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营地,看到一马当先的霍姝及她怀里抱着的人时,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霍姝怀里搂着江皇后,一路上已经尽量地控制速度,让马跑得平稳一些,但她能感觉到怀里的江皇后身体无力,软绵绵地靠着她,似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她心里有些担心,抵达目的地后,直接抱着江皇后下马,也不将她交给人,就这么抱着她,朝皇后歇息的帐蓬而去。

跟随江皇后的宫人忙让人去请太医,皆是一副忧心的模样。

留在营地里的人见她直接抱着江皇后穿过营地,都看得一愣一愣的,等她人都消失了,才反应过来。

不过一会儿,营地里的人都知道今儿骑马游玩的江皇后身体不适,被卫国公世子夫人抱回来之事。

霍姝将江皇后放到帐蓬里的榻上,看她脸色苍白,额头沁出冷汗,拿帕子给她擦汗,边担心地问:“娘娘,您没事吧?哪里难受?”

江皇后靠着一个软垫,双手轻轻地搭在腹部,忍着腹部的不适,听到她的话,面上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不用担心,本宫无碍。”

虽是这么说,眉头却皱紧,嘴唇不觉抿着,忍受着痛苦。

霍姝眨了下眼睛,很快就明白江皇后的用意,便也不问了,只是催人赶紧去将太医叫过来。

很快地,得到消息的庆丰帝过来了,随行的还有太医。

庆丰帝大步走过来,脸色实在不好,显然是先前已经得到消息。

他走到皇后面前,一边叫太医去给皇后查看,一边对脸色苍白的皇后道:“朕已经知晓这事,你别担心,这事朕定会处理。”

江皇后听罢,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说道:“多谢皇上,臣妾听皇上的。”

霍姝等人给皇帝请安后,就退到一旁,此时帐蓬里除了帝后和太医,剩下的都是皇后的心腹。

太医还在搭脉,外面又响起一阵喧哗之声,听那声音,似乎是同样遇到猴群的四公主等人回来了。虽说先前他们一行人比江皇后等人回来得早,但因为四公主那边的人多,又有受伤的人,所以回来的速度没有霍姝他们快,直到现在才回来到营地。

听到那声音,庆丰帝微微皱了下眉,并未起身,而是看向搭着脉,久久不语的太医。

半晌,太医才收回手,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林太医,皇后怎么样了?”庆丰帝问道。

林太医此时心里并不平静,听到皇帝问起,他迟疑着说道:“皇上,许是臣学艺不精,皇后娘娘这脉相……看着像是喜脉。”

林太医的话刚落,瞬间整个帐蓬一阵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静了,更显得外面的喧闹。

霍姝忍不住看向皇后。

江皇后仿佛也愣住了,呆呆地坐在那里。

帐内的人都是皇后的心腹,神色也是十分的震惊,都被这突如其事的消息给震住。

半晌,庆丰帝面无表情地问道:“林太医,你确定?”

林太医慌忙跪在皇帝面前,不敢将话说得太死,“皇上,臣不能确定,娘娘这脉相看着还未足月,所以……”

所以,他也不能肯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诊错。

林太医知道皇后若有孕,事关重大,甚至可能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们这些太医平时谨慎惯了,此时也不敢一口确定。

“那就去宣方太医过来。”

方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这次秋猎,他也跟着过来,专门负责跟在皇帝身边。所以得知皇帝的召唤,不过片刻他就过来了。

“方太医,皇后身体不适,你给她看看。”庆丰帝命令道,脸色严肃。

方太医进来后,看到帐内的情况,心里也打了个突,特别是还有一位专门负责妇科的林太医垂首站在那里,让他几乎以为皇后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连林太医也诊不出来,脸色马上严肃起来。

方太医正要给皇帝行礼时,就被皇帝一句“别多礼,先给皇后看看。”弄得心头发悬,越发的确定皇后可能出什么事。

方太医忙不迭地坐到宫女端来的一张小杌子上,伸手给皇后切脉。

只是很快的,方太医的脸色又变了,那反应和先前的林太医差不多,面上有些不敢置信。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如何?”庆丰帝问道。

其他人忍不住瞪向方太医,一时间,帐内的气氛越发的奇怪。

方太医比林太医镇定许多,从小杌子起身,跪下来先是给皇帝道喜,方说道:“娘娘这是喜脉,不过还未足月,是以脉相有些弱。”

宫里的妃嫔一般有固定请脉的时间,中宫也不例外,都是三天请一次脉。秋猎之前,皇后就让太医请过脉,也是因为月份太浅,所以当时没有看出来,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方太医这话让庆丰帝长吁了口气。

他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轻颤,面上却极为平稳,只有沙哑的声音能让人知道他对此事并不是无动于衷的,甚至有些急促地道:“方太医,你再给皇后瞧瞧,先前她遇到猴群,受了些惊吓,如今她肚子不舒服。”

方太医忙应一声是,又仔细给江皇后搭脉,半晌方才道:“皇上放心,娘娘先前应该受了惊吓,臣开副安胎的药,娘娘养上段日子便无事。”

“真的?”庆丰帝眯起眼睛。

方太医忙道:“娘娘的身子平时调养得不错,素来健康,这次虽然受了惊,却无大碍的。”

庆丰帝终于松了口气,就让方太医在这里开药方,并且吩咐他以后就负责照料皇后的身体。

虽然皇后有孕是喜事一件,但庆丰帝可没忘记皇后现在的年龄,且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皇后现在已经不年轻了,怀胎更是惊险,庆丰帝高兴之余,也生怕出什么事情。

帐蓬里的宫人慌忙去准备纸墨,那慌慌张张的模样,都失了平时惯有的稳重,要是放在平常时候,少不得要让人喝斥一番,不过现在却没有人注意这点,都被“皇后有孕”这个消息轰炸得有些头重脚轻。

庆丰帝转头看向靠坐在榻上的江皇后,见她此时脸色苍白,连唇上都没有什么颜色,端庄中多了几分柔弱,其实颜色并不比当年艳冠后宫的安妃差,甚至比安妃还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韵味。

只是皇后一直是端庄的,母仪天下,并非媚上的宠妃,所以众人平时只注意到她的身份,极少会注意她的容貌。

庆丰帝与江皇后少年夫妻,对江皇后极为敬重,此时皇后有孕,更让他惊喜不已。

“皇后,辛苦你了。”庆丰帝执着她的手,温声道,一双凤目溢满柔情。

江皇后此时仍觉得腹中有些难受,不过却充满喜悦,她也没有像其他的嫔妃一样,因为有孕后就傻得直接邀宠,而是说道:“皇上,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惊险,多亏素素这孩子,要不是她那时候护着臣妾,只怕臣妾当时就要被猴子弄伤摔下马。”说到这里,江皇后心里也有些后怕。

庆丰帝先前只听说皇后遇到猴群出事,接着就直接过来,并没有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听罢便问起来。等听完江皇后的话,庆丰帝抬头看向老老实实地肃手站在一旁的霍姝,忍不住笑道:“好孩子,今儿多亏有你。”

霍姝赶紧道,“这是臣女应该做的。”

庆丰帝此时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虽然没有说赏,不过却是记住霍姝这次的功劳。

这时,外面响起宫人来禀报的声音,说是四公主被猴子抓伤了,请皇帝过去。

庆丰帝的好心情瞬间就减了许多,忆起江皇后差点因那猴群的出事的事情,眼里滑过戾气,那冰冷的模样,和聂屹平时板起脸时的样子极为相似。

他又宽慰皇后几句,然后扫了室内的人一眼,淡淡地道:“皇后有孕的消息先不外露,等皇后坐稳胎再说。”

众人忙应了一声是。

庆丰帝很快就离开,其他人得了他的吩咐,虽然心里头为皇后有孕高兴,却不能表现太明显,皆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各自去忙活。

江皇后现在身体仍是有些不好受,安胎药还没有煎好,只能暂时忍着。

霍姝也没有离开,坐在一旁陪她,旁边有皇后身边的嬷嬷,绞了干净的帕子过来给她擦汗。

“娘娘,您难受么?”霍姝坐在锦杌上,仰着一张漂亮的脸儿看着江皇后,接着又看看她的肚子,眼里透着惊奇。

江皇后看她这模样,不禁笑道:“有点难受,不过今天确实要谢谢你,多亏有你在。”

虽说没有霍姝,有那些侍卫在,她也许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也说不定。霍姝的身手灵活,将她护得极为仔细,才让她只是受到点惊吓,没有酿成大祸,这点她是极为感谢霍姝的。

江皇后十五岁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成为太子妃,陪着皇帝经历风风雨雨,心性极为坚韧,她守着自己的本心,当好这皇后,几十年来,从未行差踏错一步。原本这么多年无子,她心里也看得挺开,纵使无子,她依然是中宫皇后,是皇帝敬重的发妻,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登基,都不会亏待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上天竟然突然给她一个孩子,来得这么合适。

皇后嫁给皇帝这么多年,心里多少明白皇帝的心思,知道他膝下虽然有那么多皇子,心里最希望的还是能有个嫡子,将来继承那位置的,也必须是嫡子,这和他当年的经历有关。

庆丰帝是先帝元后所出的嫡子,出生不久就被封为太子,原本继承大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谁知当年因为先帝偏心丽贵妃所出的七皇子之故,很是受了一番罪,导致他差点被废,甚至牺牲了和他一起长大的卫国公世子聂修彦,害得同胞妹妹懿宁长公主青年丧夫。

纵使他后来成功登基,成为这天下之主,可这事情依然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以至于他对庶出的皇子们纵有宠爱,却极为有限,宁愿宠着外甥聂屹,为聂修彦培养一个优秀的儿子。

这么多年,他仍是希望能有个嫡子继承这位置,仿佛如此,能弥补他当年的遗憾一般。

所以,一直多年未有孕信的皇后突然有孕,庆丰帝虽然压力压抑,依然十分激动惊喜。不管皇后肚子里的这孩子将来是男是女,都注定这孩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与众不同。

江皇后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是笑盈盈地看着霍姝,越看越是满意,觉得这孩子是个有福的,仿佛自从她进京后,自己越来越顺,连多年一直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也成了。

“娘娘平时待我好,十分照顾我,我保护娘娘是应该的。”霍姝理所当然地说。

江皇后忍不住发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好孩子。”

霍姝陪在皇后身边,直到皇后喝下药歇息后,她才离开帐蓬。

刚出去,就见营地里的人神色匆匆,仿佛连空气中都透着一种紧张。

霍姝想起先前听说的事情,忙拦了个宫人问道:“先前听说四公主她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那人知道她的身份,恭敬地答道:“听说四公主和齐国公府的五姑娘、承恩侯府的八姑娘都受了伤,此时太医还在那边诊治,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霍姝吃了一惊,先前只听说是四公主受伤,没想到还有其他的人,而且还有江皇后娘家承恩侯府的八姑娘。

霍姝又问其他人的情况,特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