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玉邈回答,江循已经自行脑补了一整出相爱相杀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的狗血戏码,没想到,玉邈极淡然地戳破了他脑内的肥皂泡:“我不知道。”
江循还不大相信:“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玉家那几个兄弟撞见我就像撞见头熊似的?”
玉邈很是笃定道:“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从小便被告知同秦家有鸡犬不闻之仇。我便去询问教养过我父亲的祭祀殿长老,他一直含糊其辞,后来,他便松口道,其实上一任祭祀殿长老,也没有告知他这冤仇到底是什么。”
江循:“……”
其实是因为结仇太久,双方都忘了仇怨为何物了?
所以,玉秦两家有仇,这就是一个简单粗暴的设定是吗?!
不过,既然没什么杀父夺妻之仇,江循也就厚着脸皮提出了建议:“哎,玉九,你想想,这冤家宜解他不宜结,既然都不知道在恨什么,那到我们这一辈,这仇索性就解了吧,你说怎么样?”
玉邈侧过身子,盯着江循看了一会儿,江循的眼神那叫一个真诚,在火光的映衬下都要流光溢彩了。
见玉邈没有否定,江循再接再厉地劝说:“你看,玉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将来会是秦家家主,到时候你也是……”
玉邈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做玉家家主。”
江循顿时被怼哑火了。
……他发现今天玉邈的怼人水准较往日更上了一层楼。
好半天他才缓过一口气来,问:“你想做游仙?”
玉邈不说话,过了很久,直到江循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问道:“你是一定要做秦家家主的,对吧?”
按理说这个问题很奇怪,秦家只得一子,且不重视女儿,这家主之位不给自己还能给谁去。但这却直接问进江循心里去了:
秦牧的身份,自己抢了;秦牧的家人,自己也抢了;现在就连秦牧的未来都变成了自己的,江循这些年规规矩矩的,把秦牧的人生经营得还算有声有色,一部分也是出于补偿心理。只是再怎样弥补,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借着“秦牧”这个壳儿才能获得。
由于心情复杂,所以他给出的答复很敷衍:“大概吧。”
玉邈顿了顿:“只要你做,我便做。”
……反正若是你不做游仙,我做游仙又有何意义。
江循自然是听不懂玉邈那远在天边的弦外之音,默默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不想做玉家家主便不做,甩锅给我是闹哪样?
他撑着脑袋,侧躺在草垫之上,试图畅想一下未来:“你说到那时我们该如何表露善意才不显得突兀?”
玉邈:“你觉得联姻如何?”
江循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好容易回过神来后,他翻坐而起,强忍住扑上去揪住玉邈前襟摇晃的冲动:“告诉你,别打我家小秋主意啊。我得给我家小秋找一门最好的亲事,必须她喜欢才行!”
玉邈:“……”
江循嘟囔了一声,重新躺下,双手抱头看着嶙峋凹凸的山洞顶。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循才咳嗽了一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告诉你一件事儿,玉九,我的修为莫名其妙地到金丹后期了。你说奇不奇怪?”
江循没打算向玉邈隐瞒自己修为突飞猛进的事情,而玉邈也由此想起了巨兽下拜之事,也坦荡地将这件怪事告知了江循。
江循倒很淡定,他觉得这种俗称主角光环的玩意儿,就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要什么逻辑?要什么合理性?要什么自行车?爽了不就行了?
想想看,在《兽栖东山》原著里,原主和那妹子能在朱墟中坚强地活下来,不仅找到了冰洞,还在百忙之中打了一炮,就可以知道,主角光环是不讲求时间、地点和人物的,只随着主人公的意志而转移。
江循信口胡扯道:“或许是那扇朱墟之门的威力?”
果然玉邈没那么好糊弄:“朱墟之门关闭后,那巨兽仍在下拜。而且,那扇朱墟之门为何会那么凑巧,就开在我们上方?据我所知,朱墟之门只会开在朱墟的正北尽头。”
江循:“……”
看来辩解无用,只能手上见真章了。
江循身形一动,转眼间就翻到了玉邈身侧,一拳照他的面门砸下,果然如预料中一样,他的手在半路便被玉邈接在了掌心,微微捏紧。
江循冲玉邈耸耸肩:“看到没有?巨兽打你的时候跟玩儿似的,你打我跟玩儿似的,它怎么可能对我下拜?”
说完之后,江循自己都觉得自己思路缜密逻辑完美,默默给自己点了赞后,他准备把自己的手□□,回草垫睡觉。
拔一下,没□□。
拔两下,没□□。
江循:“……玉邈,你干嘛?松手,我回去睡觉。”
玉邈躺在那里,抓着自己的手一脸正直地反问:“你万一再偷袭我怎么办?”
江循崩溃:“大哥,我就是给你一个演示,演示你懂吗?”
说完,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胳膊往外一拔,硬是没薅出来,结果在反作用力刚刚起作用时,玉邈就把手松开了。
江循立扑在了玉邈胸口,磕到了下巴,顿时疼得差点儿骂街。
下面的人肉垫倒是一脸正人君子的无辜:“怎么摔倒了?”
……日/你仙人板板你这个伪君子。
在心里问候了玉邈后,江循摸着下巴痛苦异常地滚回了自己的草垫上,拒绝再和玉邈说话。
大概半刻钟后,江循试探着开了口:“那个……玉九啊,你冷吗?”
那边传来了淡然的声音:“不冷。”
江循:“……哦。”
三分钟后。
江循:“玉九,你要睡了吗?”
玉邈:“快了。”
江循:“……哦。”
两分钟后。
江循:“玉九,你说这里安不安全啊。万一晚上有凶兽饿了来这里觅食呢?万一这里是哪个怪兽的巢呢?万一……”
玉邈:“你若是怕,就把草垫拉过来并在一起。”
江循:“好嘞!”
心愿得偿的江循几乎是摇着尾巴欢天喜地地把草垫同玉邈的拉在了一起。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温暖和呼吸,江循安心了不少,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悄悄把手伸到了那边去,牵上玉邈落在了草垫外的戎装衣带,在手里缠了两圈。
柴火有限,随着火光渐渐熄灭,江循确定玉邈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就像他也看不到,玉邈也伸手过来,抓住了他松开的衣带。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不知情地握着对方的衣带睡熟了过去。
在昏睡过去前,江循还在模模糊糊地想着,玉邈说的不错,朱墟之门的确开在朱墟的正北尽头,他们要想出去就不能在冰洞里窝着等待救援,非去正北不可。原著可不会花篇幅来介绍主角和妹子嘿咻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段剧情原主得以略过,自己却不行,还得老老实实地过去。
……江循第一次羡慕起原主的轻松来。
江循和玉邈安睡了下来,但外面却早就乱作了一团。
兹事体大,当发现传送有误时,纪云霰当机立断,派弟子去通知各个家主。不出半个时辰,五家家主都集中在了殷氏,唯有乐家家主乐司晨云游作画去了,暂时寻不见踪影,乐家弟子正四下寻找,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在接到消息后,秦家家主第一时间便赶到了曜云门。独子被困在险境中生死不知,秦道元烦躁不堪,在白露殿中大发雷霆:“此事过后我非得把牧儿带回秦氏不可!我秦道元至今只得一子,不能不明不白折送在你们殷氏!”
这话一出,几个殷氏氏族的表情都不好了,有一个冲动地想站起来抢白,纪云霰眼见事情不好,便抢在他之前开口致歉:“是我体察不周,没能发现贼人设下的圈套。秦家主稍安勿躁,若是打开了朱墟之门,我必定亲自进去把秦公子和玉公子一同带出。”
旁边的玉家家主玉中源不说话,只用力握了握腰间的剑柄。
一群从朱墟逃回的子弟灰头土脸地站在一旁,几个伤重的送去医治了,其他人都心焦地守在殿内,秦秋一双眼哭得通红,可也不敢在几个家主面前哭出声来,只咬着唇埋头啜泣,乱雪有点慌地往她手里塞手绢儿。展枚眉头间的川字比以往更严重了,宫异把骨箫天宪捏在手里玩来玩去,其他几个人也都表情不佳。
正气氛肃穆间,乐礼用胳膊碰了碰展枚。
展枚扭头,乐礼对他丢了个眼色。展枚循着他目光看去,不由得眉头一蹙。
殷无乾身子不安地晃来晃去,眼神发直,一张嘴开开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酝酿什么。
展枚皱眉:他不会是还在琢磨着秦牧的事情吧?莫不是要在众家主面前告状?
乐礼依样碰了碰宫异,宫异按他的指示看去,也是表情一变。
随即他左右看看,蛮不情愿地拽拽身侧殷无堂的衣角。
一传十,十传二十,很快,一帮子弟的站位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拨人往前挪动了几分,一拨人压在后面,殷无乾被围在了人堆中心。
殷无乾满心都是江循那双含着莫名威压的眼睛,越想越觉得奇怪。
为什么朱墟之门会在那里打开,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强悍过诸位家主手中的钥匙,自行撕破时空送他们出来?
而且,在虫草堆里,殷无乾明明记得江循也是受了伤的,为什么他后来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这疑点越想越多,殷无乾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道:“家主,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