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殷绍辉这么语重心长的说着。

然一直没吭声的施海燕，此时有点憋不住了……

“爸，话不能这么说吧？”

施海燕和殷时青知道郭彤并不是个多配得上自己儿子的媳妇儿。

但施海燕一直固执的认为，郭彤能让自己的儿子这样死心塌地，那也是她的本事。

再加上郭彤又有了殷博文的骨肉，还是个男孩儿，对于刚离了婚让人感到心急的儿子而言，这桩婚姻并不是多好， 却来的很是时候。

郭彤住进殷家后，还算识相，虽然在花钱方面有些大手大脚，但这点儿钱，对他们家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相反的，郭彤很聪明，擅察言观色，说话也很讨巧，起码在她和丈夫面前。

施海燕这会儿出声，倒也不是多为郭彤不平，而是为自己的儿子。

她和殷时青有一双儿女，也就是说，只有殷博文这么一个儿子。

二婚也不是儿子的错，而是祝岚那女人的错，凭什么二婚就不能铺张着办婚礼？

郭彤大着肚子又怎样？

殷时青伸手拦了一下施海燕，忙向殷绍辉解释道，

“爸，您别放心上，海燕说话冲了点儿。”

殷绍辉沉着眼看向施海燕，

“你和老大结婚这些年，一向就是个贤妻良母，我倒是很少见你说话冲，你刚才那话说的好像是我故意不想给博文办个盛大的婚礼似得……”

施海燕被殷时青拦了那么一下，大概理智也跟着回来了点儿，咬了下唇，道，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子女怎么说是子女的事情，婚姻大事，从来也都是由长辈说了算……”

“是么？我倒是想为子孙的婚姻大事做主，可这一个两个不是“非卿不嫁”就是“非妾不娶”的……还轮得到长辈做主么？”

殷绍辉冷哼了声。

施海燕有点懊恼于自己的一时冲动。

“殷家的孩子，我和你妈，肯定都是一样看重。婚礼铺张些也好，从简也好，我和你妈该出的礼都会出。”

“爸，您误会了，海燕要的不是这个。”

“那她是什么意思呀？婚礼从简是郭彤和博文自己说的， 我应了一句，结果搞得好像我要让婚礼从简一样。”

殷绍辉原本说着还心平气和，但估计把这两句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无语，于是语气开始不善了……

“我都是快八十的人了！和你们已经折腾不动了！还麻烦儿媳妇之后说话能过过脑子！别越老越糊涂了！”

“是是！爸说的是，爸说的是！”

殷绍辉瞥了这夫妻俩一样，人越老越像孩子，这气性也大起来。

这一张老脸拉了下来，厅里的氛围一下就僵住了。

周梦琴看向郭家二老，

“我还是那句话，婚礼怎么办，我们都没有意见，你们也就这一个女儿，婚礼太寒碜，家里亲戚那边说起来也没有面子，是不是？”

说到这，郭健平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私心。

他见周梦琴态度和善，是个好说话的人，不由点头附和了一下，

“周大姐真是……理解人。”

“哪里的话，我自己嫁闺女的时候就这心态，谁要是想让我闺女寒碜着出嫁，那是想也别想。”

周梦琴笑道，倒是让气氛稍缓，

“说起来，我光女儿就有两个，你们还只有这一个独生女，能不宝贝么！”

郭健平点头，

“周大姐，你们殷家这么大的豪门，我们郭家就是烧几辈子香，也没想过要攀这门亲，其实无论婚礼怎么办，都一准儿比我们寻常人家要办的大。”

周梦琴行为举止一贯的优雅，即便此刻，听出这郭健平的言下之意，也还是从容淡定。

殷绍辉一听这话，就觉得这话的味道不对，哪怕是用了相当委婉的方式。

寻常人家的婚礼……

那也要看是哪个阶级的寻常人家！

一准儿比寻常人家办的大，呵，谁说的？

“郭爸爸可千万别这么说，什么豪门不豪门的，搞得像我们是阶级怪物一样，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而已。”

周梦琴忙道。

“周大姐，谦虚，谦虚了！”

“郭爸爸放心，您言尽于此，郭彤和博文的婚礼，我们必当用心好好办，让您的女儿风光嫁进银家，可好？”

郭健平这会儿是眉开眼笑，

“客气客气了……我们小彤啊，上辈子真不知道是哪儿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

苏季芳知道自个儿丈夫是死要面子。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还不能收敛。

苏季芳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就怕这老头子不会说话，又惹出什么麻烦。

苏小萌坐在边上，就看着地板，几次想起身默默走开……

苏季芳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实在是太热烈了，以至于小萌想故意忽视都难。

姑奶奶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么？

察她的言观她的色，毕竟她手里握着郭彤的命门。

只怕她要是露出一丝不悦和不爽，姑奶奶一准儿就会把话锋转到她身上。

小萌只好装作很平静很平静的样子，摆出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静淡然姿态。

此时的郭彤看了一眼父亲，眼里闪过那么一丝的责备。

可此刻又不好明说，只道，

“那我们就听……父母的安排。博文，好不好？”

殷博文握着郭彤的手，点了点头。

“关于宴客的名单，时青，这个事情就你们自己研究了，博文到底是你的儿子，也别什么事儿都让我和你爸来定夺。”

周梦琴说着，叹了口气，

“我和你爸老了，到了孙子这一辈的婚姻大事，还是由你们做父母的自己定夺比较好。”

“是，我们知道了。”

殷时青应声道。

“好了，这婚礼的日期，排场都已经定了，剩下的些细节，我和你们爷爷就不参与了。”

周梦琴看向郭彤和殷博文。

“谢谢爷爷奶奶。”

郭彤忙道。

“但是。”

周梦琴话锋一转，这面容依旧优雅从容。

可是郭彤就莫名觉得心一紧，这优雅的神态下，似乎是藏着些什么。

郭彤的敏感，并不是来的无妄。

周梦琴的话语突然严厉了几分，

“这纵然是到了孙子这一辈，殷家的家主还是你们爷爷，这殷家的家规，也是你们爷爷定下的。”

“……”

家规。

郭彤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后背发寒。

就是这殷家的种种家规，让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不得不复杂化。

家规牵连的并不只是殷家人礼义廉耻，行为规范，以及做人的基本准则。

它最让人感到无力和烦恼的……是它和殷家财产的继承紧密相关。

尤其在这殷家二老的年纪不断变大的境况下。

家规仿佛成了一个扫地雷的游戏界面，每个人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就怕踩着雷点。

“郭彤，你该知道，以你和博文的情况，我有理由把你拒之门外。”

“……”

郭彤攥紧了拳。

“我没有这么做，因为什么，我想你也清楚。”

郭彤抿唇，点头……

“殷家不说是豪门，但也绝不同于普通人家，规矩自然是多一些，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希望你牢记这一点。”

“……”

“如果在殷家继续挑事，唯恐天下不乱，只怕没人能护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