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又在沈爷爷家休养了一周,郭老先生对沈国栋几个烦不胜烦,几次抡起拐杖赶人,最后反复保证:“真的没事了!真的真的没事了!再有事我把老命赔给你们!!”
周阳几个才肯放心地带妹妹回家。
郭老先生捋着胡子喘粗气,沈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也不再留他们了。
沈国栋回来以后,周晚晚的身体也恢复了,这四个大男孩每天在家里闹腾得鸡飞狗跳,整个二龙山干休所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热闹得不行。
不是他们有意捣乱,而是这个年纪大男孩的天性使然。他们四个,最大的周阳十八岁,最小的周晨十五岁,再加上一个撒起欢儿来能把天顶个窟窿的小汪,想不热闹都不行。
这些天,山里的鸟都遭了殃了,院子里挂了一溜儿鸟笼子,里面几乎包括了二龙山所有能看到的鸟类,每天叽叽喳喳叫得郭老先生脑仁儿疼。
他还不能把这些东西给他们扔了,人家是抓来给妹妹解闷儿的!
好容易夜里或者午后鸟儿们打个盹儿,郭老先生想着也能跟着补个觉,小汪在笼子底下瞪着冒绿光的眼睛扑腾几下,又开始百鸟齐鸣……
郭老先生因为这个都失眠好几天了……
沈爷爷一向身体好,不知失眠为何物,可是还是让这几个淘小子给气得跳脚。
沈国栋竟然把抓来没笼子装的鸟关到他的书房里,不但打碎摆设弄乱文件,还在他的宝贝君子兰上拉了一泡稀屎!
这还是小打小闹,周晨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教会了周围几位老首长的警卫员使用弓弩,等小张叔叔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全干休所的保卫人员里掀起一股学习、制作弓箭的热潮。
杨首长的警卫员还给小张叔叔做示范,经周晨改良过的弩箭,用非常短的时间就能练到非常高的射击水平,杀伤力不比枪差,特别是在不能要对手的命。又想让他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非常好用。
小张叔叔倒吸一口凉气,箭、弩,这可是四旧!这万一要是被哪些有心人给盯上了。不只周晨要遭殃,连沈爷爷都得受连累!
周晨也不知道自己偶尔跟沈爷爷的警卫队长比划两下,怎么就这么迅速地给传开了。怪不得那小子这几天追着他问东问西,原来是要去教徒弟!
得知这个消息,周阳不忍心怪弟弟。维护之心却瞬间爆棚,马上化身周晨的新闻发言人,对弓弩的事他们家周晨没教过,不会用,不了解,其它的事更是不知道,没兴趣,不回应。
沈爷爷也赶紧采取措施,联合其它几位首长,整顿警卫班。又是教育又是吓唬,胡萝卜大棒一起上,将这股弓弩热潮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周晨几个人拿着一把改良过的袖珍弩关紧书房的门给几位老首长做示范,一箭射过去,将近十米的距离,两三厘米厚的木板直接射穿。
“没有机床车零件,这都是对付着装的,要是能按小晨的设计做精准的零件和加钢的箭头,威力和射击准确性会比这个大很多!”沈国栋骄傲地给几位首长解说。
一位退休前在特殊战线上工作了一辈子的老首长激动得双手直抖,这要是给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配备上这个。那单兵作战能力得有多大的提高啊!
可惜,这些东西现在属于旧文化、旧思想的范畴,已经被判了死刑,是要被消灭被遗弃的……
几位老首长摇头叹息。愤慨扼腕,无奈惋惜,满头银发都跟着暗淡起来……
周晚晚也无奈,周晨在机械上一直非常有天赋,从他小时候做弹弓研究火柴小手枪开始,周晚晚就看出来了。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地给他看了一些机械制造方面的书。其中就有古代弓弩制作方面的内容,周晚晚完全没想到,周晨竟然凭一己之力就研究得这么深,这么精……
周晚晚不忍心扼杀周晨的天赋和兴趣,沉浸在机械研究和古兵器制作中的周晨是那么幸福而专注,像全身都会发光的明珠。周晚晚又不敢太支持他的研究,她怕给了他太多资料,让他知道更多,他研究得太深太精,最后会给他带来灾难……
周晚晚深深叹息,这个时代在方方面面折磨着每一个人,不只是拷问良知那么简单……
这几个淘小子好容易不搞这些让小张叔叔心惊胆战的东西了,又开始漫山遍野地折腾着打猎,说要给妹妹做烧烤!
首长们的警卫员平时也没少在山上蹿,这二龙山占地面积不小,大部分树木却是建国后栽的人工林,偶尔能打着个野鸡、兔子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大动物。
小张叔叔没收了他们的手枪和弓弩就放心地放他们出去了,漫山遍野地随他们折腾去吧!只要他们不闯祸,在山上咋折腾都行,总比在家祸害老首长要好。
可惜,小张叔叔忽略了这几个家伙怀里揣着的周晚晚,这个可是什么都比不上的秘密武器!
所以,当他们抬着一头大袍子拎着一串野鸡回来的时候,整个干休所都沸腾了。
“山上还有一头鹿没抬回来呢!”沈国栋笑嘻嘻地向满院子来看热闹的人炫耀。
这天晚上,二龙山干休所食堂的大院子里举行了一次全体人员都参加的烧烤大会,鹿肉、狍子肉、野鸡肉可劲儿吃!
干休所的服务人员和首长们身边的随从人员大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大家围着篝火扯着嗓子尽情地嚎革命歌曲,尽情地大口吃肉,尽情地大笑大闹,渴了累了还有周晚晚和小马阿姨秘制的果汁饮料,管够!
沈国栋玩儿得几乎疯了,他把周晚晚的椅子搬到一个高台上,让她远远地看着,跑出去拿了半小桶柴油,哗一下泼到篝火上,呼地一声风响,立时火焰冲天,一群年轻人的热情被彻底点燃,尖叫欢呼,又笑又跳,疯了一样释放着他们的青春与激情。
“好玩儿吗?!好玩儿吧!?好玩儿吧!”沈国栋跑过来抱着周晚晚转圈,不顾周晨的阻拦,非要带着她去篝火边跟人拉歌。
烤肉的焦香弥漫在整个干休所的上空,篝火的热度烘烤得所有人都满脸热烫,大家都玩儿疯了!
歌声已经完全失去了调子,大家都直着嗓子尽情嚎叫,唱得是什么没人在乎,他们要的就是狂欢,是发泄,是纵情欢闹!
这个晚上作为这个压抑阴暗时期唯一有色彩的一刻,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几十年后还被拿出来津津乐道。
人们记得的都是欢笑,美食,纵情歌唱,畅快豪饮——虽然喝的是果汁,可一样醉人!
所有人都忘了第二天的黑眼圈和几天不能说话的嗓子。
小张叔叔第二天也不能说话了。连沈爷爷都有些惊讶,小张是个多么稳重成熟的孩子,而且他都三十多岁了,哪能跟那些小年轻的一样,这么不管不顾地瞎胡闹呢?
小张叔叔喝着郭老先生特意给他们煮的润喉茶低着头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跟着这群孩子闹腾成这个样子。
周晚晚却一点都不奇怪,这场红色浪潮袭来,越是成熟稳重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心里的压抑越是无人能说,无人能懂,小张叔叔这样的人更需要一次发泄和放松的机会。
她很高兴能给小张叔叔和所有跟他一样的人们一个这样的机会。
狂欢过后,干休所保卫处又多了一个新案件,所里带动备用发电机的柴油机满油箱柴油都被人偷光了。
沈爷爷点着沈国栋的脑门儿教训,沈国栋摇头晃脑地笑,一点都不知道悔改,“我这也是替他们做个演练,保卫措施到处都是漏洞,随随便便就能被偷,这要是战时,紧急情况下后备发电机瘫痪,得耽误多大的事儿!”
沈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还是护短,不肯真的把沈国栋给交出去,只能以帮助干休所建设的名义给了他们足够买一大桶柴油的钱。
当然,还得找关系给他们再特批一桶柴油的供给,否则有钱他们也买不来柴油。
所以,郭老先生撵这几个臭小子回家,沈爷爷举双手赞成,走吧走吧!我们两个老头子禁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回你们自个家闹腾去吧!
小丫头得给我们留下!那个数独游戏正玩儿到有趣的时候呢!
沈爷爷的设想太美好了,沈国栋几个要回家,怎么可能不把妹妹带着?
所以周晚晚一早就被打包带走了。
沈爷爷气得在书房里不出来,送都不想送这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郭老先生指挥着警卫员把院子里的一溜儿鸟笼子都给他们带走!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郭老先生已经正式把关系调到二龙山干休所了,现在他名义上是干休所里一名接受劳动改造的花匠,实际上却住在沈爷爷的小楼里养老。
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还是沈爷爷那句话,“只要有我在,谁都不敢动你一下!”
这个世界上祈祷沈爷爷长命百岁的人又多了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