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在傍晚五点半抵达了天津港港口。
到了傍晚,白日里的那份暑热便稍稍散去了些。
“下车吧,殷先生。”
跟着年轻人,殷时修进入了最靠近海港位置的一个中型仓库。
刚进仓库,一股潮湿的带着鱼腥气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殷时修进去后,仓库的大门就已经在他身后关上了。
紧接着,仓库里便亮了灯,五点多,外头的天还亮着,夕阳血染般的红。
透着仓库上头的通风窗,让整间仓库也明亮许多。
“你来干什么!”
最先发出声音的竟是平时说话大声都不太会的苏成济。
苏成济被绑在仓库中间的石柱子上。
温润的中年男子此时浑身都是血渍,身上的T恤衫早已被抽出了一条一条的破洞。
苏成济瞪大了眼,眼白处龇出来的血丝,红的骇人!
殷时修来干什么,他心里知道,只是此时喊出来,实在是悲痛难受!
他没有回苏成济,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殷时修的视线落在坐在石柱边的男人身上,长长的椅子上披着条虎皮,在这个初夏季节,让人心里头都觉得烦闷。
施盛德的头发梳的油亮。
衣服穿戴的也很整齐,穿着高级皮鞋的脚就侧着踏在虎皮上。
粗壮的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殷四少,好胆魄。”
施盛德大拇指一竖,
“我还以为你到不了我这就被警察给带走了呢!”
殷时修扯了下嘴角,
“彼此彼此。原来这就是施总设的第二关。”
“如果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也没有必要到我面前,让我亲自对你动手。”
施盛德说着,手一抬。
一旁的手下拿着一圈麻绳向殷时修走了过来,
“殷先生,得罪了。”
年轻手下话里的意思带着些悻悻然的爽意,手里拿着绳子就把殷时修绕了起来!
两圈一绕,殷时修整个人已经被绑好了。
“施总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别树一帜啊。”
施盛德轻笑一声,而后道,
“听说前两日你把殷时青逮着就是一顿打?”
“……”
施盛德眸子一冷,手一抬,紧接着,那个捆缚殷时修的手下便一拳头砸在了殷时修腹部!
一拳砸完,又是一记膝踢!
接连数拳落下,殷时修愣是没出一声闷哼!
淤血从嘴角流出。
那人打的累了,便站在一旁喘气休息了一下。
施盛德眉头高高的扬着,“和你岳父一样,怎么打倒都是闷哼着不出声。”
殷时修吐了口血水,抬眼看他,
“别多说废话了,放了我爸,其他的,你想要什么,你说。”
施盛德冷着张脸,
“殷时修,你现在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从盛德下手……”
“稍微有一点。”
殷时修喃喃。
施盛德唇角扬起的弧度更甚,他轻讽道,
“你以为打垮了盛德,弄倒了施家就是卸掉了殷时青的一双臂膀?”
“是啊,我怎么能把施家当成是殷时青的一双臂膀,应该说殷时青不过是施家的一个附带品。渍渍,小侄糊涂,竟是本末倒置了。”
施盛德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
殷时修定神看着施盛德,光是施盛德身后便站了七八个人。
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能打的好手,身体上裸露出来的那些纹身,竟是跃然于眼前,栩栩如生。
仓库门外也有七八个人站岗。
殷时修不怀疑这个港口集散中心里还有数十成百的人埋伏着。
施盛德看来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让殷时修感到狐疑的是,这个潮湿的带着腥气的仓库一角竟有一片打扫的格外干净的地方。
那一角放了一张办公桌,两张椅子……
施盛德顺着殷时修的目光看向那一角,淡淡问,
“看着是不是觉得和某个地方很熟悉?”
殷时修眉头扬起。
“派出所里的审讯室就差不多这样,当然,那儿的环境比这里要好一些,不过也就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施盛德说着,而后手一伸,指着那个点,
“我就坐在那儿,坐了整整三天,渴的饿的晕了过去。现在的警察可真是厉害呀……”
“……”
“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我倒是觉得施总可比警察厉害的多,毕竟……越狱这种事情,你都成功了。”
“看过一部电影么?”
施盛德问,“《肖申克的救赎》。”
“看过一点。”
施盛德扬起唇角,脸上的神情尽显得意,
“我就是那只飞出监狱的鸟,以为四面围墙就能困得住我?未免太天真了吧?殷四少……”
殷时修沉默,只是看着施盛德。
“不过我倒真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做贩毒走私这档子事的?”
“只是意外得知罢了。”
“意外……我看是你老婆的那个舅舅,叫白思东的那个警察吧?”
“……”
“白家的这个警察,一点都不知道变通,长着一张小白脸的面孔,偏偏要学人家逞英雄……”
施盛德一边说着,手里倒是点起了一根烟。
烟气袅袅升起,在施盛德的眼前氤氲出一幅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美好画面。
“不急,等收拾了你,我再去收拾他。”
说完,施盛德手又是一抬,
“去,把殷家四少的岳父大人装箱装好。”
“施盛德,你要他的命,有什么用?”
殷时修心紧了起来。
“放心,我哪会要他的命,你不知道你这个岳父大人,看着不壮,其实还真是犟得很,装箱是为了方便。”
“……”
苏成济看着殷时修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施盛德说要把苏成济装箱便是真的把他装进了箱子。
那是个木头箱子,苏成济被扔进去后,就只有一个头可以露出来,两个手下拿木条把箱子给钉住。
装箱完毕后,一根手腕粗似的绳子穿过箱子,慢慢顺着早已悬在仓库房顶的定滑轮滑了上去。
仓库顶端距离地面有五六米。
直到苏成济被悬了上去,殷时修才看到装苏成济的箱子底部,其实是非常脆弱的木条。
从殷时修的角度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那木条因苏成济的体重压力而微微弯出了个弧度。
胆战心惊。
殷时修后背渗出虚汗。
“我都五十了,早就活够了……你当他们是要我这条老命?时修啊……你真是糊涂……”
苏成济喃喃出声。
这声音虚弱的让殷时修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你这一来,如果出了事……你让小萌母子三人怎么办?”
“爸,您放心,都不会有事的。”
殷时修说道。
“对,苏先生不用担心,您的女婿孝顺的很,为了救你,他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会做。”
施盛德笑着说道。
苏成济此时的状况并不好,脸上没了血色, 被折磨了一整天的他,早已没了气力。
身上有多少处伤,伤口遇汗水的疼和痛,更是如蚂蚁在身上啃噬般。
“时修!你万万不能着了这恶人的道啊!不要为了我……做傻事啊……”
苏成济此时心里愧疚万分,早知如此,他就该一头撞死,这样也免了女婿因他受人威胁。
“爸!”
殷时修仰头,大喊了苏成济一声。
苏成济低眉看向他……
殷时修的唇角微微勾着一抹弧度,依旧面显从容,他问,
“你信不信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