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凶现在是大忻的属国,属官有每隔三年就向大忻四月纳贡的规矩,这蚊凶王进京谢慧齐不奇怪,但蚁凶王竟然跟昔日悟王掺和到了一场,她还是有点讶异的。

说是女婿,想来,蚊凶王妃就是悟王的女儿了罢。

大忻庶民的女儿竟可当蚊凶王妃,想来也不简单。

“不仅如此……”傅夫人说到这,又朝齐小姐看了一眼。

齐奚被她连着看了数次,无辜地眨了眨眼,但她未出声,只是朝母亲看去。

“不仅如此?”谢慧齐拿过女儿的手握着,朝傅夫人笑道。

“是,禀夫人,这蚊凶王还带了两个蚊凶公主进京,还有一些上贡给皇上的美人。”傅夫人的声音略小了一些。

“呵。”原来如此,谢慧齐失笑。

齐奚也是嘴角一翘,笑靥如花。

“这京中还真是热闹。”谢慧齐感叹。

“可不就是。”见国公夫人不多说,傅夫人也是笑道。

齐奚也是明白傅夫人为何之前老瞧她了。

“好了,辛苦你跟我说这么多,喝口茶罢。”

“谢夫人。”

等傅夫人喝了茶,谢慧齐见她没什么要说的了,便温声跟她道,“傅大人来南水,想来也是受皇上钦点来江南受令的罢?”

傅夫人略有些不好意思,“是。”

她说这般多,为的就是这一刻。

“那傅大人心属的是……”

“但凭国公爷吩咐。”傅夫人马上道。

谢慧齐笑着点头,“这事我还真是作不了主,等会国公爷回来,让你家傅大人好好跟他说,这么多的坑,总能找到个傅大人愿意呆着的。”

傅夫人一听她这话意大喜,当下就站起来跪下,给谢慧齐道了谢。

这厢谢慧齐还留了傅夫人用午膳,那厢国公爷回来见了她一眼,就去见傅康去了。

等这对夫妇一走,谢慧齐对回到身边的齐君昀笑道,“我都等不及赵相的人来见你了,应该好瞧的紧。”

江南的官员,得有他的任命书才行。

想在江南坐任,还是得经他这一关,赵派一党本来是想把他斗下来,结果还是难逃他这一手,想来也是好笑。

这笔帐看来算起来也没亏,赵派的人想有作为,还是得从国公爷这里走一遭。

赵派拉不下脸来的,还真没他们的什么份。

“嗯,你看着就是。”见她语气难得轻松,齐君昀点头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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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午歇,齐奚见他们睡下就回去了。

她是个觉少的,平日也不怎么午睡,来南水也算得上风平浪静,有事也是管事的们忙了去了,父亲也不在,她就跟在母亲身边陪陪她,可父亲回来了,他是个要与母亲单独呆着的,齐奚也不能老凑在他们身边,差不多就会退下。

父亲也还是很疼爱她,但齐奚也知道,在她阿父心里,母亲却是那个最需要他呵护的。

齐奚身边现在的大丫鬟碧鸟是家生子,早早与府里放出去的家奴订了亲,主子那也早跟她说了,到了岁数就让她出府好好嫁人去。

她那订了娃娃亲的郎君是个有出息的,先前在九门当差,后来被宫中的贵人看上,提拔入了御林军。

谁也没说过那个贵人是谁,但碧鸟自小在国公爷小姐身边长大,岂能不知那贵人是谁,所以小姐听了那傅夫人的话无碍,从夫人那出来一路任自赏花探流水,她却有些焦虑不安了。

碧鸟在外头是不敢惹小姐雅兴的,等小姐回了屋,与她褪裳换衣间还是忍不住轻道了一声,“那蚊凶国听着就挺凶的。”

齐奚笑瞥了丫鬟一眼。

“你说什么?”齐奚身边的老婆子桑婆正好拿了衣裳过来,瞪了碧鸟一眼,“没规没矩的。”

说着就把碧鸟推开,拿了裘月白色的春衫给齐奚穿。

春衫是江南的样式,样子轻俏得很。

碧鸟被桑婆这一推,看她家小姐还笑意吟吟看着她,在心底轻声叹了口气。

怕是今上成了亲,有了皇后,她小姐也还是会笑着道声恭喜罢。

她就是想帮,可她一介奴婢又哪能帮得上什么忙。

小姐又不是她能劝的。

“小姐,这就是前两天夫人让绣娘给您裁的新衣,”桑婆给她系好腰带,絮叨着,“您要不要去绣房看看,也给夫人裁两身,这次她都没要,穿的都是京里带来的旧衣裳。”

“娘这次带的都是以前祖母她们给她做的,她不穿新裳的,”齐奚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衣裳,嘴角微微翘起,抬头朝桑婆温和地道,“不过做几身带回去就好,阿娘出了孝期许是会穿。”

桑婆是二老夫人身边的老婆子,闻言鼻子突然一酸,声音竟是低了,“夫人还念着老夫人她们呢。”

一想,也都过去那么久了,她这几侍候二老夫人许多年的这一年来都很少想起她了。

“唉。”齐奚也轻叹了口气。

她阿娘总说她心老,跟祖母她们才合得来,跟她们在一起才自在……

如今她想来那竟也不是玩笑话,阿娘看着外面的人总带着几许倦意,笑容温柔,但不真切。

“您也念着呢……”桑婆蹲下身扯了下她的裙摆,起身和蔼地道,“她们在天上会保佑您的,您呐,天生的富贵命,这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是谁也夺不走的。”

说着,她瞥了一眼站在齐奚身后的碧鸟。

碧鸟本来低着头,被她这么一瞥,脑袋更是往里缩。

齐奚微微笑着。

是不是富贵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国公府的天是父亲的双手撑起来的,她在里面被祖母们和母亲带着长大,受她们疼爱长大的她是万不能辜负她们的。

她得到的已经很多了,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不属于她的。

她也无法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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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傅康一来,陆续有不少官员登门造访,齐望跟齐润也是能独当一面,谢慧齐在后院老听下人们说公子们今日又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也是暗暗称奇。

他们在京里不是念书就是出去玩闹,没想他们干起正事来竟也是有退有进,有勇有谋。

想想带他们出来历练一番也是好的,若不然在京中他们头上还有个厉害的兄长,在他的光芒下,他们也没这么多机会。

一个月后,京中在他们离开南水要去南扬前来了信。

和宁给谢慧齐的信中说道当年的悟王妃现今竟嫁给了大忻在蚊凶的使臣罗通。

蚊血使臣五年一换,罗通这次跟随了蚊凶王回京也是回来述职,从此留在大忻不走了。

“这还真是……”中午国公爷一回来,谢慧齐就把她的信给了丈夫看。

她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韩芸居然成了使臣妇,而当年的悟王居然成了蚊血王的岳父,不知道这对昔日的夫妻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齐君昀上下扫了一遍,又拆了他的密信来看,看完信随即给了她,道,“那蚊凶王妃只是悟王的义女,他们的亲生女儿当年在出京后不久就没了。”

谢慧齐也很快把信看完,信中不只道了蚊血王妃只是悟王的义女等,而且说了于公公身体不行了的事。

比起悟王跟韩芸,谢慧齐更关心于公公的身体。

沉弦的内宫是他的两员大将,叶公公跟于公公扫清的,现在宫中这么太平,就是因他们坐镇,而对嘟嘟来说,这两个人更是一路护着他长大的,现在沉弦还没走三年,于公公就要跟着去了的话……

“于公公要是有事的话,”谢慧齐把信折好,朝他看去,神情间有些忧虑,“皇上怕是……”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皇上知道的。”齐君昀淡淡道,随后看到她嘴角苦涩地牵起,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也放轻了些,“于荆奔波一生,一身伤病,身子早不行了,早些去了,对他也是个解脱,皇上心里有数的,你别担忧了。”

那头平哀帝给齐奚的信中,平哀帝在信中写了一些他上次还没回答完她的话,末了,他在信后说道,于公公要走了,陪我一同记得我父皇的人又要少一个了。

这封信齐奚只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过了两天,她给皇帝回了封信,这一次,她没有再云淡风轻地写些不相干,无关痛痒的话,只在那薄薄的那页信纸上写道:那就是到最后你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还是会有我陪你记得他的。

就是于公公走了,叶公公走了,他还是会有她陪他记得他的父皇的,记得他曾经的喜怒的。

不是没有人愿意陪他一辈子,只是那个人离他远了点,没办法靠他靠得近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