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烟听见这意味深长的话,不由得再次与桓离对视在一起。

桓离面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丝毫没有回避陵烟的视线。

然而他这份玄虚还没有摆上多久,就因为身上的伤而破了功,捂住胸口重重咳了起来。

这一咳就是半晌没能够止住,最后还是陵烟抚着他后辈替他顺气,才终于稍缓一些。

不过这一阵折腾之后,方才那气氛也给破坏大半了。

桓离倒是十分想得开,面色不变的攀着陵烟的脖颈便要将人拉到自己怀里,陵烟赶紧站了起来,躲得远远的道:“你身板子都成这样了倒是也不忘记折腾。”

桓离:“……”

他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动作显得有些索然无趣了,于是将自己的衣襟轻轻拢了拢,好好坐了回去。

陵烟抱着双臂好笑的道:“你刚才不是问我唐岚怎么样吗?”

“唐岚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夫君,还轮不到外人来说。”陵烟神色认真了些,直直盯着桓离道,“况且,在我心里面,唐岚哪里都是最好的,谁都及不上。”

桓离听着她这话,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双眼晶晶亮亮的,就像是听了一个十分感兴趣的故事,他坐在床上,仰头看着陵烟道:“这话你也对他说过?”

“自然没有。”陵烟瞪他一眼,这种事情她肯定是当面说不出口的。

桓离托腮听着她的话,正打算再笑说什么,陵烟却已经一把将东西收拾好出了屋子,临去之际,在屋门前又回头道:“你先休息,等你好些了,搬到隔壁去。”

桓离这才一怔,低声道:“隔壁?”

陵烟点头,指着桓离所躺的那张床道:“这里是我跟唐岚的。”她又指着外面某处,认真道:“那里才是客房。”她本看着对方是个狐狸的样子才将它抱进了房间,谁知道聊着聊着这家伙就变回来了。

听到这里,桓离连忙又叫住陵烟,陵烟不知是第几次回头,只觉得此人十分麻烦,她开始有些后悔将这人带回来了:“又怎么了?”

“我可以留在这儿么?”桓离低声问道。

陵烟托腮沉吟了起来。

“我从施家逃出来,非影肯定很快就会知道,而你们介入了此事,肯定也会被人查到,他们不会看你们是普通人就手下留情的。”桓离道,“我留下来,到时候还能够保护你们。”

陵烟本没有让桓离留下来的打算,但听到这一句却不由得又改了主意。桓离在此,妖王的人定会赶来,她也不需要四处去找对方的人马了。这么想着,陵烟道:“你先住着,等你伤好了再说。”

桓离浅浅一笑,随即点头道:“多谢。”

没想到对方道谢的模样倒是十分诚恳,陵烟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兀自出了门去。

然后她在厨房里找到了正蹲坐在角落里出神的盯着火的唐岚。

整个厨房里弥漫着药味,沉玉听见了脚步声,很快抬起头来,便见着了在门口站着的陵烟。

沉玉收回了思绪,起身问道:“桓离怎么样了?”

陵烟道:“看起来好了不少,应当没什么大碍了。”能够折腾出那么多花样来,应该也是没事了。

沉玉轻轻“嗯”了一声,又回头看那正在煎着的药道:“药应当还有一会儿才能好。”

“不着急,反正那家伙现在活蹦乱跳的。”陵烟来到炉边看了看,随即又想起一事道:“步延溪呢?”

“好像是突然收到了他师父的传书,有事先回去了。”沉玉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陵烟对于沉玉的性子也算十分了解了,他心里面有事虽然不会表现在脸上,但也总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沉玉情绪这般低落。

陵烟于是主动凑过去在沉玉的旁边坐了下来。

沉玉对于陵烟的动作似乎有些诧异,他轻轻往旁边让了让,好将宽敞的凳子留给陵烟,随即轻问道:“你不必去照顾桓离吗?”

陵烟摇头:“他那副模样哪用得着我照顾。”

沉玉不赞同陵烟的说法,于是开始认真的解释了起来:“狐狸很脆弱的,我看他身上的伤口不少,有的还不浅,如果不及时处理,将来遇上阴雨天会疼的,而且那些伤若是不能好好收口,将来……”他话音未落,不觉又止住了话头。

因为陵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怎么了?”沉玉问到。

陵烟摇头,挑眉道:“将来怎么了?”

沉玉:“将来皮毛上面有坑,狐狸毛就不漂亮了,摸起来也会不舒服的。”

陵烟:“……”感情他真把桓离当狐狸养了?

沉玉认真的给出这番建议,便又起身去看那药煎得如何了,然而陵烟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低笑道:“你是在吃醋吗?”

两人在弥漫着药味的水汽里对视着,沉玉轻轻摇了头,用无比正直的语气道:“我没有。”

这话就跟偷吃了东西的小孩儿硬说那东西不是自己吃的一样没有可信度。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拉着沉玉的手晃了晃。

沉玉半边身子被她牵扯得不稳,忍不住踉跄了两步。陵烟趁机靠过去,嘴唇似有似无的擦过了沉玉的脸颊,淡香萦绕而过,将属于陵烟的气息带到了沉玉身旁。

“那狐狸就是闹着玩故意欺负你,你别管他了。”陵烟小声道,“况且对方还是个三万多岁的老狐狸。”

陵烟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要让沉玉安心,事实上,她的年纪比那狐狸大多了,在她的面前,那狐狸的确称得上是小狐狸。

沉玉自然不知道陵烟的真实想法,但见陵烟说出这番话来,也早已明白了陵烟的心思。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先前步延溪跟我说了很多话。”

陵烟眨了眨眼,随之拧眉喃喃道:“他该不会是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把你给带坏了吧?”

沉玉摇头:“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说了什么?”陵烟脑子里全是步延溪一惊一乍的模样,实在是不放心这人的说教。

沉玉唇角微微牵起,忽的笑了起来,陵烟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突然而来的笑表示惊讶,便见沉玉忽然倾身将她抱住。

“大概就是……”沉玉将头埋在陵烟肩头,轻声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够配得上你。”

陵烟有些诧异:“他怎么还管这个?”

沉玉怔了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陵烟又笑:“你还用得着学么?”她才知道,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大概什么事情都不如亲热更能够解决问题,陵烟于是高高兴兴的拉着沉玉在这厨房里狠狠亲吻了一回。

她觉得唐岚一定不会知道,她在这世上活了数万年,从来未曾想过成亲一事,却偏偏在那天对着醉酒的唐岚说了那样一句话,那一定不会是凑巧。

他是她等了许多许多年才终于等来的人,应是这样才对。

桓离所带来的风波就这么简单的被解决了,然而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

几天过去,隔壁的步延溪果真是遇上了事情,回去收拾了东西之后很快来找陵烟和沉玉辞行了,说是师门还有要事,等过段时间处理好了事情再回来。陵烟与沉玉于是送走了步延溪,而如此一来,整个院中便只剩下他们夫妻和一个小狐狸桓离了。

桓离身上的伤本就极重,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那施家的井下被关了太久,总不喜欢好好待在屋里休息,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拖着病体到处跑,怎么也不肯老实,就算是咳出血了也还不肯躺下来。

反正找死是拦不住的,况且对方还是个几万年的老狐狸,不管怎么折腾也死不掉,陵烟在管了几次之后也懒得管他了,由着他到处跑。

但如此一来,感觉到困扰的就成了沉玉。

因为桓离大概是一个人在井里面待得久了,出来以后就变成了个很喜欢说话的人。

并且这个人还总是在他和陵烟相处的时候挤在中间,对他们说他从前的见闻。

然而他当初被关进施家的时候,大概还是个刚出生几年的小狐狸,虽然已经三万岁了,但真正的见闻却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儿,成日里讲的也都是三界里面流传极广的传说故事。

这些故事沉玉也都听过,当初赤炎就很喜欢念故事给他听,这些故事他才十来岁的时候就听腻了再也不听了,没想到小狐狸竟然还在讲,对此沉玉终于找到了些优越感。

三人几天之间就谈着这些东西,日子如此平淡的过去,终于在某一天早上,小院大门处传来了久违的敲门声。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陵烟和沉玉的房门还紧紧闭着,似乎皆未曾起身,而院中只有一个早起坐在屋顶上一面咳一面享受日出的桓离。

听着敲门声,桓离往陵烟二人的房间看去,见久久没有动静,便自己从屋顶上慢吞吞的下来,然后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又高又瘦,神情平静。

若是陵烟在此,她定能够认出眼前的人正是乔装打扮之后来到此地找她的青冥。

但桓离却不认识,在他眼里,面前就是个相貌普通来历不明的男人。

而青冥也不认识桓离,在看到桓离的刹那,青冥微退了半步,有些戒备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之后,才将不确定的目光落回桓离的身上。

几天不见,魔尊竟就换了一个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