是老鼠。”
“啊?”
“还是一窝,说不定你脚下也有一只。”
“啊?乔乔,你好讨厌,再也不理你了。”
“呵呵,胆小鬼,就你这胆量,还爱看恐怖片。”
“你不懂,我跟喜欢的男孩子一起看的。”
“原来你是故意吃人家豆腐。”
“错,我是故意让人家吃豆腐。”
乔璇声音郑重起来:“小静,谢谢你。”
“干嘛!突然这么肉麻。”
“就是想对你说谢谢。”乔璇轻叹一声,“暂时先聊到这里,有情况再联络。”
结束通话,乔璇来到厂房门口,锈迹斑斑的铁门并未挂锁,乔璇用手试了试,颇为沉重,但还是一丝丝推开了。
刺耳的“嘎吱嘎吱”声中,宿鸟惊飞,乌鸦发出“嘎嘎”的鸣叫,乔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推开沉重的大门,仿佛打开一段厚重的历史。
黑暗犹如实质,小手电的光照射不到多远,就被黑暗吞食。
斑驳的墙皮,锈蚀的钢梁,然而,却没有霉味和尘土气息。
想到这里,乔璇眼睛一亮,如此说来,这里有人活动。
手电光芒落在地面上,对面灰尘不多,但却又几道明显的脚印。
乔璇瞪大眼眸,咬着嘴唇,情不自禁摸出配枪,打开保险,然后沿着脚印往厂房深处走去。
经过一道小门,乔璇进入一个更大更黑的空间,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一步步走到墙角,面前出现五六个蓝色的塑料桶,每个都有一人高。
难道情报有误,难道被敌人发现了,难道在别的厂房里。
乔璇刹那间转过好几个念头,正要原路退出时,眼前一亮。
由暗到亮的突然转变,使得乔璇很不适应,她下意识的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同时,拿枪的手满是汗水。
“谁,谁在那里,是不是山哥?”
“不敢当,我以为警方识破我的将计就计,所以投石问路,但是我见这颗石子分量够重,我宁愿上当。”
厂房空旷,回音阵阵,乔璇一直转圈,也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你在哪里,藏头露尾,见不得人?”乔璇激将,却无法阻止自己声音的颤抖。
“嗖!”
脖子一痛,乔璇拔出一直细小的注射器,对着耳麦喊了一声“救我”,转过身,只见一个铁铸的大汉缓缓而来。
“是你?”乔璇举起枪,这才惊骇的发现,力气正在飞速流泻,根本扣不动扳机。
下一刻,胳膊垂下,双膝一软屈膝坐地,呼吸都是那样的吃力,上眼皮重于千钧。
“乔大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这是乔璇失去意识前听到最后的声音。
……
乔璇有危险,柴静慌了,不管时间多晚,打通了乔坤的手机,作为一个老刑警,乔坤睡觉一直很灵性,听到手机铃声,一把抓过来,接通了道:“我是乔坤。”
“乔叔叔,我是小静,不好了,乔乔有危险。”柴静边哭边说。
“小静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柴静将乔璇的计划说了一遍,还没说完,乔坤打断道:“乱弹琴。”
北都市政法一哥立刻启动了市局的三级响应机制,刑警、特警、地方民警甚至协警全部投入战斗,并且请求地方武警部队的支援。
当地派出所民警最先出动,他们的任务是外围布防,防止罪犯带着人质逃遁,同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制止犯罪。
与此同时,武装到牙齿的特警和武警也在火速赶来。
黑山带着被麻晕的乔璇走出厂房,就发现外面给封锁了,他啐了一口,骂道:“真快”,然后自嘲:“奶奶的,终究还是投石问路的把戏。”
“乔大小姐在我手里,你们谁敢过来!”黑山肆无忌惮的大叫。
他看得很清楚,外面只是连枪都配不齐基层民警,但是,他毫不怀疑警方的反应速度,何况,他手中人质的身份如此特殊,分量如此之重。
黑山退回厂房,走进了他的主场。
……
三十分钟前,杨枫突然接到赵敏的电话,国安意外发现胡彪的行踪,就在北都,问杨枫有没有兴趣。
胡彪不止一次想要他的命,杨枫恰巧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正想着杀人呢!
而且赵敏也差点丧命于胡彪雇佣的杀手手中。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胡彪很低调,屈尊住在城乡结合部的民房里,这里有个好处,不需要登记身份证,而且外来人口较多,不容易暴露行踪。
自从接到黑山的电话,胡彪便心神不宁,电话打到附近的发廊,居然只来了个半老徐娘,胡彪凑合着发泄了一通,赶走徐娘。
这边刚刚躺下,门被一脚踹开,一支冰冷的枪口顶在脑门上。
胡彪起初的惊惶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啪嗒一声,灯亮了,面前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胡彪,还有什么话说?”杨枫寒声说道。
“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我成全你。”杨枫打开保险,扣向扳机。
“杨枫慢着。”赵敏阻止了他,“我们需要他的口供。”
“口供?哈哈,会有很多人给我陪葬。”说着,胡彪牙根一咬,居然流出一道黑血。
“他嘴里有毒!”赵敏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