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晚沈月兰二人睡在大当家卧房中,之后的两晚她二人便睡在了隔壁的厢房,但即便如此,寨子里的弟兄们也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俩,仿佛是在说‘看吧,大当家果真喜欢长的俊的’。每当他们用这种赤裸裸的、还带着笑意的眼神望着沈月兰时,沈月兰的脸就不禁一红,结果又引来一阵哄笑。
“一个大老爷们咋整的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当家好的就是这口,不然能留他在这嘛”!
每每听到这些,沈月兰都很不好意思的钻回屋子里去,不过次数多了,就慢慢的适应了,等住了几天之后她便不再理会这些大老粗们的低级猜测了。
黑风寨的这些土匪们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才过了一天就把沈月兰丢失的物品找了回来。
大当家将那本《易容术》拿出来翻了翻,就又丢回给沈月兰,“太复杂了,看的头疼,正好你最近待着也无聊,可以研究研究,需要什么材料告诉我,我找人帮你弄来”。
“谢谢大当家”,沈月兰很是感激的说道。
“在我没让你走之前,你最好老实在这待着,不要以为我对你放松警惕你就可以偷跑出去”,大当家突然沉了脸,语气中充满威胁的意味。
沈月兰连忙摇头:“不会的,我们也没那本事,先不说这里地形复杂,就说外面寨子中那严密的防守,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
大当家听沈月兰这样说,突然有了一丝兴趣,遂问道:“防守怎么严密了?说来听听。”
“寨子里每百步便有两名站岗的,一共有十二组,这段路我那天一共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又遇到了两队巡逻的人,每队7人。山顶的礼贤堂,二楼走廊大约五十步一名眺望的人,一共八人。从礼贤堂到聚义堂,又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拐了九个弯,这段路上没有站岗放哨的,但是应该设有不少陷阱。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想不到一群土匪竟然这么有组织纪律性,这等守卫我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沈月兰笑道。
大当家看着沈月兰不由得面色一变,这些天沈月兰一直待在自己这座院落中没有出去,仅凭那天抓她来的路上她就记住了全部守卫力量,这等观察力可不是一般女孩子应该有的,“你这么详细的告诉我你看到的,就不怕,我杀你灭口或者不放你走了吗?”
沈月兰笑道:“我相信不会的”。
“为什么?”
“直觉”,沈月兰狡黠一笑。
大当家也笑笑:“你没说实话”,从沈月兰手中将那本《易容术》又拿了回来,“为了保险起见,这本书还是先存我这吧,省的你到时学会了易容成我的模样走出寨子”。
沈月兰哑然失笑,“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当家摇摇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两个女孩子孤身上路?”
“我娘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妾,不久前病逝了,我爹在大夫人的撺掇下要把我许配给一个纨绔子弟当续弦,我不乐意但又无力反抗,所以便趁着给我娘守孝的机会逃出来了”,想起了这些伤心往事,沈月兰语气中透出的也只有无奈。
大当家看了眼月兰,叹了口气,“罢了,你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们只是初识,你对我还不是完全信任,若是有一天你想说了,那再说吧”。
沈月兰却很是吃惊的望着大当家,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她是如何看出自己有所保留的呢?
大当家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可是鼎鼎有名的黑风寨大当家,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只一眼我便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沈月兰由衷得感叹道:“难怪您手下弟兄对你都那么信服,您真是当之无愧的大当家啊!”
大当家却是自嘲一笑,并未接话。
“您是怎么当上这大当家的,可以说来听听吗?”
大当家长出口气,“我啊,也是被他们抓上山来的”。
“啊?”沈月兰不由惊呼出口。
大当家却是露出一丝悲伤之色,然而很快便恢复平静,“我爹原来是嘉善县县令,虽说对于朝廷来说只是个芝麻小官,可在当地那可是说了算的。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生育,她一直觉得没有给我父亲留后对不起我刘家,便张罗着要给我爹纳妾,可是我爹却死活不同意,他说不需要什么小妾有我娘一人足矣,还说我虽是女儿身,但一定比男孩还优秀,便给我起名刘越男,虽然我觉得这名字不怎么好听”。
大当家笑笑接着说,“从小,我爹就没把我当女孩子养,他教我读书识字,却不让我读什么女戒,让我读兵法,也不逼着我学针织女红,反倒让我练武,一天到晚舞刀弄枪的,就为这,我娘跟我爹闹过好几次,说我再这样下去可就没人敢娶了,我爹却丝毫不在意,说学这些都是为了我好”。
“不知道是不是爹早就预料到他的下场,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爹被判大不敬,处斩刑,我娘被判流刑,流放两千里,我本应充官为婢,可在罪名下来之前我被我爹悄悄送走,当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只告诉我让我躲起来,不要再用刘越男的名字,还说是他连累了我,当时年幼,什么都不懂,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我爹已经被处斩了,我娘也死在了流放途中。”
说到这,大当家语气沉重,眼眶也有些湿润,“一夕之间,我原本完整的家突然就没了,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不知道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被判大不敬这么严重的罪名,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就连我父母的尸首我都找不到,我没有办法亲手埋葬他们,原本的家也已被查封,除了临走前爹塞给我的一些银子和娘戴过的手镯,我什么都没有,连立一个衣冠冢都不行。”
“我不懂大不敬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他们是世上最棒的父母,我爹也深受嘉善县百姓的爱戴,在我心中他们就是最好的,我不相信他会违法。可是,当我一个人在外流浪时,我却发现,学习武术当真比学针织女红有用,至少我能自保,这让我不禁怀疑,难道父亲的罪名是真的?那时候,我真的很迷茫,甚至对我一直崇敬的父亲都发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