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约能听到爆炸声传来，杨宝临估计赵司令他们的突袭行动已经得手。不管战果如何，自己这头都得抓紧，不然就白糟践了这么大的场面。

“炮兵就位！”

“一连就位！”

“三连就位！”

……

步话机里各个连队次第向指挥部汇报着准备情况，杨宝临支愣着耳朵，生怕漏掉一句。既然箭在弦上，那就干吧！

“九二步炮瞄准日军炮楼，迫击炮打他们的宿舍，最高射速，打！”杨宝临对着步话机吼道。

两门九二步兵炮、四门八一迫击炮构成的炮兵群算不得强大，可是打中队级别的据点还是绰绰有余。除去六门火炮，出击部队还装备着三十多具掷弹筒。整个据点不过足球场大小，每分钟近二百发各个型的掷榴弹落下，那些从营房里拼命往外冲的日本兵倒了血霉，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爆破手上去了。”营部步话机传来一连长季海的声音。

九二步兵炮的火力对付土木工事还算凑合，用来打日军的钢筋混凝土碉堡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最后还得靠战斗工兵解决战斗。

所有人的心都拎着，生怕那些爆破手出什么意外。杨宝临也是一样，手里的望远镜就没放下来过。

眼见碉堡内日军的火力越来越猛，两个爆破手被弹雨死死压制在一块石头后面，杨宝临禁不住吼道：“命令炮兵发射烟雾弹！通知季海，别他妈干等着看戏，组织火力封死碉堡的射击孔。”

约莫三四秒钟后，日军据点周围迅速腾起一团团烟雾，不只是迫击炮，连掷弹筒都加入了进来。很快，从望远镜里看去几乎哪哪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据点里的日本人慌了，九六式轻机枪和九二重机枪特有的脆响越来越密，可是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这种盲射的命中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有人都在祈祷，希望爆破手们别出什么意外。半分钟后，两个身影从烟雾里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刚等他们缩进一个土坑里，炸药就爆炸了。

浓浓的雾团瞬间被撕裂，火光中砖瓦碎石横飞，夹杂着残值断臂如雨点般落下，一时间近处的人都被烟尘呛的喘不过气来。

“再派一个爆破组上去！”杨宝临对着步话机吼道：“趁着日本人看不清，赶紧上！”

命令被执行的很彻底，望远镜里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从迅速离开了出发阵地，或是高姿匍匐或是弯腰小跑，头也不回地冲进烟雾里。

“要不要让调整炮口，等爆炸结束后再来一轮齐射。”营副张允哲悄声建议说：“准备的足一些，弟兄们也能少死伤几个。”

杨宝临点点头，炮弹不便宜，可是人命更金贵。与其大把的发抚恤金，不如换成炮弹扔日本人的头上。“三轮齐射。”他没有犹豫：“让掷弹筒也加入进去，第三轮炮击一开始，部队拿上发起冲锋。”

“明白。”张允哲转身拿起步话机开始发布命令，杨宝临头都没回，依旧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前线的烟雾有些淡了，可还是看不清第二批爆破手的身影。

“爆破手出来了！”步话机里不知谁谁喊了一嗓子。

听声音是一连的通讯兵碰到了通话键，可是杨宝临并没有骂人。

“一、二、三、四！”

“轰！”巨大的爆炸声如期而至。

仿佛是一道命令，炮兵和掷弹兵动手了。一次次小爆炸将浓浓的烟尘不断吹散，可新扬起的尘土又迅速填补了所有的空白。没人知道据点里的日军还会剩下多少活口，就这么个场面，能躲过爆炸也会被烟尘呛的半死。

第二轮炮击刚结束，一线部队便从藏身之所爬了出来。日军的机枪虽然所剩无几，可威胁依旧存在。冒险站起来冲锋是最后的手段，现在最靠谱的做法是在烟尘掩护下从一个隐蔽向另一个隐蔽部跃进，能帮大家藏匿身形的或是弹坑或是石头，有时甚至是一个个不大的小土包。多动脑子、保持足够的耐心，永远是战场上保命的不二法宝。

烟尘加上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日军至少得要四五分钟才能弄清据点周边的情况，对于前线的部队而言，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

“据点西面围墙已经突破！”

“东面围墙也突破了。”

“在缺口建立机枪阵地，防止日本人反扑……”

“部队加紧穿插，动作快！”

“迫击炮组原地待命，九二步兵炮尽快向前运动……”

这不是保安旅第一次在作战中大规模使用即时通讯设备了，可是由于事先没定好规矩，步话机里有些混乱。下头不论大事小情都喜欢喊上一嗓子，要求友邻单位支援的、呼叫救护小组的，杨宝临又急又气，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生怕给前线的部队长造成什么困扰。

“碉堡内的日军全部肃清，残余人员都躲在宿舍区，一连、二连、三连已经围上去了，是不是把四连也运动上去？”张允哲斟酌着说道。

杨宝临摇摇头：“预备队不动，让九二步兵炮上去。等他们就位后，四连抽一个排开始放炮仗，尽量把场面弄的热闹些。”

不管战况如何，手上必须留有预备队，这是雅格布参谋长出发前特地关照过的。倒不是想着扩大战果，而是万一战场上出现意外时能有人守着弟兄们的后路。

炮声就信号，因为开战前的那阵子炮击，不少日军在睡梦中就回了日本。侥幸冲出宿舍又恰巧赶上掷弹筒和迫击炮群的合唱，围墙被突破后，真正还能抵抗的把不过三十多号人。局势占优，而且有炮兵抵进支援，部队越发有了章法。

鞭炮声想起，噼里啪啦的脆响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炮声和枪声，所有参战的弟兄都知道，大局已定！

杨宝临忙中偷闲从兜里摸出了香烟，一边支着耳朵听前线的战报一边吞云吐雾，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亲自指挥的第一场攻坚战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