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部长别跟我戴高帽子,生活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快到了荣荣所在村的村口,她不要我送了。毕竟是夜晚,我不放心,坚决要把她送到家门口。到了她家门口,她狠狠地把我的胳膊纠了一下,纠的我很疼。”县委副书记、县长马志说。
“活该。”纵捭集团生产经营部部长、矿业公司工作组副组长洪旺盛说。
“第二天早晨,荣荣来找我。那时候,因为经常要商量文体活动的事,有时她到我们家找我,有时我到她们家找她,这是一种常态。她把我叫到村边一个僻静的地方,一声不吭。”马县长说。
“我看她眼睛有些红肿,好像是哭了的。我问是谁欺负她了,要她告诉我,我跟她报仇。她说是猪欺负她了。我问猪在哪里,我替她收拾猪。她说猪就在她旁边,我四处看了看,没发现猪。正当我要详细问时,她却扑哧一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笑一个猪。”马县长说。
“猪,猪,马县长,你当时连猪都不如,知不知道?”洪部长说。
“我当时哪能知道呢?我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她说她要走了,我问她到哪里去?她说深圳,我说真去啊。她说不是我同意的吗?我问她还回不回,她说不知道。”马县长说。
“荣荣说,其实她不想去。她问我要不要她去?”马县长说。
“你还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吗?”洪部长问。
“不明白。”
“怪不得人家说你是猪呢。你怎么回答她的?”洪部长问。
“我说,你要去就去吧,问我干什么呢?荣荣很生气地踩了我一下脚,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就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还没有回过神来。”马县长说。
“我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地走回家。我父亲对我说,我看荣荣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她家去看看。我赶紧朝荣荣家跑去,跑到路上,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哭。”马县长说。
“她问我干什么?我说到她家去看一看,看谁欺负了她,我去跟她报仇。她说没人欺负她,我说没人欺负她哭什么。她又说我欺负她。我觉得很冤,就跟她说,这四年来,我处处护着她,让着她,别人欺负她我都不依,我怎么会欺负她呢?”马县长说。
“她问我她好不好?我说好。她问我她漂不漂亮,我说漂亮。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她不都知道吗?我这四年就跟她一起学习,哪有女朋友啊。再说了,说愿意要我这个傻里傻气的穷光蛋呢?问着问着,她又哭起来了。”马县长说。
“我说她哭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啊。她问我喜不喜欢她,我不假思索说喜欢。她问喜欢她为什么不要她?”马县长说。
“你真是蠢啊,非要逼得人家先开口。这样的事,女孩家怎么好意思先开口呢?”洪部长说。
“我说我没说不要她啊,她说她问我要不要到深圳去,我要她去就是不要她。我说,她要去,我有什么办法?可能是我的表现让她不满意,她问我到底要不要她?我说要啊。她说,要她就赶紧回去跟我们家大人说,让我们家大人到她们家去说。”马县长说。
“我说好,要她等着我。然后飞快地朝家里跑去,我要父亲到荣荣家去说。父亲问说什么?一下子还把我问住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马县长说。
我们笑了起来。
“我又飞快地跑到荣荣面前,问要我们家大人到她们家说什么?她当时跺着脚,涨红着脸,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对我,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说说什么啊?快点告诉我,我们家里人还等着我回话呢。”马县长说。
“那荣荣怎么说,是不是被你气哭了?”洪部长问。
“哭倒是没哭,她大概是被我催问急了。我估计她是实在忍不住了,就很生气地用拳头打着我的胸脯说,说什么?说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说不知道。”马县长说。
“荣荣用脚狠狠踩了我的脚说,提亲,提亲知道吗?就是先做我的女朋友,将来做我的媳妇,就是老婆,知道吗?她还说,我是个笨蛋,是个蠢猪。然后,又用脚狠狠踢了一下我的屁股。现在想起来,我的屁股都隐隐作痛。”马县长说。
“活该,不仅是荣荣,连我们都想踢你几脚。”洪部长说。
“荣荣说完,突然抱着我哭了起来。她正面抱着我,脸挨着我的脸,让我第一次有了一种特别的,很不一样的感觉。”马县长说。
“什么感觉啊?”洪部长问。
“就是市长说的,突然感到自己长大了。”马县长说。
“你怎么长大的这么晚啊?”洪部长问,
“你们别笑我,人跟人不一样啊。”马县长说。
“接着说下去吧。”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向阳说。
“我又要荣荣等着我,又飞快地跑回家,跟我父亲说。父亲问我,她们家同意吗?我说不知道,反正是荣荣要我们家大人去说的。父亲问我,我到底喜不喜欢荣荣,我说喜欢。我父亲说,提亲是一个很大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空手去不好吧。”马县长说。
“我要父亲等一下,又跑过去找荣荣。荣荣说没关系,就是去说一下就行。其它的事,就不要我们家管了。我跑回去跟父亲说,父亲感到很为难。关键的问题,在我们山里,提亲是一件很慎重很重大的事。一点准备都没有,就两手空空到别人家里去,实在是不妥。”马县长说。
“因为荣荣要等我回话,我就不断地催父亲,要他快点去。我隐隐约约地感到,荣荣这么急着要我们家大人过去说,必有过去说的道理。我父亲还在犹犹豫豫,我不怪父亲,因为在我们那里,没有两手空空去提亲的先例,或者说道理。”马县长说。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母亲开口了。我母亲说,儿子提亲的事是大事,她看荣荣人还不错,配我还有多的。先拿家里的两只老母鸡过去,其他的东西,等家里准备好了,就让我送过去。”马县长说。
“我父亲觉得母亲的话说得有道理,就同意了。于是,我父亲马上捉了两只老母鸡,和我母亲一起,向荣荣家走去。”马县长说。
“卢市长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在留意听。我真的没有卢市长那么有悟性,市长跟兰花高中一毕业,兰花抱着市长一哭,市长就开窍了,开化了。换句话说,卢市长在19岁就开悟了,我在23岁,还是在荣荣说的那么清楚的情况下,才开悟。惭愧啊,惭愧。”马县长说。
“你别跟我比啊,我跟兰花天天在一起,呆了12年,你呆了多少年,隔三差五,每周三天,就四年时间,你能跟我比吗?”卢市长说。
“是不能跟您比,您是市长,我还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怎么能跟您比呢?”马县长说。
“你别油嘴滑舌的,继续讲下去吧。”卢市长说。
“我来到荣荣旁边,我们找了一个僻静处,紧挨着坐在一起。我问她,能不能不去深圳,继续在一起,坚持两年,把本科读完?她说可以。她说不是她想去,是她们家里要她去,要她去深圳打工,去深圳相亲。如果相亲的好,就在深圳结婚成家算了。”马县长说。
“她说,她父母说,我们这个地方穷,贫穷落后的面貌还一时半刻改变不了,到深圳去见见世面,争取能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她说,她们家里经常有人来提亲,她们家一个都没看中,都以她年纪还小,要上课学习为理由挡回去了。”马县长说。
“荣荣说,现在电大毕业了,就不好找理由回绝人家了。家里想来想去,正好有个远房亲戚在深圳,就要她到深圳去。可到深圳去,就不能跟我呆在一起了,也不能继续在一起学习了。”马县长说。
“她说她跟我一起学习四年,有些感情,就试探性地问我,要不要她到深圳去?我说去后,她心里凉了半截。如果她到深圳去,她就不能经常见到我了,她昨晚一个人哭了很久。想来想去,就找到我,想最后问我一次,要不要她。要她就留下来,不要她她就走。”马县长说。
“你应该感谢你父亲啊,如果不是你父亲感觉不对劲,要你去荣荣家问一下,你们的事,是不是黄了?”洪部长问。
“是,肯定黄了。这里面关键的问题是,我跟荣荣的成熟时间不一样。她成熟的时候,我还是糊里糊涂的,在男女交往方面,在男女感情上面,我还处在朦朦胧胧状态。还不知道跟她表白,不知道谈情说爱。”马县长说。
“我问荣荣,如果她们家里不同意我们交往,怎么办?荣荣说,只要我这辈子真心要她,她肯定会跟我交往。因为,是她谈朋友,不是她们家大人谈朋友。”马县长说。
“我们一起商定,先把电大本科读完。争取学一点东西,然后再把共青团的工作搞好,把各人家里的地弄好。”马县长说。
“分手的时候,我们拥抱了,长时间地拥抱了。不瞒你们说,这是我第一次跟真正意义上的异性拥抱。”马县长说。
“第一次?你们以前拥抱的就不算了?”洪部长问。
“那是因为一些具体的事情,譬如,我们滚落悬崖,大难不死。那种拥抱是庆幸我们能活着的拥抱,与这种拥抱不一样。”马县长说。
“你们亲吻了没有?”洪部长问。
“亲了。”
“亲的什么地方?”洪部长问。
“这还要说吗?”
“我连跟别人睡觉都老老实实坦白交代了,亲什么地方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市长没说啊。”马县长说。
“马县长,马志,你说你的事啊,别总是把我扯进去。”卢市长说。
“卢市长没说,是因为卢市长是市长。如果你是市长,你也可以不说啊。”洪部长说。
“你这逻辑不对啊,是不是欺负我官小啊,洪部长?”
“什么对不对的,说吧,过去的事,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洪部长说。
“好吧,我继续实话实说。我们亲了脸,额头。”马县长说。
“还有呢?”洪部长问。
“亲了嘴。”马县长说。
“你还是比市长诚实啊。”洪部长说。
“没办法啊,人家官大啊。”马县长说。
“怎么又把我扯进来啊?”卢市长问。
“哪敢扯市长啊,只是说到这里,顺便说一说。”马县长说。
“你动手动脚了没有?”洪部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