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修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钱国良正好午休结束,知道殷时修要带家人过来做客,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小萌给钱国良和钱夫人打了招呼后,便和殷时修和苏小萌一块儿进了屋。
钱家也就是一个独立幢的小别墅,论规模,还没有殷时修给苏家买的那一套大。
但殷时修是知道钱国良家有钱的。
他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进入国家科技院,光是读博期间弄的那几项专利便足够父母住更高级的花园洋房,开豪车。
但钱国良是个相对谨慎的人。
任国家公职的人,奢侈的生活只会带来危险,此外,夫妻二人本就是质朴的人,尤其是钱国良自己本人,也是从农村进的城市。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殷叔说你娶了个特别可爱的小媳妇,我还在想是不是诓我呢,今天这么一看……”
钱国良说着视线落在苏小萌身上,笑道,“时修,这眼光真毒啊,小丫头,跟着他可别吃了亏啊?”
苏小萌听得出钱国良玩笑似的话里夹着褒义。
脸红了红,也跟着开了个小玩笑道,
“没关系的,钱叔叔,他不敢让我吃亏……”
“哦?哈哈哈!时修也怕老婆啊?”
殷时修没说话,只是端着茶杯喝了口茶……
钱国良紧跟着感慨了句,
“这样好,这样好!这男人在外头再怎么厉害,到了家里,也就是一夫一父。”
钱太太把小食点心端了过来。
“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我和小萌坐一会儿就走。”
“走什么啊?”钱国良一听这话,立马道,“晚上留下来吃晚饭,没的商量。”
苏小萌抿了抿唇,看向殷时修……
倒不是不愿意在钱家吃饭,只是双双和煌煌在外头待久了容易犯困没精神,况且还要换尿布喂奶什么的……
“孩子在身边,家里岳父岳母也不放心,钱叔,下次,下次一定留下来吃晚饭。”
殷时修最终还是婉拒了。
钱国良知道这临近春节,其实家家户户都很忙,所以也就没再坚持,只是趁着殷时修还在这,一定要让他和自己下几盘国际象棋。
殷时修应下后,苏小萌和钱太太抱着孩子去了小别墅的院子。
钱太太种的一手好花,听苏小萌说她父亲是个花匠,两人便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这边客厅里,殷时修和钱国良在棋盘上杀的你死我活,过程很激烈,不过钱国良的局面更好些。
殷时修看似谨慎的落子,钱国良的眉头是越来越紧,而后钱国良在局面占优势的情况下还重叹了口气,
“你这小子,能耐了……还知道给钱叔放水。”
殷时修忙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放水?”
钱国良抬眼睨了他一下,把棋子放在棋盘上,并没有再纠结于眼前的棋局,身体往沙发上一靠……
“不玩儿了,没劲。”
殷时修有点为难,“……那我不放水了。”
“哈哈……看,你承认了吧?”
“……”
殷时修见钱国良笑声爽朗豪气,便知道他并未计较他放水的事情。
“喝点茶,这茶是你钱阿姨去云南亲手摘,然后又自己根据制茶工艺学着做的。”
殷时修点了点头,而后抿了几口,赞叹了几句……
钱国良看向通向院子的落地门,能看到自家夫人和苏小萌的身影。
“要不是之前在苏家村村外遇到你,你钱叔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知道你已经结婚生子了。”
“婚礼一直没办,等办婚礼的时候,一定会通知到钱叔叔您的。”
殷时修说着,但钱国良却不信,瞥了他一眼,
“这会儿说的好听了。不过这小姑娘挺淳朴的……这婚礼都没有办,也就跟了你了。”
说到这个,殷时修心里确实挺欣慰的……
欣慰又内疚。
他欠苏小萌一个正正当当的婚礼,可苏小萌却从来没提过这回事。
可能她就是这么傻,不要虚妄,不要虚荣,可能养儿念书,忙的她想不起这茬儿,也可能是有太多的舆lun和压力堆垒在她心头。
让她难以去开这个口。
“是我的福气。”
殷时修淡淡道,而后看向钱国良,“话说苏家村修路的事情,真是多亏了钱叔的帮忙,我替苏家谢谢您。”
“这苏家村确实是落后了些,像这个情况,早就该上报。”
钱国良说道,“不过以后好了,国家把资金批下来,这苏家村的老百姓应该都乐的不行了。”
“什么资金?”
殷时修随口问了句。
虽说这事情还没执行,但基本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钱国良也就告诉了殷时修。
国家出资金协助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建立农作物研究基地,土地就划在了苏家村。
也就是说苏家村即将面临拆迁,除了按户分房外,苏家村原有的田地将会被高价收购。
说到这,殷时修这才明白,为什么那苏建义夫妻这会儿要死命的把田亩的产权要回去。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这件事还没实施下来,暂时可不要往外泄露哦。”
“钱叔放心。”殷时修说着,而后抿了下唇,继续道,“只是这件事,钱叔,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
钱国良惊讶极了。
苏建村要拆迁的事情,政府并没有放出风声,因为这毕竟是企业出资,万一最后没成,丢的是政府的脸。
殷时修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钱国良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倒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下,
“钱叔叔忘记了,小萌的大伯正是苏秘书长。”
“……苏建义?”
“恩,苏建义昨天来我们家和我岳父岳母闹,就为这田亩的事情……”
殷时修耸了下肩,说到这便停了,但那边钱国良心里的疑惑却停不下来,便又多问了几句。
回答他的依旧言简意赅,但是每句话说的恰到好处,让他对所谓的苏秘书长……有了更多的偏见。
“这苏建义在官场上还是很懂得做人这一套……”
“要不是和时修你聊了这么一句,恐怕我也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他有这么多的坏脾性。”
“钱叔叔眼光利的很,苏建义是什么样的人,您肯定一眼就知道了。”
钱国良原本就欣赏殷时修,此刻殷时修又夸了自己这么一句,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钱叔,其实我最不喜欢官场了。天天搞政治,搞得头都疼……但我还是很好奇,现在这市政厅的公职人员,是不是都很有权力?”
“怎么这么说?”
钱国良不解的问道。
“不然小萌的大伯怎么能说出,他让政府做什么,政府就会做什么的话?”
殷时修一脸困惑。
钱国良愣了一下,“他说出过这样的话?’
殷时修耸了下肩,“可不是么?就这一句话,把我岳父岳母给吓的不轻。”
钱国良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看向殷时修……笑了一下。
他伸手指着他,“你啊,殷叔说的没错,其实就是个搞政治的料,去从什么商啊?”
“……”
“看来这苏建义是真惹到你了……”
殷时修端起茶,抿了口,而后悠悠说了句,
“钱叔,这说白了,我和小萌回成都,也就是一普通老百姓,这当官的一恐吓……”
“时修,你放心,这事儿,钱叔会给你们讨个公道。”
殷时修神情依旧淡淡的,苏小萌和钱太太从院子里回来。
“两个老爷们,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