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啊！”杨战天伸出手掌，很快接住了一捧薄薄的雪。

“江湖平静太久，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看来，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言罢，杨战天手掌一抖，背手洒然而立，哪有还有一丝龙钟和病态。

……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刘一手体力渐渐不支，而熊烈主体部位的修补才进行了七七八八，这时，杨枫听到了手术门外的哭号。

声音很耳熟，杨枫很快就同扎着马尾的郑浩南对上了号。

“爸——，小薇——，你们怎么样，不要吓我啊！爸，您含辛茹苦把我养的，我还没来得及……”

“这是医院，不许大声喧哗！”

一个护士的呵斥，将郑浩南的哭号打断。

手术室内，刘一手道：“小罗，剩下的交给你。”

“嗳。”

刘一手向后一退，接过护士手中的无菌纱布擦了把汗，长长出了口气，道：“熊烈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刘院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讲。”

杨枫起身在刘一手耳边一阵嘀咕，刘一手目瞪口呆，半晌道：“这样不合适吧。”

“我会征得病人的同意。”

“那好吧，不过小杨，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您得给我创造便利。”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罗兰缝合了最后一处伤口，疲惫的退后一步，道：“大功告成。”

“姐，手术结束了？”

“我的事是完了，不过能不能度过难关，还要看老天的安排。”

“你去休息一下。”

“嗳。”

刘一手将参与手术的医生护士叫过去开总结会，杨枫一个人留在手术台边，他一手抓着熊烈的脉门，一手将一枚注射器针头刺入熊烈的人中。

熊烈慢慢睁开了血红的双眼，看到眼前的杨枫，眉头微皱：“我还没死？”

熊烈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杨枫看口型，也能明白个大概。

“还活着。”

“小薇，我女儿呢！”熊烈一激动，脸上涌起一阵潮红。

“你别激动，她很好。”

熊烈闭上眼睛：“她是无辜的。”

“是车祸还是谋杀？”

“我真是喂了一头白眼狼啊！”

“这么说，你知道谁是幕后策划？”

“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有我在，你还有机会，翻盘的机会。”

熊烈双眼暴睁：“你的意思是……”

“假死惑敌，令其自行露出狐狸尾巴。”

熊烈抓住杨枫的手，使出了全身力气：“拜托了，若是事不可为，请帮我照顾小薇。”

杨枫重重点头，一股雄浑的内息逼出，熊烈双眼一翻，脑袋歪向了一侧。

“熊哥，熊哥……”杨枫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刘一手他们慌忙从隔壁过来，立刻发现病人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

“注射肾上腺素，准备电击……”

杨枫打断了刘一手的发号施令，摇摇头，沉痛的说：“他毕竟也算是一号人物，就让他死的有点尊严吧。”

罗兰和几个护士都很诧异，手术不是一直很成功吗？怎么到了最后才死？要死你也早点死啊，这不是折腾人吗？

刘一手长叹一声：“其实，我也是为了求个心理安慰，算了，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我这是在哪里？”

隔壁手术台上，昏睡四个小时的熊薇醒转过来，盯着头顶的无影灯问道。

下一刻，熊薇猛地坐起，大叫一声“爸爸——”

杨枫上前红着眼眶道：“小薇，你醒了？”

“杨大哥，我爸爸呢？”

“熊哥他……他已经……”

“不——我不相信，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熊薇瞥见了隔壁手术台上了无生气的爸爸，发疯似的扑了过去。

杨枫从背后将熊薇拥入怀中，任由熊薇挣扎哭喊，就是不松手。

直到熊薇耗尽力气，哭得气噎声歇，杨枫才在她耳边动情的说道：“小薇，不要怕，还有哥哥在，还有哥哥……”

熊薇扭头看了看杨枫，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中。

罗兰眼眶微红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杨枫摇摇头：“她没事，只是睡着了。”

刘一手道：“小杨，咱们出去向家属通报吧。”

杨枫沉重的点点头。

手术室的合金门缓缓打开，手术团队在刘一手的带领下缓缓而出。

门外的人不约而同起身，郑浩南立刻迎向刘一手：“大夫，我爸爸他……”

刘一手摘下口罩，叹息一声：“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说什么？”郑浩南眸中刹那间泪花闪现，猛地揪住了刘一手的衣襟。

“郑浩南，你在干什么！”林栋大声喝道。

郑浩南浑身颤抖，慢慢松开了刘一手的前襟，目光落在缓缓推出的担架车上。

“爸——”郑浩南猛然跪倒，一路膝行来到担架车旁，小心翼翼掀开白布，看到了熊烈惨白的一张脸。

颤抖着将手探向熊烈鼻孔下方，确定没有丝毫气息，郑浩南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放悲声。

杨枫怀里抱着昏睡的熊薇，他走在最后，冷冷看着郑浩南虚伪粗劣的表演。

“哥……”

“杨枫……”

秦雪和王冰倩同时走向杨枫，郑浩南这才注意到杨枫，以及杨枫怀中抱着的熊薇。

郑浩南猛地起身，径直从杨枫手中夺过熊薇，瞪视杨枫道：“她是我的妹妹！”

杨枫冷冷一笑，未置可否。

郑浩南看着昏迷不醒的熊薇，柔声道：“小薇，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哥哥。”

“她没事，只是受了刺激，昏过去了。”

郑浩南将自己的脸挨近熊薇的脸蛋，使劲蹭了蹭，轻声说道：“小薇，爸爸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不过你不要害怕，哥哥会一直保护你，一生一世。”

“这位先生，”刘一手朝郑浩南道：“你打算如何处理亲人的遗体？”

郑浩南仰起脸，似乎在强忍眼泪，半晌之后，哽咽着道：“我想，还是早日让亡父入土为安吧。我会尽快安排。”

说完，郑浩南横抱着熊薇，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去。

因为杨枫的介入，医院很快开出死亡证明，警方也第一时间出具了死亡通知书，换句话说，在法律上，熊烈已经死了。

即将离开医院的时候，林栋让郝靓请来了杨枫。

“林队，你找我？”

“有没有时间聊两句。”

“关于什么？”

林栋直言不讳：“关于熊烈的死。”

杨枫耸耸肩，未置可否。

林栋道：“众所周知，熊烈是春阳县****教父级人物，他的死没那么简单。”

“何以见得？”

“虽然现场没有路灯，没有治安摄像头，很多痕迹也被大雪抹去，但是，经过我们专业人员的详细勘察，基本还原了案件的整个过程。”

“说来听听。”

“你跟我来。”

杨枫跟着林栋上了一辆挂着警牌的汉兰达，林栋朝郝靓道：“让杨枫看看。”

郝靓打开笔记本，播放了一段动画。

杨枫仔细看着，这是警方利用专业软件模拟的案发过程。

动画中，熊烈的中古捷豹被两辆大车前后夹击，司机拼命闪躲，还是未能避免剧烈撞击。

仅仅是一次撞击，中古捷豹便散了架，接着，一辆重型挖掘机缓缓而来，一拍，两拍，三拍……

专业人员甚至还模拟出血流一地的场景，以及挖掘机施施然离去的样子。

一切如同亲眼目击，杨枫叹为观止。

接着，林栋列举了很多线索，用了很多专业术语，意在佐证他们的推断。

听完林栋的絮絮叨叨，杨枫长出一口气，看着林栋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就查啊，查到车主，揪出幕后真凶。”

林栋摇头笑道：“很明显，这是黑社会仇杀，每天都有江湖人物这样死去，我们警方通常的态度是民不举官不究。”

杨枫点点头：“有道理，不过，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天都快亮了，明天还得上学，我可以走了吗？”

说着，杨枫就要推门下车。

“稍等。”

“还有什么事？”

林栋道：“怎么说跟你没关系呢？我知道你跟熊烈是忘年之交，他的女儿对你也是一往情深，这次也是前往你生日派对的路上出的事，难道你就这样看着熊烈枉死，而什么都不做？难道你就这么放心将喜欢你的熊薇交给别人，而那个人还有可能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杨枫猛然回头，瞪着林栋：“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栋笑了笑：“据我掌握的情报，郑浩南是熊烈义兄的儿遗腹子，熊烈的命是他义兄所救，所以，熊烈对郑浩南视如己出，可是，郑浩南性格乖张顽劣，是个嗜血阴狠六亲不认的主儿。”

“然后呢？”

“他今天的表演有些过了，将自己扮演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你怀疑这一切是郑浩南做的？”

“反正你有着警察的身份，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林栋看着杨枫，露出一抹淡笑，续道：“我们注意熊烈很久了，他贩卖毒品这一点，我们警方无法容忍。可是，在我们就要采取行动的时候，春阳县的毒品交易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本来以为是熊烈警觉，抑或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泄密。”林栋摇摇头：“后来，我们才辗转知道，熊烈终止了所有毒品生意，却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听到这里，杨枫不由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