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邑。琡琸璩晓
李渊的大军暂时驻扎在霍邑城休整,以待下一步行动。
出师以来初战告捷,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进入霍邑城后,李渊当即论功行赏。军中负责授勋的官吏提醒他说:“奴仆出身的人,似乎不该跟一般将士同等待遇。”李渊不以为然:“飞石流箭之间,不分谁贵谁贱;为何评定功勋的时候,却要分尊卑等级呢?应该完全平等,有什么功,受什么赏!”
李渊这种一视同仁的奖赏制度令一众将士心服口服,为李渊肝脑涂地的人也越来越多。
担心再度出现像当初攻打霍邑城那种粮草告罄的问题,吃一堑长一智的李渊在霍邑休整的时间较长,只到备足三军所需的粮草,这才决定上路。
夕阳之下,远远的,两骑人马相驰而来。
蓝天、白云、绿草……女子身上红衫飞舞,男子身上的铠甲银光闪亮,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副极美、极和谐的画面。
男子的朗声大笑,女子似银铃的笑声感染着霍邑城的每一个人。
“好一对璧人。”
“好一个娇艳如花、清喉娇啭的突厥公主。”
“二郎这小子哪里修来的福气,得观音婢也便罢了,又得兰诺伊。”
听得李建成貌似艳羡的口气,郑盈盈略带酸意说道:“若你喜欢,妾身亲自去突厥,替你求一个一如兰诺伊的公主回来。”
若说原来郑盈盈为李建成求来一个又一个美妾,可如今……
李建成闻言,爽朗一笑,轻拥着郑盈盈的腰身,不容郑盈盈动弹分毫,这才说道:“我要什么突厥的公主?有你便足矣……”眼见郑盈盈急得欲挣脱,李建成不依不饶,“什么时候,你也替我生个小世子出来……免得如今二郎一天到晚的取笑我,儿子虽多,但嫡子却没有一个……”
‘呀’的一声,郑盈盈一脚踩在李建成脚背上,终是将李建成推开。
看着又羞又恼的郑盈盈,众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自从李建成遇险,李世民助他脱险以来,兄弟二人感情与日俱增。同时,郑盈盈似乎也清楚的知道了她的感情,再或者李建成对她的宠爱令她心动,更或者李建成的受伤令她心神大乱……总而言之,这段时日,她和李建成终日厮守一处,看得所有的人好不羡慕。
她终于明白疏重疏轻、疏可取疏不可取。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培养感情,一如她现在无时不刻留恋在李建成身上的目光。
放松一口气,心有宽慰的同时,我的眼光再度看向笑靥生花的兰诺伊。
裙裾飞扬,乌发随风起舞,手中的长鞭轻轻的挥着,脸上的笑是那么的自信……她的世界观里,三妻四妾很是正常,所以,她认为她一定能够得到李世民的爱。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所有的人都会被她的活力感染。
如此也好,如果他将待我之心转到她的身上,在我不着痕迹离他越来越远之时,他方不会想起我,想不起自然就恨不成。我终是要离开他的,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观音婢,来,上来活动活动。”说话间,李世民的大手已经伸到我面前,不容我反对,已一把拉了我上马,然后策马奔驰。
如今,我们共乘的马名唤‘特勒骠’,这匹马毛色通体黄中透白,白喙微黑,四肢矫健有力,奔跑的速度不下白蹄乌。是兰诺伊的嫁奁。
而兰诺伊骑的马呢,名唤‘拳毛騧’,这匹黑嘴黄马的毛有些卷曲,远远看去若旋转状,奔跑起来其势惊人,有若闪电。亦是兰诺伊的嫁奁。
如今,无论是‘特勒骠’也好还是‘拳毛騧’也罢,它们都成了李世民的爱驹。颉利可谓用心良苦,知道如何投李世民所好……
剧烈的起伏令长时间休养的我喘不过气来,“二郎,慢点,慢点,胸胀得难受。”
一听说我胸口胀得难受,李世民急忙放慢马速,看向身边一直不离不弃的兰诺伊,“今天我输了,你去罢。”
微挑秀眉,兰诺伊抱了抱拳,“好啊。晚间必有酒喝,我等着。观音婢,你也来啊,我们灌醉他。”
这二人每隔一段时日就要赛马,输的一方请客,从不落下。其实,她陪在他身边最是相配,至少好过其余的那一众女人……我勾唇笑道;“好啊。”
见兰诺伊打马远走,李世民策马往‘荷花湖’方向走去。
已进8月,荷叶多数枯黄,但也不泛碧绿如新的荷叶或低首,或低额,或浮在水面随水波摇晃。湖边柳树成林,微风习习,柳枝婆娑摇曳。
好一派荷塘风光。
打马行至凉亭,李世民率先跳下马,接着抱着我下马。
侯君集等人早机灵的在凉亭中备好了糕点茶水……
坐在亭中品茶看景,偶尔看飞鸟在柳荫处飞飞停停,听秋虫在草丛中嘶鸣,身边又有爱人相伴,实乃人生一大趣事。
“二郎,是不是要发兵汾郡?”
轻‘嗯’一声,李世民将手中的糕点掰了点塞入我口中,犹豫说道:“我想着,与其让你们母子沿途受累,不如让你们母子留在此处。”
未假思索,我的“好”字脱口而出。
“你……”了一声,李世民很是怪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如今,我正在尝试着如何离开你。从现在开始,也许是个好的开端。只要兰诺伊和你在战场上长相厮守,不愁兰诺伊感动不了你,连郑盈盈都能被李建成感动,何况你和兰诺伊本就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有你、大哥、大嫂、万姨娘等人护送娘的灵柩归长安,我很是放心。如果没有乾儿的话,我定要陪着你们走这凶险、漫长的一路。但如今因了乾儿……他太小,受不了路途劳累。再说我和三哥多时未聚,如今爹命他留守霍邑守住太原至长安沿线的粮道……”
“够了。”李世民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摆手说道:“我就知道,一旦无忌归来,你就只想着留在他身边。”
唉……你又何曾知道我是多么的想留在你身边,如今的我将我们相处的每一天当作一年在看待。心中腹诽着,我笑着抓住他的手,“二郎,他是我三哥。”
“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蚕儿。”
“方才是谁建议要我们母子二人留下啊?”
他不满的看着我,蹩眉说道:“我只是想试试你,不想……”
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小性?我戏谑的睨着他道:“不想如何?”
“不想你一点也不留恋我。”
抓着他的手不放,我起身来到他身边,轻偎他怀中,“二郎,国未成、何有家?我和乾儿在这里等着,等你给我们母子一片安宁的天地。若我们跟着你,难免不令你分心,你说,是不?”
自从有了乾儿,他做事不再似原来锐不可当,而是有些畏手畏脚。
知道我说的有道理,他抬起我的下颌,定定的看我半晌后,低头吻在我的红唇上。
两声清咳在我们身边响起,显然是善意的提醒。
李世民懊恼的松了我,不满的瞥向身边的人。
“三哥。”
怜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发,三哥笑看向李世民,“李密有回信了,大将军请你过去一趟,有军情相商。”
“好,你在这里陪观音婢,我去去就来。”
李渊初战告捷,为防患于未然,曾去信李密要求结盟。
看着李世民健步如飞的背影,我问道:“如何?”
“李密说他和大将军虽不同宗,但好歹同根,既然大将军有意结盟,他很是高兴。但前提条件是大将军必须承认他李密盟主的身份。”
李渊可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主……李密,也太妄自尊大了些。“爹肯定不同意。”
笑着摇了摇头,三哥回道:“大将军同意了。”
“同意了?”
“不错,虽然是同意,但其实是另有深意。”
原来,李渊接到李密的回信后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意味深长。他说李密这个人太过狂妄,但也不是没有可用之处。如今唐军欲取关中,如果拒绝了李密这个要求,那李密必会反目甚至成为唐军的大患。还不如事先将李密恭唯一番、依着他……让他在洛阳一带吸引隋军的主力,这样的话,唐军就可以排除干扰进占关中,夺取关中后依据天险壮大自己,最后坐观中原的鹬蚌之争以收渔翁之利。
李渊,好个老狐狸,难怪会成为大唐的开国之君。
果然,不久李世民就带来李渊去信李密的消息,上书‘天生蒸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冀,唯弟早膺图篆,以宁兆民……’等等一些鬼话。
素来喜欢歌功颂德的李密如何是老谋深算的李渊的对手,李渊这番恭维的鬼话定然会将李密哄得团团转。
既然稳住了李密,既然有李密牵制洛阳的兵力,李渊放心进取关中。
留在霍邑的我不时得到李世民的白鹘传书。
8月8日占据临汾郡,8月13日攻克绛郡,8月15日进抵黄河东岸的龙门。一路上,唐军势如破竹,原来将长安围得密不透风的杨玄感旧部闻风而散,曾经归附他们的各方起义之师前来归附李渊,唐军的人马瞬间壮大到数十万人之众。从而更坚定了李渊西进关中、夺取长安的信心和斗志。
9月初,李渊率部进抵河东。
河东是长安的门户,一旦拿下,长安城指日可破!
奉杨侑之命据守河东的是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防御极为严密,加之河东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虽然李建成对河东最是熟悉,但围攻多日,想尽了各种办法,河东城池依旧固若金汤。
遇此阻力,难免影响起初那长虹贯日的士气,李渊决定放弃河东直接沿黄河北岸而上,从北面的渡口入关。
然而李渊的决定遭到裴寂等人的坚决反对,他们认为屈突通手握重兵、固守坚城,就算今天绕开它,万一唐军不能攻下长安,撤退时就会遭到河东的阻击,到时候腹背受敌,形势更是万分险恶。不如先全力拿下河东,然后西进。
“我赞同父亲大人的决定,并且在裴公等人面前力陈:兵贵神速,我们拥有连战连捷的余威和四方来附的部众,如果快速西进,长安必定震恐,很可能在他们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把城池攻了下来。如果我们长期逗留于河东,无疑自陷于疲敝之境,使长安有充分的时间加强防御,而我们自己却白白贻误战机,一旦军心离散,那大事就不可为了!观音婢,你认为我说的可对?”
李世民言语间充满着苦恼,甚至对他自己的建议也产生了怀疑。
这是李渊自取关中以来,唐军内部发生的第二次分歧。一次是在霍邑,就是否班师回太原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分歧……但无论是谁所言,都有一定的道理。
看着龙飞凤舞的大字,我提笔回信,“二郎所言字字珠玑、句句浸脾。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唐军义师逾数十万,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攻河东,一路渡河取长安……”
不久,又接到李世民的信,信中无不欣喜若狂,“父亲大人决定兵分两路,命罗公、卫公等人留下来继续围攻河东。我、大哥和父亲率主力大军渡河入关。观音婢,你的建议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我越来越希望你能够来我身边和我共策共力……想你。”
见我捂着唇‘呀’了一声,三哥抽出我手中的信,笑道:“又写了些什么肉麻的话?”
“三哥,还给我。”
“看了再说……啧啧啧……想你……观音婢,这话,也只有二郎说得出口。”
“三哥,你再打趣妹子,妹子就真走了,去河东。”
轻轻的揽过我的肩,三哥叹道:“你真决定了?”见我点头,三哥又道:“那你的心结可有解开?”
我不解的看着三哥,期待他将话说得明白些。
“你故意疏远二郎,其实是为了给二郎和兰诺伊制造机会,是不?”
“三哥,你……”震惊之极,我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轻弹着我的额头,三哥叹道:“傻呀你。你是我的妹子,心里想什么我怎会不知?观音婢,二郎此番夺下长安,定然功成名就,到时候待在他身边的女子又何止一个兰诺伊?那个时候,难道你仍旧会一让再让,会不停的给她们制造机会么?”
“别说了,三哥。”
“观音婢。我都察觉到你将二郎往外在推,二郎不会没有察觉。观音婢,不要伤他的心,他是一个非常自尊、自傲的人,如果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他,到时候……受伤的定然是你。”
我宁愿受伤的是我,也不愿受伤的是他。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他,没有……
这话如何说得清楚。突觉心酸得紧,我不觉倒在三哥怀中。
“去吧,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飞到他的身边。红拂压运的粮草就要起程,你随着红拂上路……”
------题外话------
*^_^*
谢谢银河的美丽、13916052113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对《夫子》不离不弃的支持,我看到了希望,一日一报:59!
群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