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本应该头朝下坠落的道士,现在仿佛在腾云驾雾一般的,在这陡峭的山涧之间飞翔着,他背对着深不可测的山崖,面朝着山顶上的凡俗之人,面上没有任何的惊恐,只有洒脱的微笑。

他的双臂高高的举起,袍子更是在半空的云雾中飘摇,怎么看都像是随乘着这山间的风……飞走了一般的玄幻。

“这,这,这,这是真神仙啊!”

‘噗通’一下,最先见到了这神奇一幕的亲兵,脚下就是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山崖边上。

“这,这是何故?”

手中还握着剑柄的钟会那倒腾的欢实的脚步,也跟着停顿了下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追逐,踌躇不前停了下来。

‘呼呼呼。’

终于赶上山坡的司马昭,却是将眉头皱的很紧,难道说,这世界上真有修行之人?

难道说,他眼中的世界,真的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天地罢了?

这一队人马,就这样诡异的在这个不大的小山头上沉默了下来,而在半空之中的顾峥,隐蔽的调整了一下他隐藏在袖袍之中的滑索,让其滑动的更加快速了起来。

‘哗啦啦’

悬于半空之上的顾峥,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当他终于听到了绳索碰撞,卡到机关的凹槽内的声音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将心放到了肚子之中。

而距离追兵很远,在另外一个山头之上接应他的葛洪与张登师叔,则是从藏身的崖壁洞穴之内,七手八脚的将悬挂于两山崖之间的索道上的顾峥给解了下来。

“哈哈,师侄真是好胆量,我在这边看得心惊肉跳,唯恐你半途之中摔下来啊。”

“就是就是,没想到咱们这个飞天索的效用这般的强悍,果真是个不错的工具啊。”

“有了这个,我和你师叔若是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到时候就不怕脱不了身了。”

在二位师叔的嘻嘻哈哈之下,顾峥反倒是一脸便秘的揉了揉被勒的快要断掉的胳膊,转身好心的提醒他们一句。

“二位师叔,莫不是忘记了?”

“这滑索能够成功的使用的必备条件?”

啥条件?两个中年人茫然的对视了起来。

顾峥一看这两位出门就没把脑子一并给带出来,他朝着遥远的属于天一观的山头方向一指,就说出了这条件的所在。

“必要的条件就是,你们要从那天一观所在的山头跳下,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因为滑索一头高一头低,才能达到如缥如缈般的滑行效果。”

“更何况,”顾峥再一次的指向了那边的山头:“你以为司马昭的大将军头号是买来的啊,就算他短时间内未曾发现什么端倪,我那天一观的山头,也会被他报复性的给封锁起来的。”

“所以,”顾峥接着就将双手摊开,说出了自己坑叔之后的请求:“师叔们所在的另外两个山头,若是不出意外,今天稍晚些的时候,也会有士兵摸上来了。”

“麻烦二位师叔,与我一起踏上那云游四海的道路吧!”

听完了顾峥的话语,葛洪与张登再一次的对视了一眼,就对着顾峥开始挽袖子起来。

“这师侄,真是一天不打都要不得啊。”

“顾峥,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

一行三人,打的是鸡飞狗跳,十分的虚假,其实他们早在顾峥告诉他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这种后果。

这半山腰的山涧洞府,正是张登当初挖的修行时用的备用洞穴。

现在,反倒成为了他们一行人的逃生路线,在这个朝代之中上演了一场道士版本的荒野求生。

而山下的大板车上,则是他们提早打好包的天一观的所有的财产,财迷如同顾峥,他逃难时半数的行李都是一袋袋的铜钱。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没有目标。

走哪算哪儿,直到这都城之中的风声落下来,他们再重新找寻新的名山大川,作为落脚的地方吧。

这俗话说的好,有钱行遍天下,因为他们的计划周全,这全当自驾游的路上,那是过得有声有色。

张登负责忽悠村民,葛洪负责医治病人,顾峥负责熬制丹药,三人是配合无双,所过之地那是名声鹊起,挡都挡不住的受人追捧,形成了老百姓帮着他们阻拦追兵的局面。

过的是好不潇洒。

但是在都城内的司马昭同志呢?

却是一个头如同两个一般的大了。

那是因为,他们将神丹顾峥给赶走了的缘故。

顾神仙这样一走,张三噶的供货线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这个奸商掮客,也知道什么叫做奇货可居,他手中攥着的丹药,其他人就算是花大价钱,也轻易的拿不到手中。

一时间,天一丹贵,竟然到了哄抢的地步。

让那些等待着顾峥炼丹续命的各个世家的中流砥柱们,对司马昭恨得是牙齿痒痒。

大家伙在聚众这么一商量了之后,就开始联名朝着司马家族施压。

今日中,我在朝中给你使点绊子,明天里,我家挤兑你家的商号一把,将这偌大的司马宗族的族人,给骚扰的是叫苦连天,哀嚎不已。

而对方还没有偷偷摸摸的行事,明摆着告诉你,这就是为了顾神仙出气呢。

有苦说不出的司马家人,总不能与全都城的世家大族作对吧?

他们也只能将自己的苦水,对着司马昭那一支,拼命的吐了。

这原本翻修被烧毁的府邸的工作就已经够繁忙的了,现在还要加上一群天天过来报道的族人。

被这一声声的哭泣给搅扰的无法忍受的司马昭,就再一次的听了他枕边风的劝慰。

这个由下属从吴越之地寻摸过来,奉献给大将军的江南女子,有着中原北地女郎所没有的温软娇弱。

向来都是细言细语的美姬,第一次表达出了对于现在的居住环境的不满。

“夫主,不是珉姬多事,实在是被这纷杂的环境给吵得头疼。”

“扑蝶的时候会被突然通禀的声音给惊散了花蝶,弹曲的时候会被悲伤的哭泣给惊扰了兴致。”

“您看看珉姬的脸,是不是也随着这些烦心事少了几分愉悦的滋润,多了几分不必要的愁苦了?”

“就连我这种内宅中人,都听说了这顾道士的邪门,夫主,我们还是莫要与这种不相干的人去计较了吧?”

“想那嵇康之流,到现在还不是如同过街的老鼠一般的不见天日?在夫主的权势的压迫之下永无翻身之日了。”

“这还不够吗?”

“而顾道长那般的人,您越是在意,他的名声越盛,这般无根无底儿的草民,正是因为乘着夫主的东风,才能越飞越高的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已经钻到了牛角尖的司马昭,抚摸着珉姬光滑的如同鸡蛋清一般的后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在床地之间,就给出了这个事件终结了的答案。

“美姬所言甚是,你夫主我日理万机,犯不着与这等升斗小民太过于计较。”

“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就算了,我依然让人巡逻着,待到一切都淡下来的时候,再悄无声息的撤回驻扎的人手罢了。”

“哎,你说我置气也要去找那曹家的小儿置气,我跟那等人叫个什么劲啊!”

“就是啊,夫主,还是夫主,最英明了。”

珉姬咯咯的笑闹着,与司马昭相拥而眠。

而这个在大将军的眼中与世无争的女人,却是在明日的面见外客的过程中,露出了她真正的面目。

此时的珉姬,坐在她布置精细的小厢房之内,见着前来拜访她的来自于江南的表亲。

而坐在珉姬下手处的凳子上的身材瘦小之人,抬起头来的时候,若是有认识此人的人话,则会大吃一惊。

张三噶!

这个做着灰色的生意的大掮客,竟然是司马昭宠姬的座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