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上课!二哥都给我请好假了!”周晚晚把手里的杯子往外一推,跟沈国栋强调,“二哥答应我这周可以逃学!”

沈国栋寸步不让,“小二答应了,我没答应,阳子也没答应,二比一,他说得不算!”

周晚晚找周阳求助,小眼神儿又可怜又依赖,满满的都是孺慕,“大哥~”

周阳马上就心软了,跟沈国栋商量,“假都请好了,要不……”

“他们下周考期末试,”沈国栋打断周阳,“现在正是复习最紧张的阶段,好几个老师找我问囡囡,她同桌给她抄了老厚一沓笔记,都在家里放着呢,下周回去看不完,肯定得熬夜,到时候身体该吃不消。”

提到周晚晚的身体和学业,周阳只能放下心里的溺爱,立刻倒戈,开始劝妹妹,“那赶紧回去吧!下周考完试就放暑假了,到时候你想上哪儿玩儿,大哥请假带你去!”

周晚晚瞪沈国栋,忽悠,你可劲儿忽悠!上午还说昨天晚上才从省城回来,接着就去沈爷爷那里了,哪个老师能见着你?!高平丽自己都不抄笔记,还能给她抄?!

沈国栋达成目的,赶紧趁热打铁,“我去给你收拾东西,咱俩待会儿就走!”

“吃完晚饭再走吧?咱们晚上早点吃。”周阳一听这就走,又开始舍不得妹妹了。

“囡囡回去还得学习呢!”沈国栋迫不及待地往屋里跑,“不按点儿吃饭她也没胃口!”

周晚晚拿耍无赖的沈国栋毫无办法,又不能怪全心为了她好的大哥,只能非常无奈地接受现实。

“这个礼拜天大哥去看你,带着小汪去!下周放暑假了,大哥去接你回来。”周阳耐心地哄妹妹,“大哥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不管姥说啥,大哥都能顶住。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人好不好的跟我没关系。”

李老太太还是不能接受,张丽香这么好的姑娘,能干。爽利,长得也好,怎么周阳就是看不中呢?

这才三四天,已经过来两回了,苦口婆心地劝外孙。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后悔就晚了!

周阳不想牵扯妹妹,就是咬死了不行,不定!正在跟李老太太拉锯。

周晚晚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大哥能顶住。”

“嗯,大哥知道,你就是想陪大哥一起顶着。”周阳窝心极了,“你放心,大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我受委屈了,我们家囡囡多心疼啊,是不是?”

“嗯。”周晚晚赶紧强调。“就像我受委屈了,大哥心疼一样。”

周阳认真地看着妹妹,“大哥跟老张家打过招呼了,把他们家那个何红梅的事跟他们说了,她要是再敢在学校针对你,你别客气,直接抽她!

国栋教你那几招儿绝对没问题,下手的时候别慌,瞅准了再出手,揍坏了也别怕。有大哥给你兜着呢!”

周晚晚看着周阳,有点发蒙。大哥你这样教育孩子不太好吧?以你老好人的脾气不是应该说不用计较忍让为先的吗?你这样认真严肃地鼓励我去打架,真的不怕我捅个大篓子出来?

“姥年纪大了,跟我们的想法不一样。能迁就的我就迁就,不能迁就的我一定会说出来,”周阳接着安妹妹的心,“让姥放心和让你安心,你说大哥会选哪个?”

“大哥才不用选!谁也比不过我!”周晚晚抱住周阳的胳膊笑。

“现在知道了?”周阳也笑,“看你下回还犯不犯糊涂?!”

“大哥。你凶起来好吓人。”周晚晚赶紧转移话题,“跟别人也这么凶吗?除了跟西头(周老太太一家),我还没见你这么凶过呢。”

“那不是凶,那是心疼。”周阳叹气,“大哥这辈子,最怕两件事,一个就是你受委屈过得不高兴。”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现在已经不怕了。”

“那是什么?”

“是你小时候,怕养不活你,怕你长不大。”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

周晚晚和周阳在院子里说了好半天话,又去园子摘了一会儿草莓,还是不见沈国栋出来。

虽然本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尽量晚点走的想法,周晚晚还是有点好奇,这家伙收拾几本书用得了这么长时间吗?

周晚晚去自己房间看了一下,书包收拾好了,沈国栋人却没在。她去找了一圈儿,在后门外找到了他。

沈国栋正在抽烟。

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了,他低头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上的烟,像是借着吸烟的动作在掩饰着什么,动作凶狠又压抑。

跟讨厌喝酒一样,沈国栋也讨厌抽烟,“又臭又难闻,张嘴一口大黄牙。”

发现有人过来,沈国栋猛然抬头。看到周晚晚,他愣了一下,眼里迅速闪过很多情绪,最后都归于平静,慢慢涌上调侃的笑意,“等不及想回家了吧!”

周晚晚指指他手上的半截烟头,“不怕一口大黄牙了?”

要是今天以前,周晚晚肯定不会问。即使想问,也会忍住不问。

那是沈国栋的隐私,她本来就打算要跟他慢慢疏远,能少接触一点就少接触一点。

可是,现在的周晚晚却觉得自己这种看似为他着想的见外特别没心没肺,特别对不起沈国栋对她的那些毫无保留的好。

“跟一群老烟枪待久了,给熏出烟瘾来了!”沈国栋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大步朝周晚晚走过来,“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周晚晚在心里叹气,这就是不愿意说了。他要是不想说,她也真没办法。只能提醒自己,以后得多关注一下他的情绪了。

“你不是收拾完了吗?”周晚晚也不再提抽烟的事了。

沈国栋的一只手不为人知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就收拾了书包,别的都没动呢,你看看还要带什么吧!”

周晚晚其实从来不用收拾东西,要用什么她随时能从空间里取。她收拾东西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可是又不能不做个样子。周晚晚磨磨蹭蹭地随便拿了几件衣服装到包里,发现衣柜好像是被人动过,可是她刚才自己也动了,所以又有点不确定。

周晚晚把衣柜下面装**和零碎针线的两个抽屉关好。很快把这件事放下了,有小汪在,谁进得来他们家?

沈国栋接过周晚晚的包,用力攥了攥,才把它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

周晚晚对刚刚抓紧时间刷牙、洗头甚至还换了衣服的沈国栋笑。那么讨厌烟味儿还抽,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容易告别了周阳,摆脱了小汪的十八相送,沈国栋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周晚晚的一句话却让他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沈哥哥,我是不是挡着你看路?要不我坐后面吧?”

沈国栋自行车大梁的位置,周晚晚坐了十多年。以前小,在大梁上绑一个特制的小椅子,后来长大了,沈国栋就在大梁上焊了一块铁板。又在上面绑了坐垫,让周晚晚侧着坐在上面。

直到今天,周晚晚坐在这个几乎是被沈国栋完全环抱着的座位上,才觉得有点别扭。

沈国栋健壮的胳膊就紧紧贴在她的身侧,她几乎能看见白衬衫下面肌肉舒展起伏的线条,后背只要往后靠一点点,就能接触到他宽厚有力的胸膛,最重要的是,鼻子里都是他刚刚洗完澡清爽干净的香皂味道。

周晚晚拍了一下车把,这个家伙。不止洗了头发,竟然还洗了澡!

沈国栋咳嗽了两声,粗声粗气地教育周晚晚,“你这么不老实。坐到后面没人看着你,摔了怎么办?老实在前面坐着吧!”

然后又试探着把下巴放到了她头顶,轻轻地贴着,“你看,你哪儿挡着我了?这么一小点儿,还不好好吃饭。什么时候能长大?”又自言自语地嘀咕,“真愁人。”

周晚晚不别扭了,被说得非常不服气,拿手去推沈国栋的脑袋,“不要压着我的头,痒痒!我在我们班女同学里年纪最小,个子可不是最矮的!我以后还能长呢!”能长到一米六八!

沈国栋猛地抬起头,僵着脊背使劲儿蹬了一阵自行车。在周晚晚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涨得通红。

刚才周晚晚抬手推他,看不见他的脸,一不小心把手指伸到他的嘴里一点,只有一点点,一瞬间的事儿,周晚晚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沈国栋却仅仅抿着唇一直不敢松开。

沈国栋低头看着周晚晚的头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回到家,沈国栋神秘兮兮地拉周晚晚到处转悠,指给她看家里新添置的东西。

“电视机!电冰箱!”周晚晚惊讶极了,那台电视机还是彩色的!十七英寸,北京牌,这可是新中国刚研制出三年多的新鲜玩意儿,小县城里还没见过呢!

“以后你就可以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冰糕了!”沈国栋拍拍新换的沙发,“我特意换了个软和的,躺着舒服!”

沈国栋又去把电冰箱上面那个小小的冷冻门打开,拿出一盒周晚晚最喜欢的糯米团团,“周师傅做的,里面的馅儿是冰淇淋,家里没冰箱根本放不住!”

“你还换什么了?”周晚晚看着客厅里几乎都被换过一遍的家具,十分怀疑这家伙是去省城出差了吗?纯粹是大采购去了!

“没别的了,我就去逛了逛外贸商店,很多东西看着还行,不过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没买。”沈国栋眼睛亮亮地跟周晚晚商量:

“外贸商店里的东西确实是比外面的好,暑假的时候我们再去一趟,挑你喜欢的买,等以后,等以后我们换个大房子,家具全从那里挑!”

周晚晚垂下眼帘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这些就挺好了,买了也没地方放,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沈国栋兴致正高,“买了新的就换了旧的呗!我看那里面的布料不错,衣服就一般,很多都没你自己做的好呢,就没买。只带了一些布料回来,都放你房间了,去看看!”

等沈国栋兴高采烈地显摆完他的购物成果,周晚晚几乎要瘫在那张新买的大沙发上了。购物狂,不分男女!

沈国栋还是不放过她,开始跟她谈学校的事。

“下学期何红梅就不用来上学了。”沈国栋语气特别平淡,像在说一只脏老鼠,“这种不长眼又不长脑子的玩意儿,上了学也是白上,回家还能少给爹妈招点灾。”

“沈哥哥,这事儿我能自己解决吗?”周晚晚赶紧坐直,跟沈国栋商量。

“不能。”沈国栋一点余地都没有地拒绝了她,然后又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周晚晚想了一下,“不搭理她,她要是再惹我,我就抽她!”

农村的孩子能上高中不容易,女孩子更不容易。周阳已经找过何红梅的家长了,如果她能受教,以后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周晚晚不希望为了这件事让她退学。

如果她还是来找茬,周晚晚自己会好好收拾她。这种事,她遇到得太多太多了,何红梅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坏的那个,她还不习惯下这么重的手。

沈国栋一下就笑了,“就你,还抽她?她欺负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抽她?”

周晚晚低头,“下回肯定抽。”

沈国栋在这件事上难得地坚持己见,“等你真能下得去手的时候再跟我说自己解决的话吧!”

周晚晚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你。”沈国栋马上给了她答案。

周晚晚更惊讶了,沈国栋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硬了?不对,是他一直都很强硬,只是从来没对她这样过。

以前上学的时候周晚晚几乎几天就遇到一次这样的事,只是没让家里人知道而已。何红梅的事,在她看来只是一件小事,可对沈国栋来说,显然不是。

“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何红梅的事没商量。我这都是轻的!原本打算……”沈国栋顿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她敢欺负你,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你要是觉得我下手重,以后就别让我有下手的机会,谁敢欺负你,你就当场大嘴巴抽她!你不下手,轮到我出手,肯定让你不忍心。”

沈国栋的目光慢慢变冷,整个人的气场越来越强硬,“到时候,就像今天何红梅的事一样,你想说情都没用了。明白了吗?”

周晚晚几乎是被他的气场完全震住,只能乖乖点头,“沈哥哥,我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