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乘坐电梯升到地面,火车站广场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行李箱都在送行的手中,众人缓缓走到进站口,停了下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儿吧!”杨枫文绉绉道,然后,他看着高小宝、朱荣荣说:“你们两个把车开回去,想开就开,不想开就找个地方搁着。”
“嗯。”高小宝、朱荣荣咬着嘴唇点头。
“对了,”杨枫竖起食指:“拿上我家钥匙,闲了过去看看花草,给浇点水什么的。”
“哥!”朱荣荣上前一个熊抱,肩头一下一下抖动着。
杨枫眼眶微热,在朱荣荣的后背拍了拍,握着他的双臂推开他,故作潇洒道:“猪头老大,春阳县的和谐稳定就拜托给仁兄你啦!”
朱荣荣含泪给了杨枫一拳。
下一个拥抱的是高小宝,他颤声道:“哥,祝你一路顺风。”
杨枫耸耸肩:“我管他顺风逆风,反正又不用我跑。”
高小宝眼含热泪,笑着点头。
杨枫在其肩头拍了拍:“保重。”
何少堂用力拥抱了一下杨枫,分开后,他说:“大哥,拜托你在照顾好自己的同时,也照顾好那谁。”说着,他眨了眨贼溜溜的眼睛。
杨枫、何少堂兄弟俩拥抱的时候,秦雪同她干弟弟也抱了一下。
高小宝咬牙切齿道:“姐,如果有谁胆敢欺负你,你一定告诉小宝,哪怕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小宝也要废了他。”
“嗯,姐知道。”秦雪热泪盈眶道。
高小宝刚刚退到一边,何少堂就走了过去,张开双臂要抱秦雪。
“喂,你干什么!”秦雪向后退去,夸张的叫着。
何少堂忍着笑意:“不是人人有份么?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胆子够肥的,竟敢欺负我,小宝,给他点颜色瞧瞧。”
高小宝挠挠头,憨憨笑着。
杨枫拍拍手:“差不多就检票进站吧,还有半小时就发车了。”
远行的人一一从送行的人手中接过行囊,耿秀琴母女、苏家三口,死死不撒手。
终究还是洒泪而别。
四个女孩拖着行李箱,走向检票口,江浸月、苏沁心一步三回头。
“大伙儿都回吧。”杨枫摆摆手,“下车后联系。”说着,杨枫就要跟上。
就在这时,杨枫发现不远岗亭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
仔细一看,原来不是杨战天,不过,身形倒是真的很像。
一个身体瘦弱、民工模样的男人,正在跟岗亭里的警察交涉,杨枫隐约听到两句。
民工模样的男人说:“同志,那我这事儿你们就不管了?”
“老乡,”年轻的警察说,“不是我们不管,我们不是带人过去了么?只是对方都跑得没影了,我们也爱莫能助,再说了,你看我们就这几个人,要负责火车站一大片,我们也不容易。”
民工模样的男人眼眶红了:“可是,我那一点钱是孩子的学费,如果追不会来,孩子就得……”
“老乡,你也别太激动,反正我们也立案了,要不你再等等。不过呢?还真不好说。”年轻的警察摇摇头:“主要是你这涉案金额不大,对方显然又是惯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火车站人多手杂,我们没有一点儿线索,破案难度太大了!”
听了这话,民工一下蹲在那里,左手揪着蛇皮袋,右手死命拉扯头发,一滴滴泪水滴在脚下,洇湿的印迹都有铜钱那么大。
杨枫动容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父亲的眼泪夺眶而出时,他背负的伤痛,就像山和海一样沉重。
本来,杨枫只是因为民工有些像杨战天而关注他,现在,他决定帮一帮这个孤苦无助的下苦汉子。
“你们几个在站里等我一下,大概十分钟就好。”杨枫冲前面四个女孩喊道。
“大哥,你这是……”何少堂看到杨枫回头,诧异地问道。
杨枫看了眼,道:“少堂,小宝,还有猪头,你们跟我来。”
四人走到民工面前停下,民工马上感觉头顶一暗,他停止了哭泣,抬头一看,面前站着四个年轻人。
不是器宇轩昂,就是很有特点,总之都不像普通人。
“你们……”
杨枫蹲下身子,看着民工道:“老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妨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民工露出一丝警惕。
“嗨,你这个人,我大哥想帮你,你还唧唧歪歪的?”
“少堂,少说两句。”
何少堂用手点了点民工,满脸不乐意:“你再耽误时间,我大哥可就赶不上火车了。”
民工眼眶一红:“是这么回事……”
原来这个民工叫李大牛,四十岁,他儿子刚升高一。他家在农村,家庭条件不好,他一个人在城里工地打工,这不,孩子开学没钱,他厚着脸皮跟工头预支一千五百块,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人讹了。
事情经过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李大牛昨晚抵达火车站,而他的车今晚才发,正愁着没地睡觉,一个中年妇女上前拉客,声称20元住一宿,李大牛觉得不贵,就跟着妇女走了。
中年妇女领着李大牛走进一片待拆迁的民房,李大牛一看,房间条件确实不咋样,硬板床,没有空调电视,卫生间也是公用的,被褥一股子霉味,不过,想想只有二十块,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事情发生在午夜,一个女子敲开了李大牛的房门,声称可以提供特殊服务,李大牛哪敢接受,心里即便愿意,也舍不得花这个钱哪!
李大牛拒绝了。
孰料主动登门的女子直接钻进了他的被窝,李大牛抵死不从,就在这时,剧情再变。
拉客的中年妇女领着三名恶汉破门而入,其中一人手持木棍,李大牛魂飞魄散之际,几个人找出了他的车票和全部家当,总计一千六百五十八块二毛。
李大牛据理力争,恶汉强词夺理,说什么睡了他的老婆,不但要身体损失,还要精神赔偿。
李大牛身子羸弱,没有大侠之勇,性格怯懦,没有火山爆发。他只是苦苦哀求,几个强人总算良心发现,给他留下来车票、身份证件,一块可以放进博物馆的老式手机,以及五十八块二毛钱。
这帮人拿着一千六百块扬长而去,李大牛哪里还敢再睡,立刻跑到车站岗亭报警,警察立即出警,奈何旅馆早已人去楼空。
李大牛讲述事情经过,又花去了五分钟。
杨枫着急的看了看手表,他道:“少堂,要不你跟民警说说。”
何少堂耸耸肩:“大哥,这事儿警察不好使,还得找道上的人,不过大哥,你先上车吧,这事就交给我,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杨枫摇摇头:“我十分钟就能上车,你给我说说,怎么搞?”
“给李强打个电话,分分钟搞定。”
“李强?”杨枫略感诧异,不过也没想深究,他问道:“你打还是我打?”
何少堂道:“你打更有效果。”
杨枫在熊烈的葬礼上记下了李强的手机号,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他立刻拨通了李强的手机,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然后道:“强子,这是我一老乡,贫下中农,正所谓盗亦有道,这也忒不讲究了。”
李强二话不说:“枫哥,我知道了,又是潘寡妇干的好事,给我五分钟,我让人把钱给送过去。”
“强子,我杨枫欠你一个人情。”
“枫哥,你太客气了,不过,这话我可是记住了啊?哈哈……”
挂了电话,杨枫就一直看表。
李大牛却是一直看着杨枫,这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也就二十岁的样子,警察都办不了的案子,他能行?
事实证明,李强没有吹牛,在龙阳市,他很罩得住。
四分钟五十秒的样子,十几米外,一个面目可憎的大汉一个劲儿朝他们招手,一脸谄笑。
李大牛一下蹦起来,就朝大汉冲去,大汉滑稽地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杨枫四人跟着围了过去。
大汉抹了一把脑门的油汗,马上将一个信封还给李大牛,点头哈腰:“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强哥的朋友,这位老哥,让您受惊了,这是你的东西,请你点点。”
李大牛接过信封,抽出一沓崭新的钞票,还滑出一张卧铺车票,他急忙点了一遍,竟有二十张。
“不知道老哥可还满意?”大汉低声下气的问道。
李大牛刚要再说什么,却被杨枫一下揽住了肩头。
杨枫盯着大汉道:“这么说吧,以后记着四个字——盗亦有道。”
“一定谨记,一定谨记。”大汉点头如捣蒜。
杨枫将李大牛拉到一边,道:“老哥,我得走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吧,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没有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兄弟,留个名儿呗!”
“山水总相逢。”杨枫微微一笑,冲向检票口。
“恩人哪!”李大牛冲着杨枫的背影跪倒,磕头。
没人发现,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防晒服的女孩,用炭笔速写记录下了这个画面,从惟妙惟肖的画面可以推断,女孩功力不浅。
……
火车“噗——”放了一个长屁,曲轴缓缓动了起来,列车员想要关门,却被秦雪、王冰倩苦劝阻止了。
就在两个丫头急的掉泪时,杨枫拽着行李箱一路飞奔。
行李箱仿佛贴地飞行一般。
也得亏了买的是软卧,一下楼梯正对着车厢,杨枫总算没有错过这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