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天地为炉(1/1)

五年之前,玉皇山就对阎罗教和阴阳合和宗收集冤魂的行为有所察觉,?33??且也派出了不少的弟子潜入魔修之中,想要探查出他们的目的,却都被一一挡了回去,甚至于,被发现身份的弟子也成为了一缕死相凄惨的冤魂。

而慕薇岚也于三年前潜入了阴阳合和宗中,自半年前开始就了无音讯,为怕打草惊蛇,玉皇山也只能够暂且忍下。然而玉皇山能忍,有的人却片刻都等不及了。

一听闻慕薇岚出了事,陆南风疯了似地赶回了玉皇山,无论他怎么威胁或是央求乾元灵尊,乾元灵尊都没办法因为慕薇岚一人而打草惊蛇,枉顾其他弟子的性命,到得最后,还是天凤尊者将陆南风给打晕拖回去的。

白紫苏无奈地看着被天凤尊者甩在地上的陆南风,她虽然也理解陆南风的焦虑心情,可她也束手无策,幸亏慕薇岚的命烛没有熄灭,否则陆南风非得拼着性命去灭了阴阳合和宗。

“此次进入风荷谷,你看起来收获不小。”天凤尊者打量了她一眼,就笃定地说道。

白紫苏实诚道:“还行。”

“担忧慕薇岚吗?”天凤尊者忽然问道。

白紫苏微微抿唇,颔首道:“师姐待我不薄,我很担心她的安危,但是我……”

“但是你境界低微,无能为力?”天凤尊者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修行《青冥剑法》和《逆灵经》,二者都是世间难得的道法,你虽然境界较低,但实力不弱,足可以欺瞒他人。”

白紫苏面色如常:“师父谬赞。”

“阴阳合和宗讲求阴阳|交|融,宗门之中多为姿容艳丽的女弟子,多做鼎炉之用,算是阎罗教的附庸,此前已有三批弟子不知所踪了,掌门欲要派出第四批弟子,不要求探查出阎罗教和阴阳合和宗的密谋之事,只需要探知失踪弟子的下落,而后里应外合,围剿这两个魔修宗派。”

白紫苏蓦地抬起头,已经猜到了天凤尊者的下一句话。

“我向乾元告知了一声,你被排入这第四批弟子当中,务必救下你的师姐。”天凤尊者猩红色的凤眸盯着白紫苏清冷的面容,笑得妖冶妩媚,“我门下弟子虽然看似三人,实则唯有你一人,所以别让我失望。”

白紫苏的眉头一跳,神情肃穆:“定不负师父所托。”

目送着天凤尊者的离开,白紫苏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陆南风,想了想,还是让他在地上冷静一下比较好。至于天凤尊者说得一番话,她的心中却是十分惊讶的,难道在天凤尊者的心目中,慕薇岚和陆南风都算不得他的弟子,那为何偏偏是她?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依旧是离开时的摆设,一丝灰尘都没有,好似她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风荷谷中她并未有太多的惊险,只是有太多的荒唐,溯世镜里开天辟地的景象,玉皇千年的回忆,陆南风的劫身之密,影魅与逆灵的区别,还有灵域与白露晨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桩桩一件件都值得白紫苏深思,是以,她都分不清该先弄清楚哪件事了。

从芥子环中取出了溯世镜,吸收了南明离火与影魅的镜面光滑了许多,仍是有许多的裂痕,但已经不妨碍简单的使用了,她催动溯世镜,想要探测出慕薇岚的下落:“玉皇山,慕薇岚。”

随着白紫苏的念出,溯世镜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一副暗沉如夜的画面展现出来,看起来似是一处悬崖峭壁,底下有缓缓流淌的炽热岩浆,玄铁链纵横在山壁之间,如一只蜘蛛的网,每一根玄铁链上都倒挂着一个个的修士,全部都遍体鳞伤,灵力散尽,偶尔有飞腾期间的妖兽从她们的身上啄下一块肉来食用。

白紫苏握住溯世镜的手微微用力,她在这些修士之中竟然找到了慕薇岚的身影,她的处境更为糟糕,双眼都被啄瞎了,浑身插满了银针,一滴滴的血顺着银针浸出,落入岩浆之中。

“阴阳合和宗!”白紫苏只觉得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她已经很久未曾感觉到如此愤怒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忆起慕薇岚待她的一幕幕,她恨不得将阴阳合和宗的每个人尽数杀死。

溯世镜上的景象悄然关闭,但是白紫苏的心绪久久未能平息,她现在不能再思索其他的事了,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浮现出慕薇岚的凄惨。

或许白谨言说得对,她应该学会无情的,这样才不会被感情所困扰,她现在应该打坐冥想,修行自身才对,可在感情上她却做不到。

慕薇岚是这世上除却白谨言之外,真心实意待她如友如妹的人,白紫苏此生所感知的温暖不多,慕薇岚恰巧占了十之二三,她如何能做到漠然无视,如何能做到只顾自己?

心乱如麻之下,她蓦地站了起来,去往了刑律堂,本想去找到白谨言的,却无意中见到了容志鹏和容稀暝。

“你来找你哥的?这可不太巧,你的名字上了第四批派往魔教的名单上,你哥哥去找乾元灵尊理论去了。”容志鹏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师父该不会是觉得你资质不足,干脆用这种法子把你除去吧?”

“咳咳,大哥慎言。”容稀暝在一旁提醒道,毕竟是别人家的师父,这样明目张胆地诋毁有点过了。

白紫苏倒是觉得无所谓,她摇头道:“若真是我入不了师父的法眼,他不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法子,直接把我弄死就成,反正谁也奈何不了他。”

“那倒是。”容志鹏也不得不承认天凤尊者的厉害。

容稀暝打量了一下白紫苏,双眼倏地一亮:“你都到旋凝期了,这才几年啊,看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过我了。”

白紫苏:“……你这么高兴作甚?”

“只要你比我厉害了,乾元那厮……咳,掌门就不会对我如此严格了,他的目光就能放在你的身上,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任的掌门……大哥你别打我!”

容志鹏气得额角青筋暴起,真想打死这个不成器却偏偏天分极高的弟弟,掌门对他的器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这是在把他往下任掌门的方向来培养,奈何他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压根就不愿受到束缚,这可把乾元灵尊和容志鹏给愁坏了。

“不争气的臭小子!”容志鹏以六百余岁的高龄骂着只有一百来岁的臭小子容稀暝。

白紫苏与容家兄弟寒暄了几句,正想要告别,却被容稀暝给打断了:“对了,你都旋凝期了,到敛胎峰选择属于自己的剑胎了吗?”

白紫苏一愣,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见着她微愣的神情,容稀暝就晓得了,道:“那些从风荷谷回来的弟子都陆陆续续地去敛胎峰挑选剑胎了,就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我不说的话,你该不会一辈子都不去吧。”

白紫苏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

“我这就去敛胎峰,多谢告知。”反正白谨言一时半会也回来不了,白紫苏干脆就先去敛胎峰算了。

“诶诶,别急,我也正好顺路,一起去吧。”

“好。”白紫苏欣然同意。

等到离开了刑律堂,容稀暝这才露出了真实目的:“那个,风荷谷里有很多外面见不着的灵草,你有没有采集到多余的,我想吃吃看……咳,研究研究。”

白紫苏一眼就看穿了他是吃货属性在作怪,如实相告道:“我只采集了些百魂花,其他的灵草你可以去问问其他弟子。”

容稀暝不屑的嗤笑一声:“他们?不赶紧藏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愿意分给我呢。”

白紫苏更不明白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也藏起来?”

容稀暝脸色一正,道:“我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则为有情之人,本性如此,实属难得。”

听闻此话,白紫苏微微低下了头,青丝垂落,挡住了她的大半面容。

“陆南风曾经说过,修行就是修一个极致,或是绝情灭性,或是至情至性,供每一个修士选择。”白紫苏转头望向了容稀暝,轻声道,“我选的是前者。”

容稀暝愣了一会,轻叹了一声:“你不适合无情道,你以为你无情无欲,其实不光是我,就连我大哥还有蕴岚,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是有情之人,只是你自己看不清罢了。”

不知为何,白紫苏有一种鼻头微酸的感觉,那是她很久很久没有的感觉了,无情亦或有情,唯独只有她分不清吗?

“到了。”容稀暝在敛胎峰前停了下来。

敛胎峰是玉皇山自古边有得兵器冢,谁也数不清玉皇山里蕴养的兵器有多少,只知近万年来,玉皇山弟子几乎都从敛胎峰中获得契合自己的剑胎。

甫一站在敛胎峰前,一股沧桑凛冽之感扑面而来,敛胎峰实则就是一个好似铜炉形状的小山峰,峰口处有一条巨大的裂缝差点将其分成两半,丝丝热气沸腾袅绕,裂缝底下无人探知,所有的剑胎都由此而出。

白紫苏移开目光,一座石碑立于敛胎峰前,青苔密布,风化严重,但都不能磨灭上面镌刻的字体。

注意到白紫苏的目光,容稀暝解释道:“那是初代祖师留下的碑文,历久不腐,只有一句‘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众生煎熬’的话。”

“天地为炉,众生煎熬。”白紫苏细细琢磨着。

“初代祖师的意思应该是将天地比喻为炭炉,人置身天地之中,犹如置身铜炉,备受世间万物造化的煎熬。”说到此处,容稀暝忍不住地笑了,“其实这句话我们并不能理解多少,只是觉得应该是在形容这敛胎峰就像个炭炉,里面简直热的要死,人在里面可不就跟煎熬一样吗?”

白紫苏蹙起眉头,没觉得好笑:“天地为炉……是一个很好的比喻。”

容稀暝不置可否,声音忽然低沉了起来:“但我觉得天地为牢,众生为囚,超脱不得。”

白紫苏蓦地回头,却见容稀暝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恰逢从天际又来了一行人,好巧不巧的,正是水悦峰的众人,白紫苏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但是她们却如临大敌的停了下来。

“你完蛋了,你将水悦首座的宝贝徒弟给逼死的消息不知被谁给传开了,水悦首座已经恨上你了,连带着整个水悦峰的人都不会对你有好脸色。”容稀暝悄然传音道。

“白道友,在下水悦峰茯苓,久仰大名。”茯苓冷着一张脸招呼道,看得出来她在这群水悦峰弟子中处于领导地位。

“茯苓道友。”白紫苏也礼貌地颔首道。

“你是带她们来挑选剑胎的吗?”容稀暝率先问道,“不过我看她们之中也没几个能被剑胎选中啊,恐怕你要白费力气了。”

茯苓的脸色更冷了,瞪着容稀暝:“不劳容道友费心了,容道友也是待她过来挑选剑胎的吧,不知情况如何,也免得容道友白费力气。”

容稀暝皱了皱鼻头:“小肚鸡肠。”

茯苓翻了个白眼:“无理取闹。”

见着她们二人之间的互动,白紫苏只恨自己没有带上瓜子以便看戏,看来他们此前就有些恩怨了。

容稀暝转头对白紫苏道:“先来后到,你先挑选剑胎,让她们看看天凤尊者的弟子有多厉害。”

茯苓冷哼了一声,被容稀暝这么一气,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护,冷眼斜睨着白紫苏:“白道友,请吧。”

白紫苏忽然觉得很无奈,怎么她就成了二人置气的牺牲品了?

虽是如此想,白紫苏还是从容走到了敛胎峰上,裂缝传来的丝丝热气扑面而来,着实炽热难当。她低下头,只觉得裂缝堪比深渊,暗不见底,唯有里面传来阵阵的波动,显示着剑胎的存在。

依照着容稀暝交代过的步骤,她在指尖凝出了一滴精血,伸出右手,滴落进了裂缝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