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学盛以掌教之名,传信给长明派的四方弟子,言说掌教和两位太上长老有所交代,所有弟子速速回宗门,晚了一刻,都要以宗门律法重重惩戒。
长明派主持着方圆数千里的偌大地界,只是内门弟子便有数千,加上传授了几手法术的外门弟子,非止数万人。
好在洪学盛也不在乎那些只是被传授了几手法术的外门弟子,只是严令内门以上的弟子,真传和长老必须赶赴回来。
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在洞府中闭关的长明修士,只能匆匆出关,赶赴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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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晨在仙藤上的葫芦里看的分明,整个长明派内外有宫阙数千间,环绕主岛之外,流光飞舞,无论何时都有修行者进进出出,漫天的飞遁法器甚是煊赫,极其繁荣忙碌,只是能驾驱符龙、纸鹤、飞梭飞遁的修士便有近千人之多。
钱晨眼中泛着奇光,扫视那长明派的众多弟子。
他盘坐在葫芦之上,手里一捏,那玄黄如意便从混沌之中飞出,架在他的臂上……
然后垫着如意,在那犹如灵芝的玉面之上,用手书画起来。
这偌大的岛屿,其上那条灵气充裕的灵脉,长明前辈辛辛苦苦布置的护山大阵,开辟的数万亩灵田,灵田上小心栽培的无数灵药、灵谷、这宗门驻地之中的数桩库房——里面积累的种种修行外物,准备给龙宫的供奉,还有灵岛周围方圆数百里内几座豢养灵贝的贝场……
乃至这数千筑基以上的弟子,数百位结丹修士,十多位元婴,和他们的法宝,家底……
今日就统统改姓钱了耶!
匡复楼观道道的大计,如今也算有了个眉头!
钱晨开心的数着长明派的家底,看到资质颇佳,结丹品级不错,相貌端正的长明弟子,还会细心记下来。
这些都是未来极好的苦力,纵然楼观道乃是道门嫡传眼角极高,非真正的良才美玉,难成真传。但这些修士收入葫芦里好生调教一番,做个外门执事,打理灵田俗物,祭炼法器什么的却还是得用的。
他数着这长明派的基业,兴奋不已,旁边的风闲真人却一脸复杂。
纵然长明琼湶数千年没有往来,已是两宗,但长明派也是奉琼明真人为祖师的,一花一叶,两支道脉,终是同出一源。
但自他和钱晨混入长明派以来,其掌教、太上长老乃至真传弟子的种种,着实让他伤透了心。
长明派从上到下,放纵邪道,凌虐同族,利益熏心,尊奉龙宫,不敬祖师,勾结蓬莱,一桩桩一件件,着实是烂透了!眼看着钱晨一步一步算计之下,终于要将此宗彻底吞下。
犹是洪学盛,夏真言此等人物欺师灭祖,忘恩负义,早已不算琼明祖师的道统,但见得这一幕,他心中当然也会有些感念。
风闲不忍道:“钱道友,此番覆灭长明,此门之中的其他弟子,你会如何处置?”
钱晨淡淡道:“选一批心性不错,身家清白的重新培养,将夏氏、罗氏等投靠龙宫的世家杀尽,炼成道兵傀儡,然后其他人炼化过一遍,此生就在这葫芦之中服役罢了!没有个几代几世,想来这些人是难再回地仙界了!”
“不过我会将原本琼湶宗的弟子,以及愿意归入琼湶的长明弟子,一并送予道友。”
钱晨神念一扫,便将岛上的所有人看在眼中:“只是,这般弟子想来也不会太多罢!”
风闲子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闻言只是摇头叹息。
两日之后,离得近一些的长明弟子来的差不多了,如今还流落在外的,已是极少数,洪学盛担心夜长梦多,便宣布法会明日开始。
一大早便召集一众长明弟子来到祖师大殿之前,数千的修士按照修为辈分罗列其下,人头密密麻麻,俨然一昌盛大宗。
金钟玉磬之声彻响三十六下后,按科仪,自长老之下一众真传上前焚香,其余弟子手掐法印,默默祝祷,祭拜琼明,长流及诸位祖师。
然后便有一道人身着水火法衣,头戴紫金冠,手持长流真人所遗的法宝扫霞拂尘,同另一位发须皆白的道人并肩走出,正是长明掌教洪学盛和夏氏的族长真言长老。
洪学盛缓缓开口,念诵了一段道经,随后便朗声道:“自我长明斗法两胜,合并琼湶宗,完成两派祖师遗愿之后,祖师亲手所植的葫芦仙藤便重归于本派!我同太上长老于仙藤之下参悟数十年,终于明了祖师遗法,悟出了昔年祖师炼化葫芦的壶天神通!”
“今日召集尔等,便是要整派齐心,合力将此宝祭炼为洞天,然后举派迁入其中。”
“得享无边仙福!”
下方一众真传弟子面露惊色,那夏氏子弟更是又惊又疑,不由得看向上方的老祖,却见旁边洪学盛化身所伪装的夏长老微微点头,一挥衣袖,便打开了宗门法阵的禁制,将那种在禁地的葫芦仙藤显露出来。
仙藤霞光缠绕,垂落金花,其上一个一人大小的葫芦微微摇晃,泛着九彩灵光,腹中仙音琳琅,葫芦口中不断散发霞光异彩,端是一件异象不凡的仙宝。
葫芦得了洪掌教的法力,迎风便涨,很快便仿若小山一般大小,从葫芦口向内望去,却有元气所化的仙山灵岛,宫阙连绵,良田千倾,俨然一仙家洞天。
这些景象都是葫芦内的元气所化的虚幻洞天,但已经能骗过化神之下的任何修士。
洪学盛带头走入那葫芦之中,夏长老冷声道:“我夏氏子弟先入,随后便是各家的长老,真传,其余内门弟子便在外面祭炼吧!”
听闻此言,夏氏子弟一个个得意万分,趾高气昂的飞入葫芦之中,然后是各家长老。
钱晨捏了个隐身之法,端坐在葫芦之上,数着人进去,待到结丹以上的修士统统进入了葫芦中,洪学盛才猛然祭起葫芦,将广场之上的修士一口吞尽。
这时候,宗门禁地之中才有一道遁光飞起,来到洪学盛面前,却是一白发披散在身后的苍老道人,他一见洪学盛便喝道:“洪学盛,你把我长明弟子都弄到哪里去了?那夏真言分明就是个假货,你以为能骗得了我?”
洪学盛淡淡道:“南宫师叔,本门已经惹下了大祸,龙宫不日便要来讨伐!我与夏师兄商议了一个法子,以祖师所留的仙藤葫芦,开辟壶天,将这片基业和宗门弟子都带走,另寻一处外海的灵岛,再立宗门。”
“因为事情紧急,也来不及和师叔商议,又怕动摇人心,这才虚言隐瞒!”
那老者跳脚道:“我就说理会什么龙宫?这基业乃是祖师和龙王打赌赢来的,我长明又不是龙宫的下仆,何必理会它们?”
“你们一个个还是巴结龙族,丧了我长明的气节,这下好了!便宜没见你们占什么,尽是惹下大祸!”
说罢他抬头看了那仙葫几眼,眼中犹然有些怀疑。
洪学盛看出他不尽信,只是淡淡道:“这葫芦师叔应该认得,乃是祖师亲手所植的无假,莫非师叔以为祖师遗物会被我做下什么手脚,暗害了夏师兄,还要坑尽这满宗后辈不曾!“
南宫长老看了半响,居然点头道:“若是祖师遗物,我自是信得的!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哪里找回来的壶中日月大神通,壶天之术能开辟一个小世界不假,但我却未曾听闻祖师有留下此般神通……”
说罢,竟然自己走进了葫芦里!
洪学盛这才露出一丝冷笑,施法封闭了葫芦,以仙藤视角目睹这一切的钱晨不知以什么表情来应对,旁边的风闲子呐呐道:“早就听闻长明派的南宫太上长老寿元极长,为人腐朽,脑子有些不中用了!未想,居然真的这般……”
“乐观大意!”
风闲子一脸不忍直视,看着南宫太上长老一路坠入葫芦中,正在挥手打散那些凝聚成宫阙的元气,对着葫芦中方圆千里的小世界,埋头苦思壶天之术的奥妙。
葫芦之外,偌大的一个长明灵岛已经空空荡荡。
洪学盛施展法力,袖中一缕烟气飞出,须臾之间便化为一片茫茫的大雾,笼罩整座岛屿。
然后听他一声厉喝,将法力全力催动葫芦,整座岛屿赫然被葫芦口放出的混沌毫光笼罩,随着那白雾一起越缩越小,最后拔地而起,投入葫芦之中。
如此施展了数十回,才将一整座岛屿和周围数百里的海域,都收入了太极葫芦,如此饶是洪学盛化神法力,也是累的不清。
待到他精疲力尽,回首之时,却见仙藤之下一个华服少年,右手托着葫芦,左手驾着如意,宛若仙人一般踏在虚空之上,旁边有一珠一镜环绕,俨然如神人一般。
洪学盛这才恍然,叹息一声:“终究,入了他人瓮中!”
说罢便身不由己,飞到了钱晨手中,化为一个写着他姓名的草人。
钱晨将草人笼在袖中,查探过他的记忆,这才微微睁开眼睛,对着身旁的宝镜道:“原来蓬莱早已落子海外,暗暗与龙宫联手!”
“此人所知,虽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可窥见蓬莱触角之广,布局之深!”
说罢,也不待宝镜回答什么,只是摇了摇葫芦,将其挂在腰间,随后便收了那一株偌大的仙藤,自己也钻入葫芦中。
葫芦停留在原地,然后一转,跨越数百里,飞到了旁边的海域。
他又选择了那些长明弟子散步经文,提供愿力的岛屿收了数十座,这才划破虚空,遁逃不知所踪。
数日之后,才见一位龙首人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神将来到长明故地。
如今此地原本的仙山灵岛连同灵脉已然无踪,只留下一处数百丈深的大坑,周围海域的海水还在朝着这里涌来,形成了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的潮汐。
这真龙以淡金色的瞳孔,将此地的一切收入眼中,沉默了许久,才一摆尾升入云霄,冲着云中淡淡道:“此地的宗派应是逃了!遣文各处巡海夜叉,令其务必寻找到他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