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流血不流泪,此刻的陆瑾文在触及不到林璇玑的天涯海角里,痛不欲生。
终有这么一天,连看她一眼,听一下她的声音,都成了奢侈。
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无力将他吞噬,他什么都做不了,无能无力。
他的冬雪夏雨,他的春花秋实,都是她。
这时楼下客厅里那个古老的落地钟发出了低鸣,咚,咚,咚…十二下,十二点到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她怎么样了?
他不知…
他竟不知…
呵。
陆瑾文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房间是黑色的,他的世界也成了黑色。
这时“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叶管家恭敬的声音,“先生,医院那里传来了消息,你和太太的心脏配型…失败了。”
“这一个月,有很多很多人来参与了心脏配型,但是…都失败了,这世界上,恐怕没有适合太太的心脏了。”
叶管家说的很委婉,其实他也希望奇迹的发生,但是这奇迹迟迟没有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得沉寂又难熬。
他的话落下,房间里迟迟没有回音,这一个夜晚,陆瑾文闭门没出。
……
翌日,机场大厅。
工作人员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先生,你好,你又来等人了么?”
陆瑾文点头,“恩。”
他拔腿走到玻璃窗边,缓缓抬手,五根手指轻轻的抚上了玻璃窗,划出一道涟漪。
他从这端走到那端,幽深的双眸紧盯着里面正走出来的人,又是一个航班飞机到了,大家都出来了。
工作人员看着陆瑾文,这位先生真是奇怪,这一个月,他每天都会来。
他每天都在等这个航班里的人。
一开始他的俊面上还隐隐透着希冀,但是日复一日,他变得沉默。
今天的他好像没有换衣服,衬衫西裤都是昨日的,经过一晚,他手工版的衣料上已经有了褶皱,他坚毅的下颌上也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青渣,黯淡而阴郁。
现在他趴在玻璃窗边,那双幽深的双眸紧紧的锁定着里面的每一个人,他的目光里好像有光,那么虔诚信仰,又那么绝望而哀伤。
他在等谁?
是不是等着什么女子?
他一定…很爱很爱…那个女子。
很快,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被自己的亲人给接走了,工作人员没有立刻锁门,他想多给这位先生一点时间,“先生,你要等的人好像今天也没有来。”
陆瑾文看着空荡荡的路,他扯了一下薄冷的唇角,声音沙哑道,“没关系,她一天没有来,我就等一天,她永远不来,我就永远等着。”
说着陆瑾文转身离开。
工作人员很感伤,叹息了一声,然后准备去关大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串轻盈的脚步声,一只小手探了进来,“不好意思,我迟了一些。”
工作人员一怔,几秒后迅速抬眸看向那位先生,那个先生已经走远了,走到了机场门口。
“这位小姐,你是那个人么?那个先生一直在等着的人么,他在那里!”工作人员兴奋的伸出手指去指。
林璇玑侧眸一看,茫茫人海里,她看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拖着行李箱上前了两步,然后开口,大声的叫道,“陆瑾文!”
门边的陆瑾文刚要出机场大门,他倏然一僵。
---陆瑾文!
有人在叫他。
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的林璇玑明媚烂漫,经常追在他身后跑,她总是一遍一遍声如脆铃的叫,“陆瑾文…陆瑾文?陆瑾文!”
他听到的。
那时,他真的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等曼谷1号他回头了,却错过了。
现在,他是出现了幻听么?
垂在身侧的两只大掌倏然捏成了拳,他平静枯寂的心一下子惊涛骇浪,他缓缓的转过了身。
前方,林璇玑站在那里。
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今天林璇玑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简单典雅的黑色完美的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段,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下来,衬的她温婉而风华。
这么多年,她从一身烈焰红衣蜕变成了现在这样温柔干净的模样,她身上是岁月赋予的最动人的美。
陆瑾文迅速拔开长腿,向她走去。
中途他撞到了人,路人指责道,“喂,你怎么回事,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陆瑾文没有停,甚至,他仿佛都没有听到,他目光所致,心底所有的温柔,都是她。
他上前,来到了她的面前。
缓缓抬手,他去抚她的脸。
他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一场梦?
他想确认她的体温,只有她的体温才让他有安全感。
他抚到了她的脸,她温软滑腻的肌肤,是暖的。
真的是暖的。
他勾起唇角,缱绻又柔软的对她笑,笑着笑着,就有两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真好。
她回来了。
他伸出有力的健臂将她抱入了怀里,紧紧的抱住,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秀发里,贪婪而虔诚的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他低低的哑声呢喃道,“璇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林璇玑没有回抱他,也没有推开他,她勾起红唇,轻声回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记的。”
“那…你以后的时间能交给我么?”
林璇玑轻轻点头,“恩。”
在Z国的这一个月,君夕绾将莫生生前的一段小字交给了她,莫生说,“璇玑,人活一世,莫要委屈了自己的心意,莫要有憾,你了断了和陆瑾文的恨,那那段爱呢?”
昨天烛光摇曳不定,快要熄灭之时,她脑海里想的,都是这个男人。
她想,余下的时间,她总要让自己没有遗憾。
她想,亲手结束这段爱。
今生的爱,了结在今生。
听她点头,陆瑾文松开了她,然后将她柔软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掌心里,他拉着她就往外面狂奔而去。
外面清冽的秋风拂动着她的长裙,卷在了他的黑色西裤上,缠绵悱恻,她问,“我们去哪儿?”
他答,“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