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走神一瞬,转回心思,认真听刘叔分析情况。
刘叔是妈妈周雪娟这边的,值得信任。
办公室的谈话没结束,外面传来动静峻。
两人齐齐扭头鲫。
许愿站起身打开办公室门,会议楼入口的那边,许艺推着轮椅,一行人朝大会议室走过来。
轮椅上的人,正是萎萎苍白的许涛,病得严重,许是用了药物,精神看起来还清明。
许愿有些诧异,众人在场,还是走过去叫了一声‘爸’。
许涛按住轮椅。
许艺就停止推动。
老人那双鹰一般冷鸷的眼睛朝许愿这侧看了过来。
把许愿身边的老董事刘叔,以及其他两三位董事都打量了一遍。
脸色极差,慢慢笑着开腔:“现在开董事会都不用经过我了?不是小艺来告诉我,你们这些人瞒着我偷偷商量要把医院瓜分,我能知道?”
许愿没说话,眼睛看向许艺。
许艺低头:“爸,董事伯伯们是听说姐姐回国了,这次会议好像也是姐姐和大妈召起的,大家都是为医院的存亡担忧,应该没什么别的意思。您别误会了。”
真的是在平息局势呢。
许愿瞧着许涛那张枯槁的脸上青筋显了出来,即使大病缠身,依旧拿出气势:“我还没死!都走,散会了!”
许愿扬了扬眉,手中的文件拍了拍a字裙边,转身优雅地抬步。
许涛沉声喝道:“你给我进去!”
许愿回头,许艺推着人会议室。
……**……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
没有外人,许涛呼吸急促,脸色铁青:“逆子!太让我失望了你。”
许愿目光掠了眼许涛轮椅后的许艺,又把目光徐徐落在那面容枯瘦的人身上。
还好,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关爱,挨骂多了,自然习惯,能做到耳若听风。
她把所有都收敛在深掐的掌心里,态度平静,“许先生,你女儿说得对,是你误会了。这样一家苟延残喘的医院,不是我的妈妈周女士念着旧情心中难忍,我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姐姐。”许艺轻声开口,微微叹气:“爸爸病重,你少说两句吧。”
“这种人你跟她沟通什么!教得变早就教好了!”
许涛冷眼喝道,讥诮:“你不稀罕你参加什么秘密股东会议?你妈妈想什么我不知道?我还没死!”
许愿哼笑一下,“在一些人的心里,你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妈妈想什么,你还真不知道。”
“不用废话,股东会议你没有权限参加,你妈妈给你撑腰也不行。你出国学的医,我让你回国有我的安排,你性格不适合管理,喜欢医学就在泰仁老老实实从实习医生当起,拯救泰仁这种事我没有指望过你。”
“医院当年在我妈妈手里,是超过了德辅的。如今落败成这个样子,我很难不相信那句善恶有报,种因结果。品行不正婚内出/轨的男人的确是不太适合经营一架庞大的医院系统,难以服众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许涛气急,咳嗽起来。
“爸!”许艺连忙抚住许涛的胸口,轻轻拍着,转身倒水,“爸,姐姐脾气火爆,又在国外呆了三年所受礼仪不同,说话比较尖锐,不过姐姐心思单纯,今天的股东大会可能还是受大妈撺掇吧,毕竟大妈这么多年一直不满我妈妈,虽然妈妈和大妈解释过很多次……”
这话火给灭的,成功的适得其反。
许愿冷眼看着许艺等着手里的水杯被更加气怒的许涛朝自己打翻过来。
她冷冷静静,似是无事般,动作极快地先过许涛,抢了许艺手中滚烫的水杯,微笑着对着许艺的脑顶倒下去。
一时间,安静的会议室响起女人破碎的尖叫。
许涛惊怒,“许愿!跟你妈一样的疯子……”
说着,推着轮椅就要过来。
许愿轻步走远,看着许艺没料到
般阴沉又被烫得通红的精致脸孔,扬起下颌徐徐吐字:“可不是,三年前我能踹她一脚赏她一巴掌,三年后我照样能热水泼她。庶出的就是这样的命运,你再疼她也成不了许家正牌的千金大小姐。到死,名分都是我和我妈。这就是你落给她们的报应。”
她换口气,纤细颈子筋脉铮铮,骨架笔直:“既然许涛先生和你女儿一定要把瓜分家产的罪名扣到我头上。那我不如坐实了,是,我回国就是狼子野心,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全部要回来!废话不用多说,董事会议我参不参加,自有支持我的股东投票,你用不着着急架空我的既得利益。现在泰仁医院这个样子,我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和你们争吵上,我和许艺公平竞争,谁有本事能让泰仁医院避免被收购的命运,泰仁医院将来就是谁管!至于许先生,你还是安心养病,手别伸太长,将来泰仁的大好光景,即便不属于你你也可以好好看看!”
许愿转身,余光瞥见许艺阴测测地看了过来,皱着眉头,似在思考她这番狠话里的自信程度。
她走出会议室,玻璃门逐渐关上盖不住那恶心的对话:
“爸,为什么姐姐就是不喜欢我,我一直在努力……”委委屈屈,要哭又努力忍着的啜泣。
“小艺……”
“庶出这两个字,姐姐一直挂在嘴边,我可以不听,还好妈妈不在这里,要是妈妈听见了,心病一定又犯了……”
“唉!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这么多年让你们娘俩受委屈……”
“爸爸,您别这么说。”
……
许愿笑着听完,走出去,走路的姿势一向笔直明媚,好像阳光洒满的小向日葵一样。
直到进入电梯,她才骨头全垮,高挑纤细的身体倒在电梯壁上。
仰头,微微闭眼。
电梯双门在负一层打开。
光线照进,她眼角的濡湿还来不及憋回去,清清冷冷,一时迷茫蒙着一层深雾,沾湿了卷翘的长睫,脆弱扇动的模样,叫电梯外正准备进来的人怔住。
“愿愿?”顾霆皱眉,明朗的眼波里闪过意外。
许愿脸色一僵,微微偏头伸手,到半路却停住,慢慢回头,那眼泪便直直地挂了下来,垂在脸上。
“怎么哭了?”
顾霆没有见她哭过。
许愿扯了扯嘴角,让开身子:“进来吧,上去找谁?”
“小艺发短信让我过来接她,你到底怎么了?”
她闭嘴不言,慢慢地走出去。
手机响,顾霆蹙眉拿出来,上面许艺的名字闪动。
许愿余光瞥见,停了一下,含着眼泪笑笑:“快上去吧。”
她走出电梯。
顾霆一再蹙眉,最终没接,追了出来拽住她胳膊,“你还好吧?”
许愿低头一阵,听着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慢慢地听,再抬头硬笑,“真的没事。”
顾霆拉她手腕:“走,送你出去。”
坐在顾霆的车上,许愿看向窗外,发了一条短信:装可怜这种最低级的伎俩,以为只有你和你妈会吗?
发完了她靠着椅背闭上眼,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妈妈的电话打来,“我听你刘叔说许艺把开股东会议的事告诉你爸,带着你爸过来了?”
许愿恩了一声。
“这个小贱人!”周雪娟咬牙切齿,“愿愿,她们母女现在是明目张胆挑拨离间,偏你爸站在她们那边。你一定要给妈争口气,所有的委屈你要忍住,咱们想想以后扬眉吐气的时候!妈现在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妈不想下到地底下见到你外公外婆,让他们哭,他们在时,妈已经伤透他们的心了,泰仁是你外公晚年的心血……”
许愿麻木地听着,乖巧地应声。
挂了电话,她闭上眼睛,睡不安稳,好像总有人催赶着她,而前面就是悬崖。
但她不能不走,停下来就有无数双失望透顶的目光看着她。
半睡半醒,心绪沉沉,想的都是如何打进纪家人的圈子,这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先前在会议室那番狠话,其实她一分自信也没有。
……**……
晚上刚从许家大宅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搬回公寓,快到和朋友约定的时间。
许愿在换衣服。
公寓门一阵阵被敲响。
她下楼从猫眼看,弯了嘴唇,手里拿着耳环,开了门。
门外,门灯下站立的女人,看着小巧清弱的一张脸上,涂着药膏,但是并没有多少烫伤的痕迹。
许愿想起十三岁那年,许家大宅举办她的生日宴会,许艺是不能出席的,躲在厨房跟王佳哭着偷偷羡慕地看。
她去厨房喝水,什么也没干,突然许艺委屈地哭叫起来。
等许涛和妈妈周雪娟进来,许艺的胳膊红了一大片,而她手里端着她喝的水杯。
许涛看了妈妈一眼,说你教的好女儿!
抱着许艺就走了。
许愿那时候傻,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后来被周雪娟一巴掌打得什么都明白了。
妈妈对她哭,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想想真是好笑,瞥了一眼那烫伤膏:“这伎俩现在还用着?”
许艺面部紧绷,“你把顾霆一下午拐哪儿去了?你跟他说什么,他跑去爸爸那里给你当和事老!”
许愿这回当真笑开了,撩了下长发,沐浴后的慵懒样子。
许艺咬咬牙。
许愿比她生得漂亮,唇红齿白,明眸善睐,骨子里有天生的大小姐风范,这是她心底最不想正视的事,无论她怎么上名媛课怎么练,站在许愿面前,好像总是还差一截。
她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于遗传。
妈妈王佳是小家碧玉,周雪娟年轻时是美人胚子大家闺秀,但是要强,和许涛结婚后总是吵架,妈妈才趁虚而入的。
总而言之,妈妈获得了最终胜利,这胜利,她要延续!
许艺紧盯着眼前女人的面颊,脖颈,锁骨,看了个遍,才调整面部表情,“顾霆才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他亲口和我说过,当你是妹妹。”
“那你紧张什么?”
许艺脸色一青,松开牙齿笑:“就算是一条狗,那也是我身边的狗。”
许愿觉得她永远不会变成许艺这幅恶心的模样。
心里替顾霆不值,闷气憋在了心里,她却没有资格替那人发泄出来。
因为那人心里没有她。
她冷脸关上门。
“着急什么?不请我进去坐坐?”许艺目光朝里面打量,“听你在会议室的口气,好像纪家老小你都很熟悉似的……”
“对啊,现在屋子里坐着的就是纪家小姐你要不要进来看看?不过我屋子里不能进脏东西。”她笑,啪地关上了门。
电话响起。
那头曾薇薇的声音咆哮来:“大小姐!不是你要打听纪家的人吗?我等你半天你到底要不要来?”
“马上马上。”
许愿戴上耳钉,一双高跟鞋拎在手里,十个脚趾纤细似玉,踩过地毯从公寓后门走出去。
……**……
许愿算是a市人,但成长中有几年被妈妈带走回外公外婆的南方小镇读书过。
所以a市这个圈子的情况,加上出国三年,她不了解。
好友曾薇薇是名媛圈子里的交际高手,左右逢源的一枝花,和哪家名门望族的亲系都能搭上点关系。
清吧里两人坐着。
曾薇薇说纪家是望族,姓纪的这一支脉,在a市打听打听,哪个听见了都会刮目三分。
祖辈从/政,到了纪建军这一辈,不仅从/政没落下,还揽了a市医疗的重任。
德辅医院,带领着a市医建这一块,那是蒸蒸日上。
纪家支脉旁系很大,但主家人口组成很简单,纪建军结了三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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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原配结婚育有一子,后和第二任妻子结婚生下一女,但最后又和第二任妻子离婚,与原配复婚,到底是念念情深,忘不了原配夫人。
许愿听着这类奇葩事,“所以纪家就一个公子一个小姐?”
“堂家和表亲很多,少爷公子多了去了,正东家少爷就一个,怎么你感兴趣?”
许愿挑眉,似是而非。
曾薇薇摇摇头,卖关子地压低声音:“放弃吧。纪家公子,圈子里深扒的人都知道,出了名的干净自好,恬淡如水,谦谦公子如玉,美颜绝色,可惜——”
“什么?”
“他是弯的。”
许愿吸果汁的动作一顿,杏眸淡淡眯了眯。
“真的!”
曾薇薇加重语气,一脸愁妇哀怨,“三十四了,听说纪建军和他老婆急出病,这也不去相亲。听说这位公子当妇科医生就是为了治自己的病,结果天天看女人脱脱脱,各种摸了,还是没能治好弯病!听说啊,他有过一个铭心刻骨的‘爱人’……”
许愿鸡皮疙瘩一哆嗦,皱起细眉,“ok,翻篇,最讨厌gay了,在国外他们穿背心露肚脐眼,一万个受不了。那你给我说说,纪家堂兄弟表亲中有没有分量比较重的公子哥,刚好在德辅医院有股份能说上话的?”
曾薇薇翻开手机记事簿,“待我一搜。”
许愿:“……”
强大,不愧是交际名花。
……**……
从曾薇薇那里得来的消息,还是派上了用场的。
周五是德辅医院以纪家名义举办的医学交流晚宴。
许愿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一米六八,四十四公斤,一周减重两斤,练体型,终于穿上了定制的那件小黑裙v领礼服。
傍晚时分,她从公寓这边直接去宴会酒店。
泰仁医院虽岌岌可危,许家落败,许家大小姐的身份,要进场还不是问题。
到达宴会大厅,许愿和曾薇薇一同走进去,明眸锐眼一瞥就在衣香鬓影里找到了主宾台那边的许艺。
曾薇薇冷笑,“你这个妹妹真有手段,瞧把纪小姐逗得,花枝乱颤了。”
许艺看过去,那个穿公主风年纪不大,看面相有些嚣张跋扈的女孩,就是纪家小姐纪灵吧。
“纪家公子呢?”她随口问,实际对gay完全没兴趣。
曾薇薇眼冒红心地扫视一圈,失落地撇嘴:“那位公子好静,听说有自己的圈子,这种场合十次有九次是见不到人的,唉,你说我来干嘛?”
许愿打趣:“a市名媛中意这位公子的都逐一变心了,你还指望着掰直他?”
曾薇薇作势要垂她,又怏怏地嗔:“可他真的长得好帅啊,特别是气质,医生的那种干净到了骨子里的温润气质啊,你能想象他压在我身上是什么样子吗?是不是温柔得像泉水淙淙那样,每个进攻的动作也是清雅如玉?”
许愿无话可说。
目光扫过人群簇拥中的纪建军纪老爷子,开始锁定目标:“纪家堂亲中你说的那个纪木达呢?”
曾薇薇一指,见许愿目光锐而直接,不由问道:“你要干嘛?”
许愿瞧着人群里那个瘦瘦不高的年轻男孩,一阵纠结。
她原本吓到自己的想法是,为了赢在许艺前面,不让那对母女恶心到妈妈,直接扑上纪老爷子算了。
有了和纪老爷子有染的把柄在手,就能直接威胁纪老爷子停止收购。
不过后来被自己恶寒到。
并且曾薇薇说,纪建军深爱原配,如此,她再豁的出去也不能害人。
如今时刻,她自问自心,的确乱无章法,所有的原则一概抛弃,是,她不冷静。
不可否认,也有回国后得知顾庭向许艺表白的原因在里面。
纪老爷子行不通,纪家公子是个弯的,那就只能纪家堂亲上了,只要在德辅医院有一点地位,就能给她说上话。
许愿瞧那个纪家小姐,一看就什么都不懂,收购这
种商业上的事,纪建军再宠女儿也不可能让女儿牵着鼻子走,轻易改主意。
许艺这一步棋,走的也并不十分稳妥,她只要拿下纪木达,胜算很大。
……**……
学(相)术(亲)交(大)流(会)进行到九点。
主宾台上纪老爷子脸色逐渐地一层青过一层,手里攥着的一叠是前来参加宴会的李家的姑娘,王家的小姐,孙家的千金。
每一个,他都有照片!
上附年纪,名字,三维,兴趣爱好简介。
楼上他还特地吩咐下去,准备好了现住现用的香氛新房!
可是尼玛滴——
死混球不现身!
每次变相搞一场相亲大会他容易么?
纪建军扭头,两个鼻孔喷出两束青烟:“少爷的电话打通了没有?!”
负责打电话是德辅医院纪建军带的一个主治,平时在医院那也是人模人样,但总是被纪老爷子拽着处理这对父子之间的尴尬事。
“通了通了,纪老先生。”
纪建军抢过手机,喷上一腔口水:“你小子躲在哪里!给老子死回来,你妈的头发光线下看又白了一边啊儿子……”
……**……
酒吧三层,独立豪华观景房。
简子俊挂断电话,扭头,对着靠坐在窗边,双腿交叠有些微醺的颀长身影,不禁泪光微闪:“遇南哥,要不你回去吧,我听叔叔说话我都想哭了,太可怜了!!尤其是阿姨,头发又白了一些,要不你就手上弄点种子,选一个爱慕你的小护/士给注/射进肚子,十个月后那也是一条小宝宝啊,老爷子就不会天天对你喊打喊杀了。”
暗影中的男人,翩然若玉,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手中高脚杯已空。
过了片刻,沉润的视线从窗外滨江夜景上收回,眼睫低了低,男人干净修长的手撑着膝盖站起。
浅麻色衬衫因为坐姿,肩胛几道折痕,倒裹出了这人的肩弧线条,极是俊美流畅。
他开腔不疾不徐,抬眸道:“我去一趟,免得他又住院,总占床位。”
简子俊:“……”
有这么说自己爹的吗?
“遇南哥我送你。”
打了两圈麻将,喝了不少酒,身上烟味也有些重。
两人进了电梯,简子俊摸着车钥匙,突然抬头朝安静伫立蹙眉闭眼的男人看过去,视线往男人衬衫皮带下扫了n久。
“——遇南哥,这个问题不是我要问的,是大军还有五哥,四哥都跟我提过的。”
“这么多年,遇南哥你自己用手给自己解决过吗?”
电梯双门打开,那道不食人间烟火的完美侧影,挺拔沉然,走出去。
简子俊觉得,遇南哥比五哥四哥迷人,讲道理,就算是这种问题,他也安静若然,从不动手打人。
当真是谦谦君子一个,只有兄弟几个的时候,他会放松,偶爆粗口。
难怪a市排行榜,他是女人最想嫁的男神第一,连五哥都居在了第二(当然,五哥因为结婚掉粉太多)。
……**……
通过一晚上的观察,许愿发现这个叫纪木达的小伙子没有小女友。
曾薇薇说才二十三岁的小鲜肉。
许愿今年二十六了,真有点下不去手。
曾薇薇拎着房卡下来的时候,犹犹豫豫,房卡不肯给许愿。
“摄像头和水都准备好了?房卡给我。”
曾薇薇点头,又摇头。
许愿抬眸:“微微。”
“愿愿,你想想顾霆,冲动是魔鬼。”
许愿觉得太阳穴那根神经被人猛地一揪扯。
她低头,很冷静,“薇薇,不是因为顾霆要和许艺在一起我就放弃自己,我没那么作践。但是爱情已空,眼下情况冲动是冲动了点,但只要值得,赌一把,我不想再
看见我妈哭了,爱和恨,我和她拴着这么多年。泰仁医院在我外公手里还是个药堂诊所,它是我妈失去许涛后的一切,它有它存在的意义,你可能不会懂我的压力。”
曾薇薇见说不动,把房卡给了她。
许愿攥紧,先上二楼等。
果然,过了大概半小时,有些喝多了的纪木达独自上楼,寻到安排好的门房号,推门进去休息。
许愿立刻放下手中酒杯,喉咙里一股酒气充斥着令她神经兴奋。
拿着包包走进更衣间。
洗了澡换上吊带飘逸黑裙,等到走廊无人经过,她慢慢地朝房号挪移,直到来到门前。
走廊光线幽暗似橘,照着女人那张标准的美型脸蛋,饱满的额头,肤色若雪,静似俏荷,鼻尖玲珑,下巴小巧却并不十分尖利。
只有那双远山眉,平若秋水,看久了露出些微微的凌气。
胆大没有回头路,心跳如鼓,她迷离地闭了下眼眸,最后看了眼手机中顾霆的照片。
房卡摁住,轻轻开了房门。
……**……
一室黑沉。
空气中飘着熟悉的酒店客房味道。
落地窗沙曼浮动,嵌进来丝丝弱弱的一点光,照出床的轮廓。
许愿把手中的包无声放下,脚趾蜷缩,踩在地毯上,慢慢挪步到了床边。
适应黑暗许久,看见床上一道修长身影,侧身而躺,映着窗边的暗光,男人的臀,窄腰,宽阔的肩膀,这些部位起伏的线条像极了黛青的山棱,充满力度。
她闻到浓重的酒味,是纪木达没错了。
吸入肺腑,一时小脸通红嫣/热,屏住呼吸,一条细腿挪上了床。
身侧压陷的动静让纪遇南无意识皱了皱眉。
过来时的路上,为躲避老头的训骂,车上又喝了点酒,到这里时他醉得上了头。
纪建军见儿子都不省人事了,气也只能噎着,把一叠姑娘的照片扔进垃圾桶,一脸铁青让简子俊扶他上楼。
简子俊不熟悉酒店,进的是堂弟纪木达的房间。
纪木达很乖巧,随即让房。
简子俊离开后,他冲了个澡,被热水一灌,酒劲更加上来,喉咙干燥,出了浴室也没仔细看,端起桌上的水杯就喝。
一杯灌下肚子要吐已经来不及。
水有问题,无色无味他也能感觉出来。
果然不一会儿,意识更加昏沉,头脑发热,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了不止一倍,身体的该涨的地方也开始胀。
他脸色冰冷,忍着蚂蚁在身体里窜的难受感觉,给下面打了电话,立刻安排车,上来一个人扶他去医院。
这会儿是人来了?
“服/务员?……扶我起来,去医院挂急诊……”他喃喃,紧皱眉头。
无人回应,身上的呼吸很小很轻。
怎么闻到似有似无的香气?
淡淡的,风一样舒服地在面前拂动。
等他终于察觉,那是女人的味道,他强自睁开眼眸,眼眶里燃烧的烈火蒙着一层雾气,却叫他无论如何看不清逐渐爬到他身上的纤细黑影。
纪遇南心蓦地一沉,知道恐怕要出事。
气息在胸膛和脖颈游离上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时,已经不稳。
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身体的感觉完全是因为那杯该死的药。
如此陌生,有些排斥,呼吸却越加地快了,身体里的血液急促地往上涌,击过电流,再统一窜到下面的一处。
他皱眉,五官绷紧寒沉,使力推拒,身上轻了。
还有咕咚的一声!
他起身够床头柜上的座机,皮带松散,衬衣衣摆掀起,露出男人的腹肌,白皙紧/实,并不夸张,十分内敛。
倏地长腿被一只小手大力一拽,床头柜的电话扫落在地。
他的脸也被强/行
掰回去,他竟使不出力气对付这小小力道的女人!
身上像是有棉花在滚一样,偏柔,偏是热,渐渐地喉头越紧,呼吸更加不畅,喘/息阵阵,十分痛苦。
忽而他身躯一僵,轻//哼一声抬头。
黑暗中,被喔住的感觉让他头脑似滚过一阵火焰,接而爆炸,他无力地磕在枕头上,抬手覆住眼睛,想起简子俊在电梯里问的那个问题。
许愿脑袋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噪响把她震得嗡嗡嗡的。
木木地挪开手,俯身,用力捞起男人的双臂,不顾他没几分力度的挣扎,用准备好的带子捆在床头架上。
耳畔他的沉重呼吸一抔一抔,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喷在颈侧,竟十分好闻。
还有,他的喘,特别性/感。
手指摸/过的面颊轮廓明晰立体,高鼻薄唇,下颚线条尤其行云流水,锁骨更是有个窝,精致极了。
令她不禁腹诽,在楼下看这个纪木达这么久,没发现有这么帅啊。
她耳根冒烟,嗡嗡嗡的,全无理智,手指发颤地撑住男人的胸膛,咬咬牙,进行下去……
……
……**……
夜半。
酒店客房的门轻轻打开,暗沉的走廊里,一道仓皇的细影出来。
走路趔趄,扶着墙壁面前站稳,腿犹在抖。
许愿紧咬牙关,羞耻地屏住呼吸,沉脸下楼。
进去时,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出来。
果然男人都是兽,刚开始不是还不愿意么,贞/洁烈烈的,后来他却……
还好最后累得睡着,她才赶紧按照曾薇薇所说的位置,扯了摄像头销毁水杯,跑了出来。
酒店门外,许愿裹紧外套,缩腿坐在偏僻的暗光台阶上。
花坛前车头灯打闪。
许愿撑着身子起来。
曾薇薇下车,瞧着直发凌乱成卷发,唇红眸雾,一脸那个后气息的女人。
她沉沉叹气,“搞定了?”
许愿上车,从包包的摄像头拿出芯片攥在手里,闭着眼睛靠向后座,面无表情:“只等他明天醒来。”
“回哪里?”
“公寓,剪辑录像,找个他的正脸就行。”
曾薇薇开车,“酒店这边的监控全搞好了,查不到你是预谋,为你这一趟我可费不少力气,希望纪木达别耍滑头。”
“回头请你吃大餐。”许愿扯扯嘴角,看向窗外漆黑逼人的夜。
---题外话---还有一更,凌晨半夜了啊。