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灭了,门口的秦守仁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迎向率先出来的院长刘一手。
刘一手道:“秦书记,令郎性命无碍,海绵体和尿道口破裂也均已修复,只是摘除了一颗****……”
“杨枫,我要你生不如死!”刘一手话没说完,就被秦守仁恶狠狠打断。
刘一手摇摇头:“秦书记,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秦寿的双手还没有复位,通过拍片证实,并无骨折,只是严重脱臼,一旦采用手术复位,势必要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书记,杨枫是这方面的国手,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把我儿子伤成这样,你居然让我去求他?”
“恕我直言,这个案子我听到了只字片语,秦寿也有错,为了大家好,何不采取温柔一点的方式。”
“温柔?他杨枫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温柔?”秦守仁咬牙切齿。
“我言尽于此,你忙。”刘一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秦书记,令郎的手不能耽误,作为家属,你尽快给个意见,如果坚持手术复位,我会尽快安排。”
“我需要考虑考虑。”
秦守仁直接去了公安局,刚刚步入大厅,就接到了县委召开临时常委会的通知。
秦守仁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就纳闷的问道:“陈主任,怎么这么晚还要开会?”
陈主任道:“秦书记,让老板跟你讲。”
“尚书记?”
尚大学怨气冲天道:“小秦,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让你们消停点儿,你们总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尚书记,这么说这个临时常委会是因为我儿子。”
“你知道就好。”尚大学没好声气道:“不过,也可以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好像叫杨枫是吧,何坤发起这个临时常委会,是为了杨枫。”
“他是凶手!”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常委们举手表决。”尚大学苦笑道:“自从我干这个班长以来,临时常委会就召集过一次,是为了应对特大自然灾害,没想到何坤竟然为了一个普通人发出动议。”
“真是小题大做。”
“可偏偏有不止一个常委响应。”
“尚书记……”秦守仁感觉尚大学话里有话。
“其实这一天迟早会来,这次事件只是凑巧成了导火索,守仁,希望你清楚,这是何坤在向咱们宣战,所以,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将是两股力量的一次碰撞,我们不能输!”
“是。”秦守仁如同一个前赴沙场的战士,壮怀激烈。
……
秦守仁前往县委大楼的时候,何少堂已经驾车载着父母上了高速,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了春阳县。
路上,何江龙和杨战天约在八马茶社见面,何少堂轻车熟路,到了地方,就扔下父母,去公安机看望杨枫去了。
杨枫没想到何少堂会闻讯而来,诧异之余,也深深的感动着。
何少堂拉着杨枫的手,道:“大哥,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对,做了一个爷们该做的事,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让爸爸出面,我就不信,市级领导还压不住县级领导。”
“谢谢你少堂,但是我也知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难处,所以,不需要何叔叔为难。”
何少堂点点头:“都这样了,还考虑那么多干嘛?”
杨枫苦笑一阵,然后看到何少堂道:“何叔叔怎么会知道这事?”
何少堂竖起大拇指:“你牛,一出事,有人求情都求到我爸那儿了。”
“谁?”
“你猜。”
杨枫摇摇头,表示猜不着。
何少堂笑道:“熊薇她爸爸,没想到熊薇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啊。”
“熊哥跟何叔叔认识?”
何少堂鄙夷道:“他一个县里的混混,哪里够得着我老爸,也是通过熟人的。”
杨枫点点头“哦”了一声。
何少堂道:“不过呢,听爸爸的口气,这个熊烈为你牺牲挺大,所以我才说你牛。”
“怎么说?”杨枫皱眉急切道。
何少堂道:“一个小混子求一个大混子办事,拿什么来表现诚意呢?”
看到杨枫摇头,何少堂继续道:“熊烈这两年在市里也打拼出了一些地盘,估计这次都归人家所有了。”
“什么!”
“淡定吧大哥,既成事实的事,想也没用,等你出去了,表示一下,哪怕娶了熊薇,也不过分,那丫头,也算小萝莉一枚。”
杨枫咬着唇皮,不住摇头,没想到熊烈能够为他做到这一步,那么,算是很看重他这个小兄弟吧。
“大哥?”
“少堂,你说。”
“我爸妈是跟我一起过来的。”
“哦,那叔叔和阿姨人呢?”
“正在跟你爸爸聊天。”
“什么?他们怎么会?”
“是你爸爸约的我爸。”
杨枫眼眶立马就红了,双拳抱住了脑袋,恨恨的捶打着。
何少堂吓了一跳,立刻拉开他的手,却发现杨枫眼眶中蓄满了晶亮的液体。
“大哥……”
杨枫激动地顿足捶胸:“我内疚,因为让爸爸担心,因为让爸爸求人。自从我记事以来,我爸爸从未求过人,他天生傲骨,让他低声下气求人,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可是为了我,他竟然……”
何少堂抱着杨枫:“大哥,你别激动,咱不是别人,是自己人,就算杨叔叔不开口,我爸爸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不算求人,不算。”
杨枫哭丧着脸,没精打采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
八马茶社。
秦雪在门口候着何江龙夫妇。
看到二人,秦雪马上问候:“何叔叔,阿姨。”
“你爸爸呢?”冯雨欣迫不及待道。
“我爸爸在里面等你们,请进。”
将何江龙、冯雨欣送进去,秦雪按照老爸的吩咐,带上了门,在门口守着。
可是,秦雪等了半天,包间里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没有交流,就在她按耐不住好奇,准备推门进去看看的时候,镂空雕花门从里面拉开,气质高雅的冯雨欣捂着嘴吧冲了出来,接着是眼眶通红的何江龙。
这一幕显得那么诡异,秦雪目光投向一脸淡然的老爸。
……
春阳县委大会议室。
这里正进行着一次很特别的常委会,常委会属于临时性质,还在三更半夜紧急召开,这在春阳县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
县委常委除常务副县长高秦升外,其余八人全部到齐。
分别是:********兼人大主任尚大学,县长、第一副书记何坤,县纪委书记陈天罡,县政法委书记秦守仁,县委组织部长常考察,县委宣传部长张婷,县人武部政委赵千羽,县委办公室主任陈刚。
以往,尚大学这个泥腿子很讲绅士风度,绝不在娇媚如花的张部长面前抽烟,可是今天,他却带头吞云吐雾起来。
从缭绕的烟雾中,尚大学审视着自己的班子,高秦升的离开无疑让自己阵营失去一票,不过尚大学并不担心,自己依然是稳操胜券的。
如今八名常委中,人武部赵千羽历来选择弃权,纪委书记陈天罡就是墙头草,宣传部张婷、办公室陈刚那绝对是书记的忠实拥护者,政法委秦守仁更是毋庸置疑,这次临时常委会就跟他儿子有关。
尚大学掐指算着,如此一来,己方已经牢牢握住四票,焉有不胜之理?
何坤,你提前开战,分明是自取其辱,尚大学冷笑看着何坤,何坤却是面无表情。
尚大学道:“今天这个会是何县长提议的,那就请他来主持,何县长,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吗?”
何坤点点头,让陈刚给所有人发了一份案情报告,然后道:“大家先看看手中的资料,三分钟后,我们会议正式开始。”
三分钟很快过去了,何坤开口道:“想必大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我本着对秦书记负责的态度,临时动议,召开这个常委会。”
一刹那,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何坤。
秦守仁即刻针锋相对:“何县长,我就不明白了,这怎么就是对我负责?难道你不知道,我儿子身受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和没醒过来?如果你要对我负责,现在就直接讨论如何惩治凶手。”
一开始就如此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尚大学也没想到,不过,他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凶手?谁是凶手?”何坤抖着手中的材料:“秦长生,原名秦寿,是秦书记的独子,因为一己私怨,居然将魔爪伸向自己的同学。”
秦守仁冷笑:“继续。”
“当然。”何坤点点头:“秦寿使用的极其下三滥、极端为世人所不齿的方法——下药,经过县局法医分析,是一种叫做‘僵尸药’的新型毒品,虽然秦寿最终行凶未遂,但他的行为,依然给两位花季少女的身心带来了巨大伤害。”
秦守仁弹着报告,撇着嘴道:“我对这份报告的公允性不敢恭维,但是,有一点却令我更加纳闷,即便事实却如何县长所说,那么,跟对我负责又有什么关系?”
何坤道:“首先,我们说秦寿是官二代,这一点在座的没人质疑吧!那么,如果这个案子公布于世,那么秦寿必然受到世人的口诛笔伐,受到唾骂,同时,世人会说养不教父之过,而将攻伐的矛头直指秦寿的父亲,秦书记你。”
秦守仁被何坤说的无言以对,一口气憋在心里,面皮阵红阵白。
尚大学也只能在心中大骂何坤无耻,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包藏祸心。
看到这一幕,宣传部张婷妙目流转,愈发兴致盎然。
陈天罡眉头紧皱,权衡着是选择站队还是果断弃权的好。
赵千羽低头看着磁化杯,时不时啄上一口,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陈刚一直关注了尚大学的神情,几次打算冲锋陷阵,都被尚大学用眼神制止了。
常考察觉得到了自己开口的时候了,他喝了一口茶水,道:“何县长的话不无道理,这个案子如果能在这间会议室有所定论,那是再好不过。”
秦守仁觑着常考察:“鄙人不明白,很想听听常部长的高见。”
常考察扫视一遍在座同仁,微笑着堪堪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