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王妃没法装贤淑了,瞬间变脸。

狮王却看得很是不亦乐乎。

他倒是喜欢看她吃吃小醋什么的,只要事情不烧到他身上来就好。

本来钱夫人施计的事是钱家动的手脚,与他无干。

长殳因那个“立马,赶紧”的话马上跑了过来,手中还握着把剪刀,他听到传话的时候正带着一群园丁在修剪寝宫前的花园,连剪刀都没用就跑了过来,见长柳贞吉难得板着脸看他,他还有些发愣,“怎么了,娘娘?”

“钱家那几个女儿,怎么回事?”柳贞吉箭指中心,指着周容浚与他道,“他说钱夫人想把女儿嫁给他。”

长殳朝作死的王爷看去,见他一脸淡然地逗小郡主,心道我当好人我还有错了?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长殳表情未变,道,“当时王爷去巍河时,钱夫人想把其嫡次女嫁与王爷,事情未成之后,钱夫人也是与王爷道了歉的。”

“嫡次女?”柳贞吉挑高了眉,眼睛看向那不动如山的周容浚,怪里怪气地道,“有个女将军不够,还有个钱二小姐啊?”

敢情这些个人,包括他,都把她这京中的未婚妻当是死的?

柳贞吉心里酸得很不是滋味。

要是她一生呆在京里,未曾听过这些事还好,听了之后,就是拼了命开解自己,也还是不好受。

她没好气地瞪了那扔了炸弹就不管的周容浚一眼,知道他是成心给她找难受,但她没办法不上当,谁叫她是真的在意。

长殳也是看向他们王爷,心中一片无奈。

明知道他们家王妃爱吃醋,他还老招她,这都是什么心思?

“嗯?”周容浚抬头,略有疑惑地轻哼了一声,就这两个吗?他记得好像不止。

柳贞吉一听他话音就明白他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还有?”

“长殳。”周容浚身子往后一躺,继续逗着怀中的女儿。

“钱家还有位庶小姐,”长殳硬着头皮道,“当年王爷离开巍河的时候,她还跟过我们一段。”

柳贞吉气得笑了出来,“带跟过一段?那时她多大?”

“当时十三。”长殳低头。

“钱二?”

“当时十五,现在二十二。”

“现在都嫁了没?”

长殳沉默看向周容浚,周容浚也不管柳贞吉眯着眼睛在瞪着他,朝长殳颔了下首。

“之前老奴跟你说过的那位嫁后丧夫的钱如意,就是钱夫人的嫡次女,在娘家时,家中姑娘里排行第四,是四姑娘,庶女排行七,现今未嫁,是个厉害人,掌着钱家不少庄园铺子的那位七姑娘钱诗华。”长殳只能答。

“那个嫡次女就是现在住在娘家的寡妇?七姑娘就是算盘打得好,会挣钱的那个?”

长殳轻咳了两声。

“你都招的什么人。”半晌,柳贞吉从紧闭的牙关里狠狠挤出来这几个字,就差吐在周容浚身上。

周容浚不以为忤,问她,“那还见不见?”

“不见!”柳贞吉又挤出了两个字,简直气不过来,一气走到他身边坐下,把手伸进他的袖袍里,不顾贴身的下人们都在场,捏着他手臂上的直打圈圈,恨得牙痒痒,“叫你招人,叫你招人!”

周容浚不痛不痒,就当是挠痒痒了,等她掐了好几下,门外传来了小世子扯着小嗓子嚎着不知打哪学来的山调子的声音,才打断她,“行了,渝儿也回了,该用午膳了。”

**

钱家夫妇在山下站了一天,王府也没个人出面说见还是不见,直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这对夫妇才明白,上面的人是真不打算见他们了。

连个出来说一声让他们回去的人也没有。

钱良多夫妇没料到北景,面面相觑,等到夜风一起,这初春寒冷的空气里两个人也着实呆不下去了,他们就回到了马车上。

“呵……”上了马车,代表今天的事功亏一篑,钱良多一坐下后冷笑了一声,皱了眉。

坐下的钱夫人也顾不是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裳和头发,坐在那沉思不语。

“一点面子也不给?”钱良多冷笑了起来,朝外道,“回府。”

说着又与钱夫人道,“等会回城我找墨守成问问。”

钱夫人点头,道,“老爷您是怎么想的?”

“不就是不满我?”钱良多站了一天,把事情缕了一遍,该明白的也明白得差不多了,“他先选了墨家。”

“我先去探探墨家的口风。”钱良多见她低头不语,手顿了一下,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别太担心,我自有分寸。”

“那明天还再来吗?”钱夫人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女将军,想起她最后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西北王夫妇,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西北王不是,那个西北王王妃,看来也应该不是。

“明天再看,等我去过墨府再说。”

“老爷……”钱夫人突然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

“这两年,狮王可纳过什么妾?我听说四妾之位,无一妾占着。”

“你什么意思?”钱良多口气顿时不好,朝她看去,“我跟你说过,七姑娘我是打算把她嫁给徐良的,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徐良足智多谋,心倾七女许久,钱良多是打算在今年用逼的,也要逼她嫁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今时不同往日,钱夫人也没打算再允许女儿们痴心妄想,淡道,“我是怕狮王妃在意,毕竟,前面的司将军,下场并不好,王府里,也没什么人为王爷生过一儿半女,老爷您说,狮王妃得是什么人,才让狮王府出的一子一女,都来自她的肚中?”

就是她是毕家之女,她家老爷还不是庶子庶女一大堆,更何况,那个在京中成天被人塞人的狮王爷?

“不是说,狮王爷不喜贱籍之女?叫诗华别想了。”提起七女,钱良多很是不耐烦。

见他又说到这上头,钱夫人摇摇头,道,“我是说,狮王妃怕是在意以前我们家的事,可能就更不喜我了。”

钱良多皱眉,“应当不会,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再则我们现在都没有攀高的心思。”

“女人都是有些小心眼的。”钱夫人淡道,“您看看现在的西北王府就知道了,狮王来西北为西北王,带的侍妾里头,一个真正的妾都没有,就只有她,要说到狮王之前不喜庶子生在嫡子之前,可他们成婚也有几个年头了,狮王妃若是不是个小心眼的,府中岂会只有她一人和她生的儿女?”

她说得看似有理,钱良多却越听越不对劲,“你忘了前车之鉴?别打这主意,狮王妃现在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妾身没有,”钱夫人无奈,她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她只是想说,他们家怕是早得罪了狮王妃,怎么这男人怎么无论她怎么说都听不懂?“我只是想说,如果被狮王妃知道我们家曾打过狮王的主意,她会不会迁怒我们?”

这一次,钱良多总算是听明白了,半晌喃喃,“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钱夫人见与他说不通,轻哼了一声,低下头整理她的衣裳去了,再无心思与他言道什么。

**

钱良多见过墨守成,得了墨守成打哈哈的几句话,也下也就明了,他们两家,是不可能真合起来对抗西北王了。

墨家打的主意,怕是比他还贼。

第二天,钱良多又带了钱夫人去了西北王府。

王府里,柳贞吉在中午的时候,请了这对夫妇入府。

钱家夫妇掩了眉间讶色,上了王府的轿子,先进了归善堂,也就是王府的宴客堂用午膳,没有先见到西北王夫妇。

这时西北王府的主殿中,柳贞吉也在与家人一道用膳。

是她没打算再为难钱家夫妇,倒不是她是什么善人,而是有了昨天的不见,让她家王爷表明了倾向于喜欢墨家一些的立场就好了,至于他们今天还是要见钱家夫妇的,见过人,他也好去陇北点兵布防。

毕竟,屈奴国的人进西北的时间也快了,不能耽搁他时间。

用过膳,下人收拾桌面时,长殳过来道,“茶水点心已经给钱将军和将军夫人送去了。”

“那就好,带他们去歇息一会,就说等王爷午歇好,就见他们。”

“老奴这就去报。”

长殳走后,周容浚看着神色淡淡的王妃,“你要是不想,可以等我从陇北回来再见他们。”

柳贞吉摇摇头,他这个位置的人,她可以为他吃吃小醋,还可当这是情趣,但醋吃大了,影响大局,那就叫宣泄她的私欲了,她不是什么过于克制的人,但正事是正事,私事是私事,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而且,自昨天最后从长殳嘴里知道柳家的那个七姑娘还为他守身如玉后,她确实想看看,钱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位叫钱诗华的七姑娘能独挡一面,说是全赖有她这个嫡母的支持。

“不是什么事。”见她脸上无笑,周容浚摇了摇头,伸过手去拉她。

柳贞吉没过去。

周容浚便不快地皱了下眉。

柳贞吉看着仅她不过去就不高兴了的人,细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你这次去陇北,可别给我招什么女将军钱小姐赵小姐的了,你快把我给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