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生产

余秀莲其实没有太多主意,看叶英梅脸色不好就开口劝说齐悦找接生婆,但齐悦态度坚决要请黄医生接生,她又改了立场。

毕竟,她是齐悦的亲娘,自然是希望有个技艺更好的人给她接生。

因为这事,第二天遇到叶英梅时,余秀莲目光就有些躲闪。

叶英梅是个聪明人,一看她这神色就隐约猜到什么,笑呵呵地拉着余秀莲的手道:“秀莲妹子躲我做什么?是不是我不小心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是我,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余秀莲一脸纠结。

“那我先说。”叶英梅笑容不改,径自说道,“我这大半辈子都在农村呆着,农村的老旧思想我也有,所以昨天悦悦说到接生的事,我这脑壳难免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我也想明白了,什么都是虚的,健康才是关键,所以悦悦说请她师父接生,我是赞同的。”

听到她这一番剖白,余秀莲大松一口气,眼眶也有些热,紧紧握着叶英梅的手道:“亲家,悦悦有你这个婆婆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做亲娘都不如你。”

“秀莲妹子快别说这话了,我和晓雪能有这安生之处全是悦悦的功劳,我怎么对她好都是应该的。”叶英梅一脸真诚地说道。

话说开了,两人相处又亲密了几分,有说有笑地商谈着齐悦生产时的分工,之后又一起做宝宝穿的小衣服,仔细洗过,然后放到太阳底下晾晒。

茅坪村。

橘子林里,年轻力壮的社员们挥动锄头和铁锹给树根翻土挖坑,女人们和年老者耙拉枯草和落叶入坑里作肥力。

齐老太太干了不多久就站起身,抹着汗水冲齐传宗抱怨:“你那婆娘都在镇上待了四五天了还不回来,是准备在镇上过年吗?”

齐传宗干的自然是翻土的重活,他略直了直腰,偏过头朝她陪笑:“娘,秀莲是去陪悦悦,等悦悦生完了,她就回来了。她现在没回来,大概是悦悦还没生。”

齐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事,她就是看不惯大儿子和大儿媳将齐悦当着宝一样看着护着,撇嘴道:“谁家嫁出去的女儿要生孩子,也没有要亲娘上赶着陪着的,就算要陪,等她要生的时候再叫人就行。”

齐传宗知道他娘的性子,也不接话,只陪了笑,低头继续翻土。

倒是边上的人跟齐老太太搭话:“老婶,听说你家大孙女当年学习不错,她现在孩子还没生,高考怕是去不了吧?”

“她都嫁了人了,又要生孩子了,去考什么?”齐老太太没好气地道,在她眼里女娃子就不该读书,就算读书也只是抬高身价的手段。

“老婶,你这话就错了,齐悦要是考上了,那就是大学生了,毕业后一工作工资得有这个数。”搭话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妇女,她朝齐老太太伸出一个大巴掌,满脸兴奋地道,“原本我不准备让我家幺儿是上学,但现在高考恢复了,等下学期开学我就送他去学校,再过两年就能参加高考,我啊,就等他考个大学,以后挣了钱孝敬我。”

妇女的话让干活的女人不由得心动,纷纷讨论起这次高考来,也琢磨着将自家的小子赶去上学,说不定就是村子里头一个大学生呢。

齐老太太撇了撇嘴:“大学生就那么好考?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了钱最后还得回村里刨食。”

“老婶,你不能因为你家大孙女不能参加高考就在这说风凉话。”黑脸妇女不高兴地道。

齐老太太是个要强的人,听到妇女这话就瞪眼:“我说什么风凉话了,我说的是实话!再说,我大孙女怎么就不能参加高考,这离高考还有两三天,她把娃生下,立马就能去考场,以她的成绩,考个大学生还不是轻易的事?”

齐悦不知道齐老太太在橘子林给她吹了牛,就算知道也顾不上理会,因为她的肚子发动了。

中午时分,她端起碗刚吃了一口饭,忽然觉得肚子动了一下,然后开始阵疼,她放下碗,镇定地跟余秀莲道:“娘,你去杂院叫我师父来,我要生了。”

“什么,你要生了?!”

余秀莲和叶英梅同时跳起来,又惊又喜,冲过来搀扶她,齐悦却摇头:“你们先不忙,生产没那么快,我再吃些饭,一会才有力气生。”

“你这会吃什么饭?我给你煮人参汤,你师父前两天给我拿了半只人参备着。”

叶英梅吩咐雷晓雪看着齐悦,自己跑去屋里拿人参,余秀莲则跑去叫黄医生。

齐悦端着碗,镇定地继续吃饭,反正人参汤一时也煮不出来。

被交付了重任的雷晓雪却很是担心:“嫂子,你要不去床上躺着?”

将一口鱼肉送入嘴里嚼碎咽下后,齐悦才放下碗,将手递给她:“行,你送我去房里。”

她刚进了屋子,余秀莲就带着黄医生连同杨素丽一并跑回来。

“现在怎样?疼得厉害吗?”

黄医生急冲到她跟前,一边给她把脉,一边问她。

“还行,不是很疼。”齐悦回道。

黄医生点头,放开她的手腕,交代杨素丽搀扶住她,就带着余秀莲先进房间收拾产床。

因为卫生所里人来人往,就算时常消毒也不如家里干净,所以齐悦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在家里生。

当然,她不会像齐老太太那般用稻草做垫,而是专门买了油毡布垫了床,又铺了清洗后晒干的床单,消毒的器械和毛巾也一应准备齐全。

产床铺好时,人参汤也被叶英梅送来了,煮得匆忙,她喝了汤后,碗底的人参片也被要求吃到嘴里,用牙齿咬着汲取其中的养分。

亲娘、婆婆、师娘伺候着,还有黄医生接生,这样的条件怕是方圆十里独一份了,再没有比这更齐全的了。

只是再齐全,生产的疼痛都不能减轻半分,她躺在床上满头大汗。

“齐悦,先忍着。”黄医生将一块毛巾塞到她嘴里,“等我让你喊时你再喊。”

齐悦咬着毛巾艰难点头。

阵疼一阵接着一阵,汗水一层又叠着一层,嘴里的毛巾快要咬碎了,她努力分散注意力,想着今天是7号,她在县里定的房子是八号入住。

刘梅上午来看过她,说要等她生了再一道去县里,她没同意,赶她今天就去县里,她在县里有亲戚,今天去了可以在亲戚家住一晚……

七想八想,思绪时断时续,疼痛让她终于忍受不住,她张口吐出毛巾,冲师父大声喊道:“师父,我忍不住了……啊!”

这喊叫惊得三个“娘”都差点跳起来,齐齐转头看向黄医生,黄医生查看她的骨盆开口,点头:“可以开始了,齐悦你听我的口令用力。”

齐悦的眼睛被汗水打湿了,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就连师父的声音听着也有些遥远,但她知道自己要用力,要费劲全力地要将孩子生下来……

惨叫声不是从房间里传出来,房门关得紧紧的。

刘梅跑过来,想要推开门,但被雷晓雪拦住:“梅子姐,黄医生不让开门,说他不叫人就不让人进去。”

刘梅心急如焚,抓住雷晓雪问道:“你嫂子生了多久了?”

雷晓雪的脸也是白的,她抬头望了眼西边快要坠落的太阳:“嫂子是中午吃饭时进房间,现在太阳要下山了,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这其实是个简单数学问题,但雷晓雪听着里面的惨叫太紧张了,她这会算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