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元年(618年)6月13日,太极宫中,承乾在周岁宴上被御封‘恒山王’。鴀璨璩晓
恒山者,北岳,永固。
豪华御宴加上周岁赐封,可谓上惊朝纲、下羡百姓。
同日,趁举国大庆,李渊连颁数道圣旨:追谥妃窦氏穆皇后。封李建成为皇太子。封李元吉为齐王。封李雪主为平阳公主。封柴绍为霍国公。追封元霸为卫怀王。追封智云为楚哀王。李世民仍承袭秦王封,以示对隋的礼敬,另加封尚书令,负责节制关东兵马。
其余那些一路从晋阳起兵追随的人皆封官加爵,如加封裴寂为右仆射,刘文静为纳言等等,即便是因受牵连被阴世师抓入牢狱的二哥长孙安业,他虽然没有自太原起兵时追随李渊,但亦被李渊封官。只是当李渊封萧瑀为内史令的时候,很多人诧异不解,萧瑀可是杨广的小舅子啊。只到李渊笑说出‘我和萧郎谈天下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何处’之话,众人才恍然大悟,难怪李渊起兵之初对于防守在贺兰关、手握重兵的萧瑀毫不在意,原来他和萧瑀早就结成同盟了,按时间算很有可能在李世民、刘文静等人商讨反隋之前。
李渊这只老狐狸,明明心存天下却偏偏不动声色,偏偏要其余的人逼着他心存天下,逼着他反、逼着他夺……
在我想像着李渊和萧瑀早期是如何筹谋隋之天下的时候,传旨官的阵阵诵读声传入我耳中,“楚哀王母万氏,封贵妃尊,统领后宫事宜。酆王李元亨母尹氏,封德妃。周王李元方母张氏,封婕妤。薛氏,封婕妤。滕王李元婴母柳氏,封宝林……”
呵呵……三宫六院,真是强大的阵容。
窦氏也没白为李渊辛苦一场,终究,那个皇后的位子是没有人能够担当的。
一番庆祝外加一番封赏,皇家宴会完毕,回到‘秦王府’已月上中天。
说起这座秦王府,曾经是‘越王府’,自从杨玄感造反后,这屋子一直封存着,直到李渊进长安才开启,暂时让我和李世民住在这里。
将承乾喂饱交给奶娘后,如云、如月替我沐浴更衣,等上床睡觉的时候,已是子时时分。
因挂念高墌战事,睡得不是很安稳。
直到有意识的时候,才觉得头晕晕沉沉的,痛极。
模模糊糊间,我轻哼着翻了个身,摸了摸身边,好冰、好凉、好硬。
我这是怎么了?做梦了?柔软的床怎么变成冰凉的地面了?还是我动作太大,从床上掉到地上了?
“醒了?”
阴戾的声音不寒而栗,似来自于地狱……我缓缓的睁开眼睛。
好黑!
即便我将眼睛睁得极大,但仍旧什么也看不见。
我似乎又沉入到生平最惧的无底洞中。
没有阳光,没有花草,没有流水,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寂静、和在黑暗深处中那时不时就会冲出来将我撕碎的怪兽。
“醒了就好好看看罢!”
又是那阴戾的声音语毕之后,屋子中有光亮闪过。紧接着,满室光明起来。
受不住这般强烈的光线刺激,我将手捂住眼睛,最后眯眼看向前方。
一个模糊的背影在我眼前静静站立,修长的身子披着一件斗蓬。
这是梦还是怎么回事?
我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痛。
这说明我不在梦中。
一间大大的石室,四支比胳膊还要粗的火把,余者什么也没有。而我,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那背影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身。黑色的斗蓬遮住了他的脸,背光之下,他是什么容貌我根本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人是男性,虽然他刻意的压低他的噪音,但他偏细的嗓音仍旧让我想起数年前刺杀我的那帮刺客━━太监的嗓音。
迟疑间,我稳定心神试探,“是你?”
“咦”了一声,那斗蓬男诧异问道:“你认识我?”
缓缓的坐起来,我咧嘴一笑,“一别经年,阁下若再不现身,我会置疑,前次数番遭遇皆是梦境。”
那斗蓬男似乎在权衡我话中真假。一时间,石室静极。半晌,他才说道:“难怪单雄信宁毁二贤庄也要护你,也难怪秦王爷对你的宠冠绝天下,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能够通过声音就能识得我是谁。”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走近我面前蹲下。
趁他不妨之际,我突地将他的斗蓬一把揭去。
苍白的脸一如往昔,犹似地狱来的使者。
洞房花烛夜遭劫、杨昭墓前遇刺的场景一一闪过我的脑海,其中就有这张面孔,我冷笑道:“果然是你。”
起初出其不意,他快速转过头用手挡着脸,接着他又觉得此举枉然,于是又放下手,回转过头,奇怪的看着我。
“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我和你们到底有何怨愁?你们为何三番四次的欲置我予死地?哦……对了,这次这好的机会,你们为何又不置我予死地了呢?”
“因为,门主要看你痛不欲生。”
随着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又一个人走进石室,魁梧的身姿、高大的骨骼显示他是一名男性,但那张脸……真的很惨不忍睹,上面七交八错着刀伤、剑伤。
‘门主、门主’,这么说来,洞房花烛夜我并没有听错,想当初单雄信因为怀疑‘霹雳堂’是行刺我的主谋而置疑我将‘堂主’听成‘门主’,可如今,果然……我果然没有听错。
只是,那个门主和我究竟有什么血海深仇?
看着斗篷男和毁面男,我一字一顿问道:“你们门主是谁?”
见二人眼中露出嘲弄、讥讽,我知道再问什么都是白问,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禀神说道:“好吧,来吧,让我看看,什么是痛不欲生。”
‘哈哈哈……’的笑声响起,笑得如鬼似魅,听之悚骨。紧接着,响起一个清脆的男性声音,“观音婢啊观音婢,多年不见,你不可同日而语了呢。”
多年不见?谁?
回转头,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惜是冰冷的墙。
看来,这里机关重重,那说话之人能够清楚的看见我,但我却不能看见他。
思绪间,我迅速的分析着我生平多年不见的人。
“你们两个出来罢,既然秦王妃这般的期待着痛不欲生,那……就让她看看,什么是痛不欲生。”
闻言,毁面男和斗篷男都恭敬的退下,石室的门又重新合上。
我静静的坐下来,揣摩事情的前因后果。
是谁,是谁和我多年不见?
这句话是故意诱我犯错还是性情使然的真实流露?
痛不欲生……哼,无外乎精神和*。
精神上……两世的遭遇,我自认可以堪比‘小强’。至于*,我相信并不是这些人所热衷于的,毕竟至今为止,他们未有对我作出任何侵犯之举。
顶多,这个‘门主’是想从精神上将我打垮。
闭目分析之下,我只觉呼吸越来越难受。
放眼四周,原来这个石室是全密闭式的,也就是说……氧气有限。
很快,我的推测得到证实。随着四支火把的熄灭,石室之中很快漆黑一片,我因了窒息而晕倒。
再度醒来,是在野外。如果不是毁面男和斗篷男一左一右的守在我身边,我定然要为这满天的星斗、夏夜的美景而喝彩。可如今,“呵呵……你们真像牛头马面。”
听我之言,他们二人首先是出其不意的吃了一惊,接着同时无趣的瞪了我一眼,最后他们再次静静的抬头看着天空。
既然他们不愿作声,我只得自己观察地形了。
只是这地形,越看越熟悉:这是进长安的必经之路,沿着我眼前的这条路,可直达春明门。
去岁李渊就驻扎在春明门外,然后夺取长安……原来,我被他们带到长安城外来了。
可他们将我带到长安城外是什么意思?
知道问什么都不会问出个所以然来,我只得学着他们二人,抬头看着美丽的夜空。
不久,零乱的马蹄声纷至沓来。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赶路的人?
听马蹄之声,似乎急得狠……可是,等等,等等,有一人所喊的‘驾驾’之音是那么的熟悉。
他不是在高墌和‘西秦霸王’薛举鏖战么?这个时候怎么回长安来了?是赢了还是……
心突地一跳,我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看向那越来越近的几骑人马。
不待我开口,斗篷男突地伸手直点我喉部,一时间疼痛难忍,我的口张张合合,却是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点穴━━点哑穴!
为什么?
我怒瞪着斗篷男,他却是将我死命的一拽,隐身在草丛中。
动弹不得、叫喊不得……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世民从我眼前的小道疾驰而过。
起先我还以为这二人挟持我在这里等着李世民是为了做些什么威胁的勾当,万不想不是,他们要对付的仍旧是我!
夜,再度静极。
半晌,斗篷男由衷叹道:“丑时!门主算得真准时。”
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看着斗篷男,期待着他的下文。
“秦王爷置战场不顾,特从战场赶回为恒山王祝寿。拳拳父爱一览无余。但不知禁欲数月的秦王爷一旦归来,会不会太过宠幸他的王妃。”
王妃?我现在被你们困在这里,如何被他宠幸?
曾经,我的失踪令他将太原翻了个遍,如今我坚信,即便长安是帝都,他一样会将帝都掘地三尺。
“秦王妃笑得这般自信、坦然,啧啧啧……如果告诉你,你府上已然有另外一位秦王妃,而且……你们房中的蜡烛被我们点上了‘长相思’,但不知你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