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0章:燕语莺声列画舫、船自远洋、春满珠江(1/1)

原本南海茧市上那些蚕茧因为来不及缫丝,都应该是报废了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却鬼使神差地进了沈渊的工厂,变成了大批的生丝!这些生丝在工人的努力工作下,全都变成了上好的丝绸,那些工人今天之所以放假,就是这次突击织造完成了任务,才有了休息的时间!这对于他们而言,可又是一个惊天霹雳!……今年的蚕茧市场上,因为宋忠的炒作,弄得蚕茧的价格贵到离谱。

他们这些工坊主有的是缺乏原料,以至于工坊里现在只能部分开工,他们根本买不起那么贵的蚕茧。

有的则是家里储备了一些生丝,现在还能凑合着织造丝绸,可是今年的丝绸价格,他们却是谁的心里也没个准谱!要是沈渊拿出丝织厂织造的丝绸来,价钱比他们便宜一大截,那这些人还做不做生意?

还活不活了?

于是这些工坊主心里记恨着过去的事,又惦记着未来沈渊的工厂会断了他们的财路,自然是恼恨交加。

不过这些人在商量妥了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却是谁也不知道……就连沈渊恐怕也不知道!……眼看着到了五月份,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阳光明媚的日子终于还是越来越近了。

这些日子以来,江宁和福州的纺织二厂和纺织三厂织造的所有丝绸,都已经发到了广州。

正好由沈渊投资建设的广州扶胥港码头也重新落成,不但经过了拓宽,而且还被沈渊重新规划,如今的扶胥港已经是焕然一新。

在港口区曾经被黑帮把持的仓库,现在拆掉了所有建筑之后,重新平整了地面,在原地修建起一个整整齐齐,占地面积巨大的仓库区。

这里面的建筑不但结实耐用,而且在防雨防火,防潮防虫蛀鼠咬方面全都有相应的设施,仓库的管理也是十分正规。

沈渊让人把三家纺织厂的丝绸全都汇聚在这个仓库区,等待洋商过来交易。

因为工厂那边有保密的需要,不能让洋商进去,沈渊坚持说,有关蒸汽机和纺织机的技术,哪怕是让洋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所以为了观看货样和存量,沈渊把存放丝绸的地点换成了扶胥港,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洋商过来了。

……此刻在大明广东以南的洋面上,正有一支船队,劈波斩浪而来。

这支船队是从马尼拉赶过来的,目的是到大明境内销售产品,购买货物,然后趁着六月的季风和大洋暖流回到欧洲。

整支船队由七十四条商船组成,为首的旗舰是一艘五百吨的武装商船“阿伯加文尼伯爵号”。

这条船隶属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不过因为名字太绕口,船上的水手还是给它起了一个外号叫“玛丽金”。

一听就是一位姑娘的名字,不过倒是朗朗上口。

估计要是让咱们沈少爷知道这个船队隶属的英格兰东印度公司,这帮洋商在丝绸成交的时候一定会被宰得不轻……这家公司就是后来发动鸦片战争的那一家!那么可能有人会问了,那个东印度公司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家企业而已,他们怎么还能发动战争呢?

这个事咱们以后再慢慢说清楚。

这支船队里有三十艘五百吨的商船,上面全都装备着二三十门左右的加农炮。

欧洲最近也不怎么太平,荷兰、西班牙和英格兰之间人头都打成狗头了。

尤其是英格兰和西班牙,他们两支无敌舰队之间的海战才过去不到二十年。

经过了那一战之后,英格兰逐渐崛起,西班牙却开始慢慢没落,世界霸主的地位正在悄悄转移着重心。

所以大型商队在海上行船的时候,船上全都安装了火炮,要不然一旦碰到其他国家的船队,基本上就相当于碰到了海盗……事实上,他们那里的海盗还真是各个国家认可和资助的。

船队里其余的船只都是两百吨到三百吨的商船,也有些一百吨的小船,跟着在风浪中颠簸。

像这种跨越大洲的远洋航行,一百吨以下的船只就很难参加了,因为吨位小了,抵抗风浪和自持能力都有所不足。

船队里为首的玛丽金号是一艘漂亮的五桅纵帆船,是在中德特福德造船厂新近下水的,上面带着全新的索具和洁白的船帆。

据说玛丽金号的船主造这条船的时候,可是用了不少心思,一心要把这条船打造得又强悍又漂亮。

所以造船的时候用的木料全都是花纹美观的橡木,甲板干脆就是用坚硬的柚木制成。

除此之外,玛丽金号的绳索和船锚是波罗的海出产的,沥青和焦油则是出自斯堪地纳维亚……连船帆都是法国帆布。

正因为船主什么都要最好的,所以这条船的成本一共是一万两千英镑……听起来是不是觉得不怎么太多?

可这时候的英镑是很值钱的,这么说吧,在印度买头大象,两个英镑足够了!因为英镑的原意就是一罗马磅,相当于三百七十克白银的价值……所以一万英镑造一条船,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巨款了。

……如今在这艘玛丽金号上,船长大道格正翘起腿,由一名水手把他在船上穿的皮便鞋脱下来,试穿陆地上的靴子。

大道格今年四十五岁,长着一头令人尊敬的灰白色头发和一个不小的肚子。

他身材魁梧壮硕,脸颊上泛着昂鲁萨克逊人那种常有的殷红。

之所以要把靴子提前拿出来试试,就是因为前一阵子在马尼拉生活舒适,气候炎热不适于下船……所以这位道格船长又胖了。

他担心等到要下船的时候,会发现靴子穿不进去了。

这边的道格船长正跺着脚,感觉脚趾在靴子里好像又憋屈了一些……却忽然听到外面敲响了船钟。

随即大副彼得鲍曼就敲门进了船长室说道:“船长先生,见到海岸线了,前面就是广州!”

……白鹅潭外莺声燕语如故,春潮涨满了珠江。

远远的扶胥港历历在望,船头的道格船长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航行于大海上,经常会突然遇到风暴,或是寻找不到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每次远洋航行,其实都是拿命来拼的。

所以见到自己的目的港时,心里也会觉得分外放松,如今道格的心情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