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杨枫对这个词还很陌生。

“美国经典的黑帮电影，有空可以看看。”

“你是让我学习？我本来是打算看《古惑仔》的。”杨枫微笑，露出一口炫白的牙齿：“你的矛盾又因为什么？”

郝靓蹙着眉头：“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虽然你还是个小屁孩。”

“喂——”杨枫当即抗议。

郝靓摆摆手：“抗议无效，高中都没毕业，还不小？”

杨枫觉得受到了侮辱：“要不要看看我的男性象征？”

“滚蛋。”郝靓笑骂一句，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公共场合，注意文明用语。”

“赶紧的吧，我还想听听你的高论。”

郝靓点点头：“正因为我把你当朋友，还比普通朋友强那么一丁点，所以才会有矛盾。”

“才强那么一丁点？”

“别打岔。”郝靓笑着继续：“李玉刚有句话说的不错，一脚跨入江湖，就没法全身而退，所谓金盆洗手，那也是自我安慰而已。而且，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己，一旦背负上道义的十字架，难免会干出触犯法律的事情。”

杨枫深以为然的点头：“你看得很深，很透。”

“这就是我不想让你涉足江湖的原因。”

杨枫一把抓住郝靓的手，捂在手心，眼珠子滴溜溜的，做感动莫名状：“郝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在乎我，为我着想，我……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你就从了小生吧。”

郝靓一把拍开杨枫的手，格格笑出声来：“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你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

“我只是跟你适当互动，你一个人表演，多没意思？”

郝靓叹了口气，道：“我希望你接受熊烈的安排，是有我的私心的，一旦你做了大哥，应该可以让地方安定，拒绝黄赌毒。这是第一步。”

“嗬，你不是也分三步走的吧。”

郝靓摇摇头：“下一步就是导人向善，引导他们走向正途，你想啊，多少问题少年，在你杨老大的感召下，走出黑暗，拥抱阳光，如此一来，得有多少父母家长对你感恩戴德，这可是天大的功德啊。”

“听你这么一说，哪里是教父干的活？分明成了救世主，成了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菩萨。”

“别贫了，一切的选择权在你。”

“我……其实我本来是想拒绝熊烈的，可是，被你这么一忽悠，我发现这是上天的安排，我必须当仁不让，肩负起这拯救众生的责任。”

郝靓忍俊不禁，端起茶杯，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恭喜你，杨枫阁下。”

“阁下？”

“别人都这么称呼教父。”

……

二人回到一层，宾客已经陆陆续续散去不少。

韦索一见到杨枫，抱怨不已：“哥哥诶，熊哥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找到你，我的腿都跑断了我。”

“找我干什么？”

“说要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

“哦。”杨枫远远的一看，本来的三十桌，走得只够三桌了。

“韦索，这留下来的都是熊哥的好朋友？”杨枫随口问道。

韦索摇摇头：“留下的，大致分成几种。第一类，是熊烈的铁杆，自然要留到最后。第二类，准备巴结熊烈，投其麾下的。第三类，以前跟熊烈有些龃龉的，要乘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韦索这么一说，杨枫不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猪头呢？”

“荣哥早就壮烈了，正在客房呼呼大睡。”

杨枫摇摇头，终于被熊烈看到了。

熊烈招招手：“小枫，你溜到哪儿躲酒去了，没事，现在没人灌你。”

杨枫笑了笑，没说什么。

熊烈勾着杨枫的肩膀：“来，小枫，我给你介绍。发哥，龙哥，华哥，他们几位在省城都是呼风唤雨的角色。”

杨枫一一同这些大佬握手，脸上挂着淡笑，不卑不亢，游刃有余。

又两个小时后，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杨枫使劲搓了一把脸，凝固在脸上的笑容好不容易淡化了。

朱荣荣还在酣睡，大伙没有等他。

郝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也没打招呼。

三辆车驶入熊烈的别墅，熊烈刚下车，就喷出一口血。

“杨大哥，快来看看我爸爸，他吐血了。”熊薇吓得大哭。

熊烈反而很淡然：“紧张什么，没那么容易死的，进屋，进屋再说。”

熊薇、杨枫分左右扶着熊烈进屋坐下，华叔、德叔坐立不安，洪天娇站在杨枫旁边，韦索、长毛两个人也被叫了进来。

熊薇看着杨枫，道：“杨大哥，我爸爸怎么样？”

“重伤未愈，又劳累过度，元气大伤，需要静养。”

“小烈，你干什么这么拼命？”华叔责怪道。

德叔也道：“身体是自己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熊烈呵呵一笑，看着杨枫，道：“小枫，趁着大家都在这，我再问问，你愿意接我的班吗？”

“熊哥，我什么都不懂。”

“不懂没关系，有我们几个老东西当参谋，还有长毛和韦索给你抛头露面。”

“华叔，德叔，你们觉得我合适吗？”

两个老东西对视一眼，华叔道：“实事求是的讲，现在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杨枫又看着长毛、韦索：“你们两个什么意见？”

长毛、韦索立刻表态：“我们唯枫哥马首是瞻。”

杨枫沉着脸慢慢站起来：“熊哥，既然蒙你如此看重，我也不好再三推脱。但是我有条件，等你身体痊愈之后，立刻让我退出。”

熊烈点点头，表示没意见。其实自家知自家事，熊烈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多半是没法痊愈了。

杨枫又道：“既然让我当家，必须由我说了算，参谋就是参谋，只有建议权。”

熊烈摊摊手：“我没意见。”

杨枫望向两位元老，德叔道：“我想小枫也不会害我们，我同意。”

“那好，今天就先这样，德叔华叔你们先回去吧，长毛、韦索管好自己的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有人不和谐，严惩不贷。”杨老大发号了第一句施令。

“明白。”长毛、韦索躬身道。

“去吧，我要给熊哥好好检查一下。”

厅中只剩下熊烈父女，杨枫和洪天娇，熊烈道：“小枫，去我的书房吧。”

杨枫点点头，跟着上了二楼。

春日午后，日头已经转西，书房中阳光充足，给人一种暖意。

熊烈坐在书桌前，拿出一个账本，道：“我给你交一交底。”

“我先给你检查身体。”

“也好。”

杨枫闭着眼，皱着眉头，细心的探查着熊烈的身体状况，熊烈却是一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杨枫。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得相信眼缘。有些人，你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有些人，你却是越看越是顺眼。

过了半晌，杨枫睁开眼睛，沉声道：“当日，你的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都受了伤，脏器上的一些损伤是无法修复的，这些病痛会跟随你的下半生，一直折磨着你。”

熊烈淡然一笑：“那也没什么，能够醒过来，已经应该知足了。”

“很好，生活质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生活态度。”

“很有哲理的一句话。”熊烈再次拿起了账本。

杨枫摇摇头：“你饶了我，让我问问娇娇在不在行。”

杨枫大声喊了一句，洪天娇咚咚跑了上来。

杨枫说了自己的意思，洪天娇从熊烈手中接过账本，大略一翻，道：“太简单了，不过，为什么用这么原始的方法？”

熊烈道：“原始的方法不怕人黑。”

洪天娇微微颔首：“也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杨枫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我跟熊薇先回去，这个账本可以让她拿回去看吗？”

“你说了算。”

杨枫笑着点点头：“熊哥你好好休息，下次过来给你带点虫草，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

“费心了。”

……

大切诺基上。

杨枫开车，洪天娇坐在副驾上，她揶揄道：“我的级别够高的，春阳县一哥都给我当司机呢！”

杨枫侧面看了眼洪天娇，点头道：“你有这个资格。”

洪天娇眯了眯眼眸，摇头一笑，聚精会神地看起了账本。

一会儿又道：“杨枫，你刚刚二十岁吧，厉害！《古惑仔》里的陈浩南，他当大哥时候，年纪都比你大吧。”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

“只是说笑而已。”洪天娇摇摇头，手指已经翻到了账本最后一页，深深一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黑社会果然是无孔不入，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影子，杨枫，你发财了。”

“说来听听。”

洪天娇道：“你只知道夜蒲是熊哥的产业，是吧。”

杨枫点点头：“我就知道这么多。”

“他还有一家酒店、两个会所、三家酒吧，四个农家乐，另外，另外，他参股春阳大酒店，占40%的股份，他参股御指天骄，占45%的股份……”

杨枫震惊了。

洪天娇接着道：“这都是正当的、合法的、明面上的、见得了光的生意，黑社会黑社会，他当然不靠这个。”

“那靠什么？”

“赌场，****产业，地下钱庄，强买强卖……”

杨枫苦笑：“我以为就是收个保护费什么的。”

“那是不入流小混混干的事。”

“那沙霸呢？”

“沙霸？”

洪天娇摇摇头，表示自己孤陋寡闻。

“就是派几个人往小区门口一堵，谁家要装修，必须用我的装修材料。”

洪天娇噗嗤一笑：“这也是小打小闹。”

杨枫不由一阵头大，喃喃自语：“看来我任重道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