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平能成为江南首富,除了经商才能出众以外,与官吏打交道的本领自也是高人一等。投其所好——这个屡试不爽的法则人人都明白,但不是人人都能做,而冷平不仅能做到还能做好,这便是他这么多年经商积累的经验,他很清楚什么人需要的是什么。对于宋仁义,很简单——钱。宋仁义在他这能得到的只有钱,而只要满足这个,他从宋仁义这里便可获得更多。所以他对宋仁义从不吝啬,就这样,时间长了,宋仁义便很满意冷平的这种态度,再加上大夫人的配合,两人的关系越发紧密。
“夫人平时很少来书房的,怎么今日想起过来了?”冷平见宋仁义并无不快,遂问向夫人。
“有事要向老爷请示。月兰那丫头下个月便要行及笄之礼了,这不问问老爷看怎么操办吗!虽然应由我这个大娘主持仪式,可总要问问老爷您的意思呀。”
“月…月兰?”冷平显然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大夫人接着对宋仁义说道:“月兰是我们老爷的二女儿,说句貌比天仙可是一点都不过分。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有哪家姑娘能和她相比,就连我亲生的月柔也不及她万分之一。”说到这,大夫人刻意停顿了一下,看见宋仁义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方才接着说:“我就是来提醒我们家老爷这事的,这及笄之礼行完后,可就要给她找个婆家了。没成想大人您竟然在,看来是我们月兰的福气,若是嫂夫人不嫌弃,能前来观礼,那可是她前世积大德!也是我们冷家的荣幸!”
冷平听大夫人这样一说,才想起那个自满月后便再也没见过的女儿,原来都十五岁了,时间真是快啊!心中这样感慨着,面上却丝毫不露,接着大夫人的话对宋仁义道:“是啊,嫂夫人若是能来,小弟倍感荣幸啊!”
“好说,夫人和冷公诚意相邀,宋某代夫人答允了!”宋仁义温和的笑着,仿佛只是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者,与传说中的阴险丝毫不沾边。
“妾身在此先谢过大人!那妾身就不打扰大人和老爷谈事了,先行告退”。
待大夫人出了书房,冷平略带歉意的说到:“妇人家的这些家长里短,让大人见笑了”。
宋仁义摆了摆手:“说正事吧,这么匆忙的把我找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盐场那边出事了”。冷平有些迟疑的说出口。冷平生意做的大且涉及范围广,丝绸、玉器、当铺、粮行都有涉及,但是最赚钱的却是私盐生意。
宋仁义神色顿时沉了下来,仍未开口,只是示意冷平接着说。
我朝自建国以来便实行官盐制度,严禁私盐贩卖,但食盐被官府垄断之后,供应长期不足,价格飙升,甚至比米价还高出许多,民众苦不堪言,大量贩卖私盐和私盐冒充官盐夹带的情形屡禁不止。到承佑年间,皇帝下令改革,允许少部分商人获得官府特许经营,获得特许经营的人可以在官府的监督下进行食盐的开采、提炼,并参与食盐买卖,获得总利润的百分之十。
冷平便是借助宋仁义获得了食盐的特许经营权。然而,他不仅要支付雇工的薪水,又要花大钱伺候好官府派来的监工,自是不满这微薄的利润,因此,他贿赂好了监工,并在宋仁义的帮助下私自提高制盐限额,如规定这个月产盐一万石,那么冷平至少生产出一万一千石,这多出来的一千石卖出来的利润就由他和宋仁义平分。因此,宋仁义一听是盐场出事,不免有些担忧。
冷平皱着眉,似乎不知从何开口,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事却是有些蹊跷,上个月盐场有个工人工作时突然发病死了,这本是很常见的事,工头也没甚在意,禀报我后给了他家属一些安葬费就算结了。可谁知,前些日子他家属突然跑去盐场大闹,说他身体一向很好,根本没病,是因为他无意中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而被我们杀害的。起初,工人们也没人相信,都以为他家属是为了多要些丧葬费,可巧合的是,第二天一个跟他相熟的工人也莫名其妙的死了,仵作验尸后确认是被毒死的,现在已经连着死了五个人了。盐场那边人心惶惶,工人根本无心干活,都想偷跑,工头压都压不住。”
冷平说完看向宋仁义,发现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气愤,接着说,“这件事定是有人蓄意挑起的,可是目的是什么我现在还想不清楚。”
宋仁义点点头,“我们有什么秘密怕工人知道?”
“无非就是私自贩盐,可这些工人们其实早都知道,只要发给他们足够的薪水,保证他们衣食住行,谁会多事管这些。”
“所以,他的目的是引你过去。”
“我?”冷平看着宋仁义,恍然道“不是我,而是主事的人。”
“让大公子去吧,还没搞清楚之前你还是不宜亲自露面。”宋仁义提醒冷平,似乎看出冷平的犹豫,接着说,“我相信晖儿一定有能力处理好此事,你就放心吧。”
“是”,冷平见宋仁义这么说,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是心中却很奇怪,云晖是自己的儿子,可为何这宋仁义比自己还要信任晖儿呢?
送走宋仁义,冷平便去了芳林阁,人还未进屋,就问道,“夫人,刚才是什么意思?月柔行及笄礼时你都未曾如此费心,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夫人看着冷平疑惑的神情,讥笑一声:“老爷若是见过月兰那丫头现在长成什么样,恐怕会很赞成我今天的做法呢!”
“哦?可…”冷平仍是一脸迷惑,不知道夫人到底什么意思。
“老爷可还记得宋大人有个外甥…”
“夫人的意思是…”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大夫人看向月兰母女小院的方向,露出恶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