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朱佳与大皇子的刀,她还会费尽心力在漠北和西南战事上吗?

白锦在心底问自己。

因为漠北,她失去了亲弟一般的齐瑞锐。

因为西南,她差点失去心上的阿越。

可若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退缩吗?

不,不会。

大概,还是会选择挺身而出的吧。

她是白锦,是大周的长郡主。

这是她绝不会躲避的责任。

即使知道被人当做了开疆辟土的刀枪,她仍旧义无反顾。

因此,她何须这般介怀呢。不管怎样,她完成了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也算,殊途同归吧。

只是,心底还是挡不住有些伤心啊。

那些把酒言欢,共赏舞乐,谈笑风生的日子,再也不在了。

“主子,越王殿下命我请你出来。”

屋内一片静谧,片刻后一人缓缓推开门,面带清雅的微笑,静若处子。

“天黑了?”

“是,殿下说,您若是饿了,便先用晚膳再去找他。”

“不必。”白锦抬脚,她想见到他。

安静的街角,空无一人,白锦正要回头,却发现木丹早已没了踪迹。

所以,有惊喜吗?

突然间,眼前一亮,是烛火在闪烁。

白锦微微一笑,抬脚向着道路深处走去。烛火愈加耀眼,一点点向着远处蔓延,直至街角最深处。

灯火阑珊处,立着一个人,手持软剑,腰佩玉环,清朗俊雅。

“是有惊喜吗?”

白锦越走越近,那人的身影也在她的眼中不断放大,直至清晰。

“不算惊喜,只是想博你一笑。”

白锦来不及出声再次询问,人已经拔地而起飞跃空中。她这才发现,不仅仅是脚下这片街道,目力所及的地方皆亮起了烛火之光。

莹莹闪烁,像是要照耀到人的心里面去。

屋顶上,清酒一壶,软垫一副。

白锦乖巧的没有多问,既然他早已安排,她乖乖听着便是。

“暖儿,笑一个为我,算是赏金如何?”

白锦抿着嘴,轻笑一声,微不可闻。“今日,卖笑的该是阿越你。本郡主只想坐享其成。当然,若是你当真讨得我欢喜,本郡主自有奖赏。”

周越外头眉间轻挑,尽是玩味,屈膝在她身前,低低道:“你逃不掉,奖赏我要定了。”

说罢,周越身形微转,一袭白衣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来。

周围乐声渐起。

白锦把酒临风间,竟发现这乐曲是如此的熟悉。

是了,这乃是当初在江州他生辰之时,她舞乐给他看是所用的乐曲——清平乐。

那一晚……

念及此,白锦的脸上顿露红晕,幸好有夜色的遮挡才没有露之与人。

周越的软剑似已经通灵,与他人形合一,矫健而优美。不似女子的柔美,周越所用舞步多了几分男子的豪气,看的白锦胸口一荡,心神飞扬。

她站了起来,快步奔跑了出去。

“阿越,接住我。”

风声呼啸,周越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加快。

“你疯了吗?”周越脸上尽是后怕和无奈。他不过想挑个有意境的地方舞上一曲博她开心,这才选了广阔的屋顶。谁知她竟大胆如此,“万一我没接到你,明日京都街头巷尾可都是长郡主自尽的消息了。”

白锦嬉笑着,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我知道,你会接住我。”

说这话的时候,白锦的眼中闪闪发光,坚定无比,星湖似的双眸像是装满了世间的星辰光芒,熠熠生辉。

“是,我会接住你。不管任何时候,我都在你身边。”周越轻叹一口气,搂紧了她的腰。“所以,你不用伤心,更不要在意。”

白锦笑了,是一种释然的笑意。“之前,是有些伤心。但……你知道的,在你不在的时候,是她陪我度过了很多的时光。所以,即使她利用了我,也不曾亏待我。”

“是啊,她还帮你把名下的几间店铺打理的生意欣荣,让人眼红。”

“越王殿下,自古以来,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早。这话,我可不是第一次说给你听了吧。以后,不许擅自去为我出气,更不许轻易暴露自己的力量。你是我的男宠,得听我的话。”

周越对白锦这般霸道无理的样子最是没有抵抗力,除了将她拥抱的更紧顺便趁机索吻他想不出其他了。“好,都听你的。咱们家,以后都听你的。”

“所以,我该怎么奖励你呢?”白锦勾着周越脖子,将自己埋在了他肩窝之处,放软了声音道:“不如,今晚来侍寝吧。”

是夜,军中无数将领士兵敬仰的越王殿下怀抱中枕头,微笑着敲开了长郡主的门。

三声过后,焦急的周越直接推窗而入。

屋内一片黯淡,最深处的床榻上侧卧着一人,身姿玲珑。

“郡主,我来侍寝。”

“……”

无人应答。

周越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拉开价值千金的落纱。

“暖儿?!”

床榻中,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睡梦中的白锦,一脸的轻柔笑意。

周越紧绷僵硬的身体这才舒展开来,同时间他的脸上也挂上了无奈的笑意。

暖儿这个小混蛋啊,召他过来侍寝,却自己睡的香甜到不知人事。

世间女子,再无一人如她这般了。

也再无一人,能让他这般了。

周越平躺在脚踏上,无何奈何的想着。

“啊……”

一声闷哼传到了白锦的耳中。

睡眼朦胧的长郡主顺手就抄起手边的瓷瓶,猛地甩了出去。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终于让白锦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阿越?”白锦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周越,他怎么睡在这里……

“扶我起来。”

“噢。”

“扶我……”周越话音未落,自己闭上了嘴。

算了,清晨初醒的长郡主,处事能力基本没有,他还是自己想办法起来吧。

“你怎么睡在脚踏上?这么硬,这么冰凉的地方也睡得着吗?”白锦揉着眼,呆呆萌萌的瞧着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周越。

周越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腰,一边在心底暗道:首先,他是过来侍寝的。但是长郡主大人您先行睡着了啊。其次,脚踏硬是硬了点,但是温软的地方他更睡不着好吗?他那一身的火气找不到该去的地方,只能靠着冰凉的坚硬的脚踏来降温了。

“你还好意思问,嗯?你这个小混蛋,是谁昨晚召了我过来侍寝,接过自己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

白锦晃晃悠悠间,终于睁开了眼,从喉间闷闷地发出一声,“是谁啊?”

周越:“……”

他好想揍人。

但显然,眼前这个下不去手。

“除了你,还有谁干的出来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啊。”愤愤然,周越咬着白锦的脖颈,不断耳斯鬓磨,甚至带了一丝丝报复性的啃咬。“亏得我还尽职尽责的守在你身边。”

“是我吗?”白锦眨着眼,颇为无辜。

周越脑海顿时一片混乱,他甚至在想,若是白锦敢否认,他要如何惩罚这个害他四支僵劲不能动的小混蛋。

“好像……的确是我。”白锦突然笑了起来,狡黠又得意。“大不了,现在补给你?”

初夏的清晨,也已染上了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