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 世事皆有两面性,经历的一切我都不后悔(7000+)(1/1)

陈澜说完,正要结束电话,突地,又想到了某件事,他对苏小萌道,

“今天中午明朗过来给你送饭,聊起来时,谈到昨天晚上殷时青去你二姐家大闹了一场。”

“……”

“今天中午明朗过来给你送饭,聊起来时,谈到昨天晚上殷时青去你二姐家大闹了一场。”

“……”

苏小萌这心一提,立马想到的便是二老的身体。

之前一次去单家,正巧碰上了家庭医生过来给二老做身体检查,稍微聊了两句,家庭医生话里透着的隐隐担忧,小萌听得明白。

为了避免殷时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家里人麻烦,整个殷宅都已经让了出去。

现在,这殷时青竟是得寸进尺的上门找起了他们的麻烦。

“他……”

“不过你放心,二老应该没事,明朗那个军人哥哥昨晚回来了,正好撞上了殷时青夫妇。”

“额……”

苏小萌迟疑了一下,倒是不担心二老,而是担心起殷时青夫妇了,

“殷时青夫妇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那到底也是单明旭的长辈,他总不至于拿对付流氓混混那一套来对付殷时青夫妇,用明朗的话来说,就是拿着根皮鞭装模作样的把他们“抽”了回去。”

“噗……”

苏小萌蓦地笑了,即便不在场,她也能想象的出当时的场面。

这殷时青夫妇吃单明旭的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单明旭那唬人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够练就的。

知道单明旭在,小萌也就放了大半的心。

“那殷时青去单家找二老是因为什么事,明朗有说吗?”

“说是中央职位调整的事情,据说殷家老爷子私下里拆了殷时青的台。”

“……”

苏小萌愣了一下。

倒是没想到殷老爷子会做这样的事。

大抵是心寒过了头,纵然是自己养大的儿子,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不愿再认了。

“不过据明朗说,殷家老爷子并不承认是他从中拆了殷时青的台。”

苏小萌扬了下眉。

“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人知道,要是你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等你回来自己去问问看殷家二老了。”

“好。”

“话说……殷总他……人怎么样?好吗?”

苏小萌回头看着病床上静谧躺着的男人,从未有过的瘦弱,从未有过的病态,要她说上一句“好”实在太难了。

“……会好的。”

她喃喃了一句,陈澜喉咙一哽,大致便猜到殷时修现在的情况可能并不好。

“恩,会好的。”

————

病床上,殷时修躺着。

让小萌感到高兴的是,哪怕只有这短短的几天,殷时修的精神状态相较于之前都明显的好了许多。

小萌就这么时刻的守在他身边,他睡了,她也休息,他醒了,她就和他说话。

她说,他听,除了些有趣的新闻趣事外,小萌还时不时的唱着小曲子。

那日,唱了两首曲子后,她蓦地就唱嗨了,趁着医生不在竟是在病房里唱起了《舞蹈皇后》。

两人最爱的曲子。

那时候,从巴斯回伦敦开车子也要开上一个多小时,巴斯的郊外安详而又宁静,山路蜿蜒却平坦。

那一路上,他们单曲循环着这首充满热情的经典曲子。

她摇头晃首的跟着哼,而殷时修则是用手指轻轻打着方向盘和着音乐的方向盘。

她笑他是个老古董,怎么爱听这样老的曲子。

殷时修叹气,只能心里头感慨着两人这十三岁的年纪差距,十三岁,大致就是一个年代的喜好差别了。

但这样的原因,他断然是不会主动说出来。

好在,经典之所以被称之为经典,便是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是哪个年代,都能让人品出不同的味道。

唱着唱着,小萌这身体里封存着的“舞蹈之魂”便有些按捺不住,直接就在病房里跳了起来。

殷时修看的欢喜,直到主治医生冷着一张冰山面孔走了进来。

“殷太太,我是不是说过您的丈夫情绪不能太激动?”

苏小萌的舞姿戛然而止,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整理好衣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闷着声乖乖坐回椅子上。

头一直都低着……

Eric跟着主治医生一起进来,看到这场面,蓦地就笑了起来。

苏小萌喜欢跳舞,他也是知道的。

人的精力有限,不然,Eric心想她一定会继续跳下去,不把它当成一种事业,只是当成一种兴趣爱好, 她也会一直跳下去。

“好了,您就别说Sue了,我看Arthur挺好的,也没有怎么激动。”

他忙帮苏小萌说话。

主治医生依旧只是抿着唇,冷着脸过来给殷时修看诊。

检查的过程依旧让人心疼,针孔一次次的戳进人的皮肤,将血液抽走。

殷时修看着苏小萌,还小声的说了句,

“跳得好。”

小萌本也是笑不出来了,但见殷时修这正在被抽血的人还能冲她挤眉弄眼的笑,小萌心也只好赶紧放下。

她不想让殷时修看出自己的心疼,立刻便也冲他做了个小鬼脸。

主治医生这眼睛一瞥,便看到了苏小萌这“冥顽不灵”的表情,神情又沉了几分。

苏小萌心下正懊恼着,一旁的Eric别开脸,偷偷的笑了起来。

懊恼消散,忍不住狠狠瞪了Eric一眼。

做完检查,医生和苏小萌说了下殷时修的情况,

“如果接下来一个礼拜,他还能维持住这样的恢复状态,一个礼拜后要做第二阶段的手术。”

苏小萌紧紧握着殷时修的手,目光定定的望着医生,她点头,

“好。”

整个疗程中一共有六个阶段的治疗,前五个阶段里有大大小小的手术治疗,第六阶段,理论上是药物治疗为主。

六个阶段里,就殷时修的身体情况来看,前三个阶段的危险系数最大。

之后两个阶段的手术难度系数最大。

最后一个阶段,相较于之前的会比较稳定。

主治医生看着这女人前一刻还在病房里像个无忧孩子一样给丈夫跳着舞,这一刻,面上的沉重又让人看得极压抑。

之前对小萌有些不满的主治医生,对她道,

“殷太太您来之前,殷先生的身体能不能把第一阶段撑过去都是个问题,现在你也看到了,你才来四天,他就有明显的好转,果然,爱情的力量很是伟大,这是最先进,最发达的医疗科学也无法给予解释的。”

“所以,第二阶段的治疗,我们很有信心。”

说到这地步,小萌再迟钝也听出主治医生是在给她鼓励了。

心里无法不感动,

“谢谢您,谢谢你们,我和我丈夫,也有信心。”

医生走后,苏小萌给殷时修重新把被子盖盖好,外头虽然炎热,但室内的温度却调控的很是适宜。

“明天我要回北京,在伦敦待太久的话,有心人会起疑。”

小萌已经在伦敦待了四天,尽管她恨不得永远的留在这,永远的陪在他身边。

哪怕看着他受煎熬时的自己受着加倍的煎熬,也好过离他一千多公里。

小萌嘴里的“有心人”,殷时修和Eric都知道是谁——容靖。

这个敏锐到让人脊背发凉的男人。

苏小萌至今都没有想到容靖是怎么会产生这样的猜测。

那截残臂做的DNA检验结果,绝对不可能流出去,单明旭做事情,这点严谨性还是有的。

小萌只能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可不管小萌怎么想,她也无法猜到,容靖会产生这样的怀疑,只是因为那天她去天津港的小镇上,他偶然的看到了,而后便鬼使神差般的跟上了她……

甚至,让容靖引发这样大胆猜测的会是她一时伤情而留下的便签。

一切都只是偶然。

任何一个人也不会防范至此。

好在,苏小萌到目前为止留给容靖的那一丝线索也就只有天津港那个咖啡馆墙面上贴着的便签。

那时,连苏小萌自己都无法笃定殷时修是否真的活着。

容靖自然也不可能凭着那样模糊的一句话便断定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

苏小萌自己的心态便已经不一样了。

她已经确信殷时修还活着,甚至见到了他。

这之后,一个不小心,她都有可能会露出马脚。

之前Eric贸然进殷氏找她理论,当时她想的实在太不够缜密,只一心想着要逼Eric露出蛛丝马迹,竟是顺水推舟的把容靖当成挡箭牌。

结果容靖也见到了Eric。

虽说,她的确是靠这一手让Eric说出了实话。

但,她能想到的,就怕容靖也都能想到。

所以,她才会在口头上应下容靖提出的联姻要求。

之前认为缜密心细的地方,现在看来,竟全是漏洞。

若她在伦敦继续待上几日,容靖不可能不知道她来了伦敦,到时……

“这个姓容的,的确得防上一防,你看他做出来的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恶心人?”

Eric这满脸都是对容靖的厌弃和恶心。

殷时修点头,

“好。”

苏小萌看着他坦然的神情,微微低头,脸颊蹭着他的手掌……

鼻子是一阵酸涩。

殷时修张开手,抚着她的脸。

这之后殷时修小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精神头还不错。

吃了稍许流食,病床稍稍摇起来了点。

殷时修的鼻子上还贴着呼吸管,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仅仅是小萌能听到的程度。

天津港当晚发生的事情,殷时修全数讲给Eric听。

比之前和Eric说起时要详细很多。

尤其是当时他想办法让施盛德把苏成济给送回去之后的事情。

那之后的事,苏成济便不知道了。

施盛德的目的,以及后来武荣的出现,那纸股权转让书的由来。

再到之后犹豫之下信了武荣的话上了游艇,又和早已藏身在游艇上的武耀碰头。

殷时修说起那晚的事情,真的,仿佛就是在说旁人的事情,在说一个故事似得。

那些轻描淡写的过程,那不加任何形容缀词的叙述,听着苍白无味。

可每一个字都戳着苏小萌的心脏,让她无法不后怕到毛骨悚然。

她和单明旭紧抓着些许线索猜测出来的事实和真相其实相去不远。

一些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点,也得到了解决。

施盛德,武荣,还有那个趁火打劫的容靖和殷时青。

“我真想好好看一看,这些人知道你没死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苏小萌冷着眼,淡淡道。

光是想着,心头都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哪怕要把这些人全部拉下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筹谋,但苏小萌丝毫不会怀疑。

若殷时修现在出现,这些人将日夜不得安眠。

“那……武耀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旭做了调查,说这个人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苏小萌每每想到这一点都觉得脊背凉的很。

“那人真的是武耀么?”

“是。”

殷时修笃定道。

苏小萌咽了下口水。

“那他……”

“只是他现在的身份不再是武耀,他整了容,换了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我,认识么?”

“我不确定你们有没有见过,但容靖见过。”

殷时修说到这时,那双鹰般的眼里又闪过了一抹玩味儿似得哂笑。

“他在容靖身边潜伏了四年半的时间,他叫邓炜。”

“……”

苏小萌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后背又是一阵一阵的寒意。

一个外貌相当不起眼的男人。

苏小萌没有和他直接打过交道,却是见他跟在容靖身边多次。

陈澜倒是和她提过这个叫邓炜的男人。

能坐到容靖特助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容小觑。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在容靖身边工作了四年多的男人,竟是……十五年前已经死了的武耀。

这……太令人感到惊悚了。

“他为什么要潜伏到容靖身边?这太奇怪了,当初陷害他的人,怎么看都应该是他的哥哥吧?”

“武耀本就是当时警队里最优秀的特警,去贩毒组织做卧底也是一把好手,但就是隐藏能力再好,他也难以凭一己之力用伪造的身份进入公安厅。”

“可……容靖也太……难道当时容靖就已经和武荣有关系了?不对,那时容靖才多大啊?”

“不是容靖,而是容司。”

“……”

苏小萌眸子眯了一下。

被殷时修这么一点,她心下大致就了然了,容靖正式接手容氏集团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

之前容氏集团的董事长说到底还是容司容家老爷子在管。

“容氏集团现在已经不做黑道生意了,但十五年前,容氏刚刚起步那会儿却是和黑道有所勾结。”

苏小萌听得眉头不自觉的就皱起。

“武耀当时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他有了一定的能力后再回到北京,毅然的选择进容氏。”

殷时修这么一说,苏小萌也就大抵清楚了。

“那武耀……为什么要帮你呢?当时游艇爆炸是由武荣手控,搞不好,他也会跟着被炸死的。”

“他想要回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

苏小萌呼吸蓦地窒住。

人活一世,命运却各不相同,有人生来便含着金钥匙,吃喝玩乐享一世荣华。

有人心怀理想,努力上进,到了后来,却连要回自己的名字都成难题。

殷时修看向苏小萌,握着她的手稍微紧了紧,

“有没有很后悔?”

“什么?”

“我想问你,到了现在,有没有很后悔嫁给我……”

苏小萌一脸疑惑,

“到了现在,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你在想些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后悔?”

苏小萌白了他一眼。

殷时修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的唇……

“如果不是嫁给我,你不会经历这么多……殷家的家族内斗,生意场上的虚与委蛇,还有……那些超乎你想象的邪恶的人性……”

苏小萌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沉沉,

“也许你说得对,如果不是嫁给你,我不会经历这么多……可如果不是嫁给你,我的人生不会丰富至此……”

她看着他,笑开眼,眼里晕开的神采,是小萌心里的浪漫,

“若你真的死了,那么你死前的时光,对我来说就是珍宝,那样的价值连城,我怎么会后悔?你死后,日子可能会没了颜色,没了味道,但还能过,不会再多丰富,不会再有那种让我每天都满心欢喜着醒来,满心安然的睡去的满足。”

“而你看,你不仅没死,还像现在这样,听我掏空心思的对你花言巧语,然后还这样,像是偷了糖吃一般的笑着。”

小萌说着伸手戳了戳他勾起的唇角。

“时修,你就这样笑一笑,我就觉得全世界都拥有了最瑰丽的颜色。”

“这世上的一切都有两面,殷家的家族内斗,伤的是亲情,让人寒心。可我也看到了一个大家族顽强的生命力和信念。”

“你知道吗? 当我提出把殷宅让给殷时青时,把家主之位顺势给了殷时青时,家里人竟没有人投反对票。”

“……”

“这牙齿和舌头都会打架,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平日里看家里人就因着油盐酱醋都可能吵上一番,偌大一个殷宅,价值上亿的财产……大家却没有任何异议。”

“二姐,三姐都知道, 要以爸妈的身体为先。”

“我觉得咱家真的超级团结,你都不知道,那天我把殷家的宅基地和家谱丢给殷时青时,他那张绿了的脸。哈哈!”

苏小萌和殷时修说起来时,真的是满心的自豪和骄傲。

“你说生意场上太多的虚与委蛇,明争暗斗。有人见风使舵,有人见人说人话,有人见鬼说鬼话。可时修,你知道嘛?”

“我是真的很努力要撑起整个殷氏,陈澜,还有国内外分公司的高级管理层看到我的努力后,便没人愿意走。”

“容氏还有一些其他的企业在背地里用高价挖我们的人才,但他们都没有走。”

“那时说我们殷氏研发的新型电子芯片会爆炸,哼!然后你能想像得到嘛?当那些芯片就在我们身前被拿来做高温和灼烧实验时,咱们的研发团队和项目负责人不仅半步都不后退,还主动往前凑!”

“你说人性邪恶……是,这世上有太多邪恶的人,可你看到了么?懿轩……”

苏小萌谈及此,眼睛不自觉的又有些湿润,顿了顿,道,

“任懿轩……回来了,他回来了……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身边帮我。”

“……恩。”

“所以啊……我不会后悔,得知你死讯的刹那,我虽是万念俱灰,但不曾后悔过和你有一场意外,不曾后悔过爱上你。”

“更别说现在,你还活生生的……不仅不会后悔,还会非常的庆幸。”

“我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多人的认同和鼓励,从没受到过这么多的赞扬……这些都是因为你。”

“所以,别再问我这样傻的问题,好吗?”

苏小萌就着他的手抹去自己脸颊上的眼泪,冲他笑着。

殷时修眼眶泛红,他抽出手绕过她的脖子,轻轻的,把她压在自己胸口。

如今能做的,只有这种程度。

多想,抱得紧一点,多想,吻她,吻的深一些……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