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已经是个空壳子,不足为虑。
然而天子会不会因太子之死,将皇长孙立为皇太孙,一切都是未知。
因此,行宫出现古怪的一幕。
太子过世,无人欢喜,反倒满目忧愁。
别人越愁,太子妃孙氏越喜。
这一局,终于被太子扳回来了。
太子虽然死了,但是东宫没有亡,一切还有指望。
停灵十四日,出殡。
天子下令,将东宫七品以上属官斩首示众,给太子陪葬。
一时间,京城风云变色,人人自危。
天子是疯了吗?
竟然真的答应了太子无理的要求。
“我不服!我不服!”
刀斧手却不理会犯官的叫嚣,一斧头劈砍下去,干脆利落,刀口整齐。死得不能再死。
行刑官当众宣读这些人的罪名,中饱私囊是轻的。
内外勾结,欺上瞒下,草菅人命,一条条全都是死罪。
老百姓们听了后,纷纷点头,这些人果然该死。
不过,东宫上下几十上百个属官,全都是这种货色,那太子在干什么?眼瞎心盲吗?
太子任用这种人为官,难怪天子要废了太子。
太子无能啊!
当真无能!
这么多官员里面,竟然无一个无辜的。除了证明他们死不足惜外,只能证明太子的无能,荒唐。
可惜太子死了。
若是没死,老百姓定要狠狠唾骂他。
百官见到这个情况,顿时心中大喜。
此事可以助他们扳回一城。
于是乎,短短几天内,京城流传着各种太子不配为君的段子,传闻。连带着东宫几位公子,也被影射无能。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做老子的眼盲心瞎,做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做儿子的真要有本事,太子活着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劝谏?怎么不揭露东宫属官的真面目?
可见多半都是一群草包,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流言愈演愈烈,这个后果是东宫上下一干人等没想到的。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太子妃孙氏拍着桌子,火气冲天。
她真是低估了那帮人的无耻,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们就不怕陛下追究?”
方少监平静地说道:“民间非议,也不全是错。”
太子妃孙氏眼一瞪,“你到底站在那边的?”
方少监微微躬身,“老奴只说实话。”
“本宫就听听你的实话。”
“危机危机,危险中也藏着大机遇。民间非议太子,天子睿智,必定清楚这是有心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太子已亡,那些人竟然还不肯放过太子,其心可诛。娘娘此时该做的不是冲老奴怒吼,而是该去陛下跟前哭诉,请陛下为你做主。”
太子妃孙氏深以为然,暗暗点头,“你说的没错,本宫该去陛下跟前哭诉。”
“记得带上皇长孙。”
“本宫知道,无需你提醒。”
……
文武百官汇聚行宫,众人窃窃私语,讨论最近出现的民间非议。
某些人则在琢磨着,要趁此机会,将太子妃一家全部赶出东宫。
没有太子,何来东宫。
太子妃一家占据东宫,等于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名分名分,有名才有分。
无名无分,凭什么霸占着东宫。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的时候,得知消息,太子妃正在陛下跟前哭诉告状。
MMP!
太子妃好快的速度,竟然抢在他们的前头。
不行,决不能让太子妃得逞。
文武百官一起请命,正朝纲,定伦常。
一番吵吵闹闹,双方博弈,最后还是死者为大。
天子下令,严禁民间非议仁宣太子。
太子谥号仁宣,可见天子果然念着父子之情。
至于东宫,天子命少府择一处府邸,用心装潢。等新府邸装好后,太子妃一家便迁出东宫。
天子还下了第三道旨意,赐封皇长孙为楚王,领郡王爵。
新的府邸就是楚王府。
这一回合,太子妃孙氏虽然失去了东宫,然而却为皇长孙收获了一个郡王爵,可谓是大获全胜。
看着那些人不甘心的模样,太子妃孙氏心头大笑不止。
和本宫斗,还嫩了点。
太子的确死了,但是她儿子还没死。
她儿子会站出来替她争,替她抢。
那个皇位,终归是属于太子一脉。
其他什么燕王,赵王,宁王,一个一个全都该死。
太子妃孙氏怀揣胜利,替仁宣太子守孝。
她对着仁宣太子的牌位喃喃自语,“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白死。那些逼死你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东宫不亡,战斗不止。
……
炎热的夏天过去,迎来了凉爽的秋天。
刘诏归京回府。
瞧着人黑了些。
顾玖望着他笑。
刘诏欺身上前,“为何发笑?莫非我脸上有问题?”
顾玖摇头,并不说话。
刘诏握住她的手,心里头甚是想念。
想他也是可怜,新婚才过了半个月,先是被下宗正寺,接着又被派出去公干,直到今日才回府。
新媳妇还没搂热乎,就被迫分离,真是想死他,也馋死他。
他拉着顾玖的手,有些情动,奈何天色正亮,离着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
不如白日宣*淫。
顾玖伸出手,推开他的靠近的脸,“晒黑了。”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男子就该黑些。”
顾玖却说道:“没过去好看。”
刘诏以前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这回回来,身上莫名多了些杀气,离着神仙人物的形象是越来越远。
这一趟出公差怕是杀了不少人。否则不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刘诏狐疑,问道:“你看重脸?”
顾玖低头一笑,这年头没有‘看脸的世界’这句话。然而从古至今,其实都是看脸的。
她笑过之后,才说道:“就算晒黑了,也不丑。”
刘诏板着脸,这话他不爱听。什么叫做不丑,也就是说不好看了。
他心生怨念。
他就知道,夫纲不振,顾玖定会不合时宜地破坏气氛。
他说道:“这是男子气概。”
顾玖连连点头,附和他说的话。
刘诏却不开心,他感觉顾玖是在敷衍他。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顾玖从了。
不从不行。
男人力气大得不行,一双眼睛像是饿狼一般。
她若是挣扎乱动,只怕下一刻身上的衣服就不在了。
所以,她很识趣,也很配合,乖乖地坐在刘诏的大腿上。
大腿真有力量。
刘诏闻着朝思暮想的熟悉气息,一脸沉醉。
“许久不见,可曾想念本公子?”
顾玖点头,“想的。”
刘诏大喜。
他说道:“在外公干时,本公子也惦记着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顾玖摇头,“不算辛苦,一切适应良好。”
“府中没人为难你吧?”
顾玖依旧摇头,“没有人为难我。就是湖阳姑母那里,折腾出不少事情。”
“湖阳姑母的事情你不用过问,自有父王和母妃料理。”
顾玖嗯了一声,很温柔。
刘诏都吃惊了,小玖何时变得如此温柔,见鬼了吗?
顾玖偷偷翻了个白眼,老娘温柔你还不乐意啊。
刘诏关心地问道:“你身体没生病吧。”
顾玖冲他笑了笑,摇摇头,“没病,很健康。”
没病怎么如此娴静温柔?
难道顾玖终于意识到以夫为天的真理?
刘诏心中狐疑不定。
顾玖突然伸出手,在他耳朵上掐了下,“感觉如何?”
刘诏不怒反喜,笑了起来。
这才是他熟悉的小玖。
他将人抱紧了,“刚才我还以为你吃错了药。”
顾玖又在刘诏手臂上掐了把。结果肉太硬,掐不动,郁闷。
她把玩着刘诏的衣领,“你一走就是几个月,我也不问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反正问了你也不会说。”
刘诏点头,他的确不会说。
顾玖眉眼弯弯,冲他一笑,“我只问你,可曾外面招惹桃花?那些莺莺燕燕,可有随你一同回京?”
刘诏板着脸,不怒自威,“荒唐!外面那些女人,岂能入本公子的眼。你当本公子是饥不择食的色中饿鬼,是个女的都要吗?”
还挺义正言辞。
顾玖咬咬唇,“这么说你是一人回京,身边并无其他人?在外面也没有留下风流债。”
“哼!你问出这个问题,可见你并不相信本公子。真是令本公子失望。”
顾玖一听,火了,直接从刘诏身上跳下去。
“我与你成亲将近一载,可是我们总共在一起的时间不足二十天。换做你,二十天的时间让你完全相信一个人,你能做到吗?刘诏,你别得寸进尺。”
刘诏皱眉,“你应该称呼夫君,而不是直呼其名。”
顾玖哼哼两声,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刘诏见状,轻咳一声,“你要如何?”
顾玖往椅子上一趟,拿出诏夫人的派头,说道:“本夫人累了,懒得伺候你。你自便吧。”
刘诏额头的青筋,突突突的跳着。
他干脆翻出一本书,自顾自看起来。
顾玖瞪了他一眼,“你不去见父王复命吗?”
刘诏说道:“该处理的事情本公子都已经料理完毕。剩下的时间,都是给你的。”
顾玖脸颊爆红,傲娇地说道:“我才不要你的时间。”
刘诏心头了然,当即吩咐,“摆饭。”
日头还高,这么早就吃晚饭?
顾玖盯着他,“我肚子不饿。”
“你陪着本公子用餐。”
顾玖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总拿眼睛观察刘诏。
刘诏面不改色,不动如山。照着饭量,吃了四碗。
吃完后,他命人收拾了饭厅。然后拉着顾玖回到上房。
“做什么?”问这话的时候,顾玖有点紧张。她暗骂自己,好没出息。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饱暖思淫欲,你说本公子要做什么。”
顾玖跳开,“今日太累,没空。”
“本公子有空。”
他干脆抱起顾玖,咬着她的耳垂说道:“本公子憋了快一年,你以为你今晚能逃掉?”
逃不掉!逃不掉!
……
半夜的时候,顾玖躺在温热的水池里,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
她任由刘诏替她洗漱,她只管闭着眼睛享受。
刘诏说道:“这还是本公子第一次伺候人。”
顾玖嗯了一声,“你得多学着点,以后伺候人的时候多了去。”
刘诏嘴角抽抽,关于他和顾玖的家庭地位,貌似颠倒过来。
他轻咳一声,“女人该以夫为天。”
顾玖眼睛都没睁开,“做梦!”
刘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抓起顾玖的大腿,质问道:“本公子果真是做梦吗?”
顾玖很是心虚。
“你先放手。”
他摇头,“今日本公子要振一振夫纲。”
顾玖要哭了,“都一个晚上,还不够吗?”
刘诏差点倒在水池里爬不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顾玖。
顾玖被他看得心虚。
“何为振夫纲?”刘诏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顾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所谓振夫纲,在床上全听你的。床以外的地方,全听我的。”
刘诏突然笑了起来,他撩起她额前的碎发,深情得像个白马王子。
“你说的对,男主外,女主内。内院事情的确都该听你的。本公子想差了。”
顾玖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大家各司其职。你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要抢女人的工作。
刘诏将头埋入顾玖的颈窝里,闷声说道:“小玖,嫁给我你可有后悔?”
顾玖愣了下,推开他,看着他的脸,“你怎么问出这个问题。”
刘诏指着她的心,“我想知道你这里在想什么。”
顾玖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指头,轻轻含住,“并不后悔。”
“果真?”刘诏还有些不相信。
顾玖重重点头,“我若是后悔嫁给你,你现在看到的不会是精神奕奕的我,应该是萎靡不振。”
刘诏大笑出声,“既然你精神这么好,那么我们继续生孩子吧。”
“不要!”
……
早上,顾玖起晚了。
她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提脚将刘诏踹下床。
太气人了!毫无节制!
这是第二次被顾玖踹下床,刘诏很没面子。
下人听到动静,在外面询问。
刘诏怒吼一声,“滚远点。没叫你们进来,都不准进来。”
顾玖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我累死了!今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刘诏重新爬上床,替顾玖按摩,“那就休息一天。”
顾玖白了他一眼,“不行。别人会笑话。”
刘诏很惊奇,“你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顾玖哼哼两声,“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重一点,没吃饭吗?”
刘诏加大力道。
他只与顾玖相处了不到二十天,却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私下里,总是他听顾玖的,床上除外。
在人前,顾玖却会给足他面子。
仔细想一想,这样貌似也不坏。
夫妻相处之道,本就不是一成不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和喜好。
若是顾玖像规矩要求的那样端庄有礼,他自然也是相敬如宾。夫妻相处得犹如宾客那般客气,看似不错,却少了生活气息。
倒不如现在这般,私下里毫无作伪,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用端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挺好。
刘诏感觉自在。
顾玖在他面前没端着,他也不用在顾玖面前端着。
如此相处,彼此才能真正了解和包容。
他问道:“舒服点了吗?真有这么痛?”
顾玖剜了他一眼,“要不你试试?”
刘诏一脸跃跃欲试,偏偏还要装作一本正经,“下次你在上面?”
噗!
顾玖脸颊爆红。
污了,污了!
“我不和你说,你总是欺负我。”顾玖蒙头。
刘诏将裘被掀开,“当心闷着。听说你现在管着厨房,有难处吗?”
顾玖说道:“真要论难处,自然是钱不够用。父王和母妃每月开销大,厨房月月超支。到了盘账的时候,少不得将我拎出来说几句。”
“为难你了。四弟如今身在江南,算着时间,江南那边该送第一批银子回来。”
“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