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策来说,不论如何对方都算是帮他摆脱了危机,毕竟这逃兵从头到尾枪口都指着他,一旦发生冲突,他肯定第一个死。

而且梁策觉得,任小粟为了保护自己女友开枪也无可厚非,如果对方要带孟楠走,他怕是也要上去拼命的。

任小粟此时一副很慌张的模样将手枪递还给王京:“不好意思,我当时有点没考虑后果,万一没打死他恐怕就连累大家了。”

结果王京竟是没接手枪,他笑了笑说道:“你开枪是对的,不过枪就不用还给我了,你留着吧。这把枪还是当年我父亲留给我的,如今倒是更适合你。”

任小粟诧异了一下:“可我不会用枪啊。”

“会不会不重要,有没有开枪的勇气才重要,”王京感慨道,此话一出,旁边的中年人有些羞愧。

起初他还不让任小粟拿枪呢,结果他把枪扔地上,却是任小粟解除了危机。

明明王京这几年带他出来,就是因为他射击成绩好,可射击成绩好有什么用?

王京对他摆摆手:“你也用不着觉得难为情,毕竟咱们是医生,没杀过人,很正常。”

任小粟暗自点头,王京倒是挺明事理的一个人,说的也没错。

王京对中年人和梁策说道:“把这人的尸体抬到树林里去吧,毕竟咱们还得在这里住一晚上,留在营地里也不好。”

“好嘞,”梁策点头答应,医生这个行业有点特殊,普通人是怕死人,但外科医生们见死人真的见多了,所以他们不怕死人,只怕活人。

王京看着北方感慨道:“看样子这世道真的要乱了啊。”

“老爷子何出此言?”任小粟问道。

“最近各个医院都被抽调了一些人手你知道吧?”王京问道。

任小粟点点头假装知道……

“其实这些医生都是被王氏临时组织起来进入军队的,”王京说道:“据说是军医不够了,便让壁垒里的医生顶上去,这还只是第一批,之后还有第二批。”

“孔氏与火种那边正打仗呢,可能王氏想提早做准备吧,不过我觉得战火应该不会蔓延到王氏这边来,”任小粟推测道,在他看来,倒霉的应该是孔氏和火种啊,如今的王氏不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吗。

只是王京听了他的推测却摇摇头:“这事我知道的消息可能比你们多一些,这批医生、护士是被调去北方的。”

“北方?”有人疑惑道,任小粟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发现大家好像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王京解释道:“是去北方,而且是去176号壁垒!据说,那里出现了新的敌人,之前有草原人过来报信说草原的更北方有敌人来袭。”

“草原人?”一名医生听到这仨字就生气了:“他们刚刚在176号壁垒杀了那么多人,他们的话能信吗?”

“这次草原人并没有说谎,”王京叹息道:“王氏后来又派出侦察兵北上,确实找到了对方的踪迹,而且有人说,原本草原上的牧民已经全部东迁,就是为了躲避这次灾祸。”

王京是医学泰斗,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达官显贵,有些王氏的大人物治病,都是专门来找王京的,所以他的消息,必然是从那些大人物们口中听来的。

任小粟和杨小槿相视一眼低声问道:“我知道灾变前北方还有很广阔的疆土,但我看88号壁垒里有早些年的报纸说,那边受灾要比我们这边严重的多啊,怎么还有人活着。”

杨小槿回答:“我猜咱们也没人真去过北方,那应该都是猜测,毕竟不是希望传媒的报纸,可信度也都大打折扣。”

说实话,恐怕整个中原都没人想到,有一天草原的更北方会有敌人过来。

原本任小粟以为这场中原混战会是几个财团之间的事情,没想到还有转折。

任小粟看向王京:“这就是您一直愁眉不展的原因?”

“对的,我们一生都在学习如何治病救人,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那点本事在战争面前有多渺小,你今天治好十个人,但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就会有数千人死去,然后再产生数千名伤患,”王京说道。

一旁有个年轻医生听到这话便有些消极起来:“那我们学医是不是没啥用了。”

王京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会没用呢,能救一个是一个啊。我们每个人在入行的时候都会宣誓,各位还记得自己当初发过的誓吗?”

那名年轻医生说道:“记得,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为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说到这里,誓言并未结束,王京眼神充满怀念的接着说道:“我志愿成为一根蜡烛,从头燃到尾,始终光明。”

任小粟愣了一下,王京所说的这句话张景林也曾对他说过,原来这是废土时代里医生的誓言,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想起,张景林最早在178要塞的时候,是一名枪都不愿意开的医疗兵。

这一刻任小粟心中有种莫名的敬意,就像他遇见江叙时一样。

以前他对世界永远抱着悲观的态度,可后来他才意识到是自己走的路太短,见的人太少,所以不知道这世界另有光明。

王京对大家挥挥手:“都坐下来吃饭吧,吃完早些休息,明天继续赶路。”

这时候梁策和那名叫做司马钢的中年医生也回来了,任小粟对梁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你不是喜欢孟楠吗,现在危机的影响还在,正是女孩子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你听过吊桥效应吗,就是说人在危险中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这时候遇到另一个人,她就会把这心跳以为是对另一个人的心动,赶紧去吧。”

杨小槿瞥了任小粟一眼:“花花肠子还挺多的。”

任小粟赶紧解释:“我这也是在书上看的……咱这不是给梁策出主意呢吗,要学以致用啊。”

梁策也是听过吊桥效应的,当即眼睛一亮,他转身朝孟楠走去,却见孟楠沉默的坐在篝火边上,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看样子便知道她还心有余悸。

梁策坐在孟楠身边小声问道:“你害怕吗?”

孟楠神情有点松动,她点点头回答道:“有点,以前我害怕的时候都会听一整夜歌,刚学医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尸体,我吓的一晚上睡不着,但只要听歌就会不那么怕了。这次我忘带随身听了,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梁策兴奋起来:“不用,我带着随身听呢!”

任小粟:“……”

杨小槿:“……”

然后任小粟就看到梁策去车上给孟楠取了随身听,然后自己一边坐着烤火去了。

他忽然觉得,这货单身一点都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