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刘议坐在书房,自斟自饮。

萧琴儿推门进来,闻到酒味,露出明显嫌恶的表情。

“你怎么又喝上了?”

她开了一点窗,透透气。

寒风灌进来,带走了满屋子的酒味,也带走了屋里的暖气。

四皇子刘议定睛一看,似乎才认出萧琴儿。

他笑了笑,摇头晃脑,说道:“我是真心羡慕大哥。”

萧琴儿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可羡慕的。得爵位的又不是他,是他的孩子。”

刘议摇晃着酒杯,“你不懂。”

他哪里是羡慕两个小侄儿得了爵位,他是真心实意羡慕刘诏娶了个好妻子。顾玖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让刘诏一眼相中。

为什么啊!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自然不懂。”萧琴儿没好气地抢下他手中的酒杯,“你不能再喝了。”

刘议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喝的是酒吗?我喝的是心情。”

唯有喝醉了,才能在梦里幻想他娶的是顾玖,刘诏娶的是萧琴儿。两兄弟彻底换了过来。

顾玖的一切,都是他的。

那些钱,那些产业,那些荣耀,统统都是他的。

萧琴儿这个妒妇,就让刘诏烦恼去吧。

萧琴儿叫小厮进来,将刘议抬到罗汉榻上躺着,又替他脱了靴子。

她抱怨道:“喝酒就是喝酒,还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就是嫉妒大嫂替两个小侄儿挣来爵位。我是没大嫂的本事,你也不用如此嫌弃吧。”

刘议醉眼朦胧,“我没嫌弃你,我是嫌弃我自己。”

嫌弃年轻时候的自己眼瞎,才会选择了萧琴儿。

如今想想,其实萧昭仪也比萧琴儿强一些。

至少萧昭仪的脑子要强过萧琴儿。

悔不当初啊!

年轻的时候,只知道享乐,惦记着美色,从不操心正经事。

如今所有的苦果,都是当年种下的因。

刘议心头烦躁,脱了衣服,坦露着胸膛。

萧琴儿替他擦拭身体,“你也少喝点。眼看就要过年,可别这个时候病了。”

“偶尔喝一次,不打紧。你就别啰嗦了。”

“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你倒好,竟然嫌弃我啰嗦。”

萧琴儿不满,又劝着自己不要和一个醉鬼计较。

屋里酒气散得差不多,她将窗户关上。屋里很快又暖和了起来。

她坐在圆凳上,同刘议说道:“世上像大嫂那般能干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羡慕大殿下也没有用。你娶了我,你就认命吧。”

刘议自嘲一笑。

他看着像是喝醉了,其实脑子很清醒。

他斜了眼萧琴儿,“叫我认命,这么说你也承认自己不如大嫂吗?”

萧琴儿哼了一声,“我是不如大嫂,可我也不差。除了没大嫂会挣钱,我哪里比大嫂差?”

那里都差。

刘议扭头,避免和萧琴儿的目光对视,怕暴露自己的内心。

萧琴儿怎么有脸和大嫂比。

除了家世强一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刘议自嘲一笑,萧琴儿真是毫无自知之明。

容貌,身段,脑子,就连脾气,萧琴儿样样都比不上。

他闭上眼睛,实在是不耐烦看见她。

也不知为什么,短短几年时间,夫妻两人竟然两看相厌,却又要彼此忍耐。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几十年,刘议顿时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很显然,酒精放大了刘议内心的感受。

平日里被他忽略的心情,被他压制的欲望,在酒精的刺激下,全都跑了出来。

萧琴儿推了把刘议,“你怎么不说话?如今和我说话,你也觉着不耐烦吗?”

“我醉了,想睡觉,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刘议痛苦道。

萧琴儿憋闷不已。

今儿顾玖的两个孩子得了爵位,她心头本就不痛快。

本想找刘议说说话,排解排解。结果刘议自个喝闷酒,把她撇在一边。

萧琴儿深吸一口气,“那你好好睡,明儿我叫厨房准备酒菜,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刘议嗯了一声,没有给萧琴儿准确的回复。

萧琴儿却当他答应了,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起身离开。

书房安静下来,刘议却没了睡意。

他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勾勒着顾玖的模样,身段,回忆起她的一颦一笑。

刘议心知这样很危险,却控制不住自己。

酒精让他失去了自控力。

他一遍一遍地回想。

突然想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顾玖。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想起来了,是陈敏和顾喻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顾玖正怀着身孕,却依旧不掩美貌。

自那后,顾玖生孩子坐月子,深居简出。

尽管都住在王府,几个月下来,愣是没见过一面。

“王顺,王顺!”

内侍王顺听见呼喊,从外间走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扶本殿下起来。”

王顺上前,扶着刘议起身。

“殿下不睡了吗?”

刘议敲着自己的额头,说道:“睡倒是想睡,就是睡不着。三十宫宴,给宫里娘娘们的年礼都准备好了吗?”

王顺躬身说道:“殿下放心,年礼都准备好了。夫人亲自过问,保准出不了差错。”

刘议问道:“知不知道大房那边,准备了什么年礼?”

王顺摇头,“这个倒不清楚,没听人说。东院那边的人,口风都紧。”

刘议嗤笑一声,“大哥好福气,只要用心办差就成了。府里一应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

王顺以为刘议是因为两个小皇孙被赐爵而不高兴,于是就说道:“二房和三房,今儿都闹了一回。二殿下同二夫人拌了几句嘴,听说二夫人当着二殿下的面砸了一个茶杯。”

刘议一听,来了精神,“二嫂竟然有这等胆识,敢当着二哥的面砸杯子?二哥什么反应?”

王顺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道:“二殿下拂袖离去,去了妾室那里过夜。”

刘议闻言,嗤笑一声,“二嫂脾气见长啊!”

王顺跟着笑道:“二夫人自生下嫡子后,脾气就一直见长。”

刘议哈哈一笑,“三房又是什么情况?”

“三夫人敲打几个妾室,给妾室立规矩。被三殿下知道了,拌了几句嘴。三夫人哭了一通,吓得三殿下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连声保证。”

刘议哈哈大笑起来。他知道三殿下刘言为何要赔礼道歉,因为三夫人崔氏正怀着身孕。

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三皇子刘言的第一个孩子。

三皇子刘言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估计三皇子刘言也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和三夫人崔氏拌嘴。

结果三夫人崔氏直接祭出杀手锏,三皇子刘言还得反过来赔礼道歉。

这两口子,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刘议笑过之后,才说道:“大家都被两个小侄儿得封爵位给刺激到了,全都失去了平常心。也怨不得人,大嫂那般能干,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殿下也该想开些。”王顺小声劝道。

刘议嗤笑一声,“本殿下的确嫉妒大哥,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具体什么原因,刘议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内心隐秘的渴望,只能偷偷藏起来,谁都不告诉。

……

年前,天气总算放晴,气温回升。

年三十宫宴,比往年还要热闹三分。

今年宫里添了几个小皇子,小皇女。能不热闹吗?

儿孙满堂,萧太后格外满足,给小辈们的红包,都要大方些。

人老了,就爱做媒。

萧太后又关心起五皇子,六皇子的婚事。

文德帝直说不着急。

皇子婚事,花费太多。

老三娶妻,少府就花费了一大笔。

文德帝打算,再过两年,再给老五老六指婚。想来到时候国库应该有一点结余。

萧琴儿避着人,来到萧昭仪跟前。

她恶狠狠说道:“今晚你最好安分守己,别搞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萧昭仪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琴儿,“姐姐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当着陛下的面,你是想找死吗?就算不会你自己,不为萧家着想,你也该为孩子着想。”萧琴儿压着厌恶的心情,郑重提醒对方。

萧昭仪拿着手绢,捂着嘴发笑,“哎呦,姐姐终于懂事了,也知道拿孩子来提醒我。姐姐放心吧,我做事向来有分寸,从不乱来。倒是你,急赤白脸地警告我,就不怕被人看见,叫人生出疑心?

你猜,别人看见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会怎么想?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啊,却像仇人一样,这个仇到底是怎么结下的?若是有人深究此事,你猜会不会查到真相。”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琴儿要疯了,萧昭仪脑子有病吧。

和她对着干,到底有什么好处。

萧昭仪:“……”没好处,就图个痛快。

她咯咯咯发笑,主动拉起萧琴儿的手。

“姐姐可别甩开我的手,有人正看着我们。别回头,当心叫人发现了。”

萧琴儿只能忍耐,还不能甩开萧昭仪的手。

萧昭仪伸出左手,轻抚萧琴儿的面颊,将鬓角的碎发揽到耳后。

她面上带着笑容,亲热得紧。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姐妹情深。

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却如毒蛇一般,叫萧琴儿恶心的同时,又感到不寒而栗。

萧昭仪附耳问道:“瞧着姐姐的气色不太好,眼角竟然有了一条细纹。姐姐啊,你是多长时间没得到四皇子殿下的滋润?你们上次行夫妻敦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臭不要脸!”

萧琴儿彻底怒了,想要甩开萧昭仪的手。

然而萧昭仪的力气,却远大于萧琴儿。

萧琴儿不敢置信。

萧昭仪笑了起来,“姐姐嫁到王府那几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直跟着府里的武师傅习武,为的就是有一天你甩不开我的手。我想打你,就能打你。”

“你,习武?我怎么不知道?”

萧昭仪抿唇一笑,“因为我是偷偷学的啊,父亲母亲都不知道呢。身边的下人,也都被我下了封口令。姐姐感到意外吗?我的力气是不是很大?想要挣脱我,靠你一个人可不行。要不要将四皇子殿下也叫来,他来,我肯定松开你。”

“你疯了吧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忘了,你和四皇子殿下身份有别。”

“可我是姐姐的亲妹妹啊。以萧家的关系论,四皇子殿下可是我的嫡亲表哥。”萧昭仪得意万分,她就喜欢看见萧琴儿吃瘪的样子。

她招手唤来心腹宫女,“去,将四皇子殿下请来。就说我和议夫人在这里说话,聊得正高兴。”

宫女领命而去,看都没看萧琴儿一眼。

萧琴儿急得不行,压低声音,厉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吗?”

萧昭仪咯咯发笑,“明明是姐姐主动来找我说话,怎么反倒怪我害死所有人。真要怪,也该怪姐姐你啊!”

“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